石壁上的字越來越淡,越來越潦草,想來當時的花荷已是彌留之際,沒了力氣。
唐嬌嬌抱起花荷的尸首,走到石屋外。
“過來幫忙。”她騰不出手,示意阿飛過來。
阿飛看著她懷中抱著的女子尸首,疑問道“這是”
“你仇爺的結發妻子。”她邊說著,邊把尸首放下,交給阿飛扶著。
花荷的遺願是與吳仇同穴相葬,但死者為大,她沒有挖開吳仇的墳,而是緊挨著,在旁邊挖了另一座空墳。
葬好花荷,立好了碑,她對阿飛說道“跪下。”
阿飛恭恭敬敬跪在吳仇墓前。
“今日,由吳家諸位長輩做個見證,晚輩唐嬌嬌代吳家九叔收阿飛為徒,”她看著面前整齊的墳墓,說道,“磕頭。”
阿飛毫不猶豫地叩下首。
看著阿飛磕完了頭,她繼續說道“拜師禮是次要的,心誠便好,最主要的是你要得到這把刀的認可。我會把它重新放回刀山上屬于它的位置,能不能得到認可,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是,小師傅,吳家的規矩,我清楚。”阿飛喚了她新的稱呼。
她奇怪地看了一眼阿飛,後者解釋道“我雖拜師給仇爺,但仇爺不在了,都是你在教我,我自然要喚你為小師傅。”
“等你能上了刀山,獲得虎魄的認可再說。”她拿起斬馬刀,轉身去了另一條上山的路。
司蘭箬和阿飛緊隨其後,走到山腳停了下來,靜靜等著。
片刻後,唐嬌嬌便返了回來。
她看向阿飛,說道“我們先回吳家,等你養好了傷,再來爬這刀山。”
“不,我現在就要去,”阿飛看著山路,搖了搖頭。
“你確定?”她沒想到阿飛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上刀山。
阿飛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傷,而後固執地點了點頭“這點傷不算什麼,我若取不回虎魄,也不配做仇爺的弟子。”
“那好,我會在議事廳等你七日,”她沒有強勸,而是轉身往谷外走,“七日期限到,你若還沒回來,我會上山為你收尸。”
“多謝小師傅。”阿飛說完,與她背道而馳,獨自向刀山上走去。
“這”司蘭箬沒想到兩人的對話會這般簡短干脆,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做什麼。
這時,快走遠了的唐嬌嬌聲音傳來“前輩要不要一起,到了夜間的刀山,可是很冷的。”
听到這話,司蘭箬追上她的腳步,問道“我說丫頭,你就這麼放心讓他這樣去了?”
“不放心。”她一句話噎得司蘭箬半天沒說出話來。
緩過來的司蘭箬問道“咳,那你還讓他去?”
“這是他自己選的路,是他的宿命,”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漸遠的刀山,再看向身側的司蘭箬,“前輩,我發現你最近的話有點多。”
“喵。”蹲在她肩頭的唐小黑適時發出喵叫聲,似是在贊同她的話。
“嘿,能不能尊重一下老人家,”司蘭箬看著她的背影,還有蹲在她肩頭舔毛的唐小黑,氣不打一處來,“還有你這只肥貓,老夫若不是為了你那點血,至于這般委曲求全嗎?”
