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唐嬌嬌聲音落下,歲歲那原本在逐漸變淡消失的身影,停頓了瞬間。
盡管只是一剎那,她還是捕捉到了。
她決定再說些話詐一詐歲歲。
“你既會柔骨功,卻不幫助假唐戰,眼睜睜看著他們謀劃了十五年之久的計劃,付之一炬。”她想到在那鎮國公府的地牢中,假唐戰曾經抱怨過此事,尋不來第二個會柔骨術之人。
歲歲與寺田心體形相差甚大,若是兩者為同一人,那必然會柔骨功或是縮骨功。
“叢極那幫蠢貨,本公主為什麼要幫他們?看你們自相殘殺,我東瀛坐收漁利,豈不美哉。”
她的周身,四面八方都是寺田心的聲音,根本辨不出聲源在何處。
不過事實印證了她的猜測,歲歲和寺田心果然是一個人。
她在腦海中快速梳理著獲得的情報。
叢極耗費十五年時間,想要顛覆大梁政權。
東瀛公主化身九影之一隱藏在其中,目的之一是想要奪取她手中的刀。
而東瀛對大梁邊境城市臨安進行荼毒滲透,似乎也有意染指大梁國土。
至于那位會蠱的司蘭箬,極有可能來自樓蘭,目的不明。
“冰塊臉,你這大梁國想要守下來,可是不容易喲,”她看著周圍不再變幻的場景,自言自語道,“這便是第三重幻術嗎?”
所謂幻術,是通過影響人的形、聲、聞、味、觸五種感官,使其陷入幻覺。
一些高級的幻術,會將人心中所想或是曾經經歷呈現出來,例如唐嬌嬌剛剛經歷的第一重幻術。
現在的她很清楚,定是受到林中那些白霧的影響,才會身陷幻術之中。
白霧?極有可能影響的是嗅覺,若是以打濕的巾帕覆住口鼻,說不定可以破解,只是現在該去哪里尋找水源呢?
唐嬌嬌看著眼前之景,嘆了口氣,莫說沒有水,就算有,眼前所見都是幻景,又有何用?
她身處一處高坡,坡下的遠處是一座村落。
村落中只見得燃燒的燭火,滿地的衣物,卻無一人。
這是她初來乍到,被配冥婚的村落,也是她與夏書 初識的地方。
若她所料不差,下一刻該是那個男人的話,只要她轉身,便是一柄利劍指在她面前。
“轉身。”
身後響起一道冷漠的男聲,唐嬌嬌緩緩轉身。
面前的夏書 是真是假?
出現在她眼前的夏書 ,右手持劍,左肩肩頭滲著血,染紅了白衣。
“你是唐唐,還是幻象?”夏書 身體微晃,似是有些站立不穩。
她嘗試問道“夏書 ?”
然而她面前的夏書 沒有回答,反倒是寒著臉,一劍刺向她。
又是幻術?她剛欲拔刀,卻看到夏書 的嘴唇微動。
蹲下,她讀懂唇語,心領神會。
在夏書 的劍即將刺中她面門的剎那,唐嬌嬌向後仰身。
後仰的她,倒著看到一身穿和服的女人。
盡管角度不適,但她對那張臉記憶猶新,東瀛公主寺田心。
寺田心手持匕首,原本是想刺向唐嬌嬌的後心,不曾想被識破了詭計。
夏書 一劍刺中,但刺中的卻不是寺田心,而是一蓬黑色的鴉羽。
“嘎嘎。”鴉羽化作數只紅眼黑鴉,四散飛走。
唐嬌嬌與夏書 只感覺眼前一花,兩人已是回到了先前的休息營地,亦或者說他們就從未離開過。
“這次算你們贏好了,我們臨安城見。”空中響起寺田心的聲音,人已是不知所蹤。
夏書 俯身攬住唐嬌嬌的腰,將她從身下拉起。
她看著受傷的夏書 ,強忍上前為其包扎的沖突,開口問道“親愛的是什麼意思?”
“親愛的?”夏書 愕然,“就是親愛的的意思?”