或許司蘭箬自己都沒有發現,潛移默化中,他被唐嬌嬌影響和改變了許多。
不知是秋日多雨,還是有人爬刀山的緣故,接下來的幾日,刀山上空的天一直陰沉沉地。
今夜已是七日期限的最後一晚,在殘破不堪的議事廳中,唐嬌嬌席地而坐,盯視著面前火堆,不時往里扔上一根半根的干柴。
“丫頭,再過幾個時辰,七日期限可便要過了。”司蘭箬看了看外面昏暗的天,再坐回她身旁,伸出手烤火取暖。
“前輩不說話,我不會把前輩當啞巴。”她瞥了一眼司蘭箬。
“老夫”
司蘭箬剛想說什麼,外面一聲炸雷響起。
“要變天了。”唐嬌嬌將手中剩下的干柴扔進火堆中,起身向議事廳的門口走去。
西北山林中的秋雨,說來便來。
她剛剛走到門口,外面已是瓢潑大雨。
司蘭箬走到她身邊,說道“這鬼天氣,那小子就算還活著,怕也是不好過。”
“會說話,前輩就多說點,”她抓著門框的手微微用力,眯起眼楮看到雨中似有人影,飛身沖了出去,“阿飛。”
司蘭箬看著門框上清晰可見的五指印記,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阿飛,你怎麼樣?”沖進雨中的唐嬌嬌一把扶住步履闌珊的阿飛。
“小師傅,我做到了。”滿身血污泥污的阿飛,將攥在手中的虎魄刀遞到她面前。
“進去再說。”她背起已是走不動路、近乎昏迷的阿飛,返回議事廳中。
又過了些時日,唐嬌嬌走到傷養得差不多的阿飛面前。
“你已得到了虎魄刀的認可,”她將一沓寫滿畫滿的紙放在阿飛面前,“這上面記錄得是九叔的刀法,接下來便是將刀法習會,吳家以後就靠你了。”
“小師傅,你”阿飛從她的話語中嗅到了離別的味道。
她沒有理會阿飛的反應,又拿出一疊銀票放到後者面前,說道“我能做的有限,接下來能走多遠,要看你自己的。”
阿飛明白了她話中意思,問道“小師傅,你是要走了嗎?”
“嗯,我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她點了點頭,“吳家的仇,還有最大的仇人沒有解決。”
阿飛問道“誰?”
“夏啟。”她那雙眯起的好看丹鳳中,透露著殺意。
唐嬌嬌走了,離開了西北之地,再次踏上漂泊之旅。
她無奈地看了一眼跟在身側的司蘭箬“前輩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
“有啊,老夫想過了,你若是想對付夏啟,必須要跟老夫去一個地方,樓蘭,”司蘭箬看著她說道,“且不說你我現在的關系如何,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你我目標一致,那便一切好說。
“更何況,你身上的那絕情毒,還是老夫下的,若是不給你解了,老夫這心里頭,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
她想了想後,同意下來“好,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去一個地方。”
“哦?去哪里?”司蘭箬想不通她還能去哪里。
“北 城。”
“北 城?冰天雪地的,去那里作甚?”司蘭箬還是不解。
“去見一見活著的人,以及悼念一下故去的人。”
北疆之地,北 城,早早的便已銀裝素裹,空中飄了銀粟。
大梁與叢極之間持續了半年之久的戰爭,從最早的猛烈對攻,逐漸變為了僵持戰。
不只是因為天氣變得惡劣以後,補給難續,更是因為兩方都知道,仗打到這個份上,短時間內很難結束。
北 城背靠大梁,依靠城池的防御,想要守城不難,但再難攻入冰天雪地的叢極一寸土地。
至于叢極方,想要攻下北 城,同樣是難上加難的事,便開始想要靠一些劍走偏鋒的路子,看能否有所建樹。
因為戰事沒了開始那般緊張激烈,唐戰偶爾可以回到城中改建的鎮國公府邸歇息,而不必一直待在城樓上督戰。
此時的他,坐在房中,不知思緒幾何,那花白的發須已是變得近乎全白。
僅僅半年的光景,他便是老了許多,不只是因為戰事的緣故,更多的是因為戰事帶來的生離死別。
他倒了一杯溫好的酒,輕輕晃動酒杯,最後將酒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老夏,剛溫好的女兒紅,你的最愛,”他邊倒著酒邊說道,“提到女兒紅,也不知嬌嬌他們怎麼樣了,自從上次成婚消息之後,便再沒收到過從梁安傳來的消息。”
這時,有人扣響了緊閉的房門。
“進來。”被打擾了思緒的唐戰,有些不悅。
推門而入的,是他的手下,只是其面色有些慌張。
“何事?”他皺眉問道,“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
手下連忙說道“啟稟國公,軍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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