她一直沒有告訴夏書 “親愛的”的真實含義,所以對方只知道她曾經說過的這句話。
“她受傷了,幻術破了。”夏書 收劍指了指滴在地上的血滴。
“夏書 ,”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她忙從懷中掏出巾帕和金瘡藥為其包扎,“你也受傷了。”
“小傷,不礙事。”夏書 低頭嗅著,貼身為他包扎的少女的秀發。
“別不正經,”她俏臉一紅,手上動作未停,幽幽說道,“我還以為你真的要對我動手。”
夏書 說道“我怎會舍得對你動手。”
“那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包扎好傷口的她,抬頭問道。
夏書 指了指她胸前的紅色玉墜“這墜子是我送你的,我自然認得出,我在幻術中遇到的其他的你,都沒有戴著玉墜。”
“那你怎麼還會受傷?”她以為夏書 是不小心。
“我說了啊,我怎會舍得對你動手。”夏書 的關注點全在從指尖滑過的青絲。
“你個傻子。”她明白了夏書 為何受傷,他即使面對假的她,潛意識里也不忍動手。
寺田心所謂的第三重幻術,是將她與夏書 放在了同一幻景中。
連續經歷幻景的他們,若是按照慣性思維,一時不察,極有可能會將對方當作幻象,而自相殘殺。
該死的東瀛幻術,她咬了咬牙。
這時,夏書 抬頭問道“唐唐你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她笑了笑,捏著玉墜問道,“玉墜為什麼沒有起作用?”
夏書 解釋道“玉墜護主,只有在你遇到真實危險的時候,對方學聰明了,她一直沒有對你動手,想要最後再動殺招。”
“是這樣”她想起先前在幽槐坊的義莊中,正是玉墜為她抵擋過一次歲歲的攻擊。
“喵嗚。”一團黑色從頭頂的樹上跳進她的懷中,是唐小黑。
“黑仔,你沒事。”她環顧著四周,“可是,夏伯呢?”
夏書 也在奇怪這一點,在兩人不知所以時,不遠處的林中泛起一閃而過的金光。
“是夏伯,”夏書 看著那半空中迸發出的金色靈氣,“夏伯必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我們走。”唐嬌嬌撿起地上行李,與夏書 快速向金光傳來的方向移動。
“秦百歲,辛祚,顧三娘,戚之風,你們四惡人的目標不是東瀛公主嗎?為何反過來對我們出手?”背著拳套鐵箱的夏伯,看著身前的四惡人。
為首的老叟正是四惡人之首秦百歲,背著雙手說道“我們四惡人行事,無需向他人解釋。”
夏伯冷哼道“傳聞講四惡人與東瀛人有血海深仇,看來傳聞也不可盡信,你們竟反過來幫東瀛人對我大梁皇室出手。”
“大梁?哼,與那東瀛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唯一的女子顧三娘,似乎對大梁也頗為仇視。
陰柔男子辛祚笑著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若是你能留下一些可口的吃食,我們倒是可以考慮放你過去,比如像那日客棧中的舌頭。”
“你們到底想要什麼?”夏伯看著四人,已生出再用拳套的想法。
“夏傲,枉你曾為大梁第一拳,卻說出小孩子般的話,”秦百歲嘲諷道,“若是還不明白,不妨去臨安城中看看,你們大梁官家做的好事。”
“我們會去的。”
兩道身影邁入這片被打得滿地狼藉的樹林,開口說話的是夏書 。
“殿下。”看到夏書 和唐嬌嬌無事,夏伯松了口氣,移步到兩人身邊,“抱歉,我被拖住了。”
“沒事的,夏伯。”夏書 搖了搖頭,看向四惡人。
秦百歲看著他,說道“夏書 ,大梁六皇子, 王殿下。”
“是我,閣下有何貴干。”他將目光轉向秦百歲。
“功夫不錯,能從東瀛公主手中逃脫。我倒想看看你是和臨安城那些渣滓一樣數典忘祖,還是能拯救臨安,”說完,秦百歲轉身對身邊三人說道,“我們走。”
四惡人以秦百歲為首,听到這話,緩緩後退,準備離去。
夏伯的目光盯在年紀最小的戚之風身上,驀然開口道“戚之風,希望你沒有忘記戚家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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