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 是在梁安城的外城牆上找到唐嬌嬌的。
“你怎知我在此處?”坐在城牆垛口上的她听到了身後的聲音,沒有回頭。
夏書 挨著她坐下,看向城外“你忘了,前幾日我們才在這里約定好,一起出去走走。”
唐嬌嬌沒有說話,好一會,她才開口輕輕說道“對不起,我剛剛的情緒太過激動了些。”
“無妨,我覺得你說的挺對。”夏書 回應道。
她偏過頭,有些詫異地看向夏書 “聖上沒有大發雷霆嗎?我還以為你是來替聖上問罪。”
“你這麼說,我確實是來問罪的。”夏書 轉過頭,一臉認真。
“是嗎?”她將頭轉回,低了下去,順勢散落的碎發遮住了她那變得黯淡的眸子。
“我來問,唐唐為什麼跑那麼快,頭繩都散落了。”夏書 將手伸到她面前張開,一段紅頭繩靜靜地躺在手心。
“這是…”她看著剛剛因為跑太急而散掉的紅頭繩,沒想到被夏書 撿了回來。
夏書 看著她問道“我為你重新系上?”
“好。”她柔聲道,沒有拒絕。
雙腳懸空而坐的唐嬌嬌晃著那雙蹂胰,向身後為她束發的男人說道“夏書 ,我只是有些害怕。”
“我明白,”夏書 為她扎好了頭發,“我發誓,你我之間絕不會……”
夏書 的話並沒有說完,便被轉過身的她拿手蓋在了唇間。
“我相信你,”她搖了搖頭,“我問你,你娘親救你父皇用的方法與你救我的方法相同,真如你所言,代價只是付出了些許心頭血?”
糟糕,夏書 心中暗道不好,仍面不改色道“千真萬確。”
她盯著夏書 ,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反倒是夕陽打在她的側臉,有些晃眼。
夏書 看著那雙晶瑩的水眸,驚慌道“唐唐…你…”
“閉嘴,那是被光晃的。”她可從來不是會輕易落淚的性子,哪怕認識面前男子後已是多了許多善感與多愁。
唐嬌嬌看著愣住的夏書 ,問道“我走了,你走不走?”
“好,走。”夏書 忙應道。
“你忘了,你還欠我一頓糕。”走在前面的少女突然沒頭沒腦地說道。
她指的,許是那日重傷時的話。
夏書 看著夕陽下的倩影,嘴角微揚,對著少女的背影說道“回家做給你吃。”
翌日。
夏書 找到正在吃著糕點的唐嬌嬌“唐唐,隨我去個地方?”
“去哪啊?”她將手中糕點拿紙折好,放在桌上,匆忙跟上夏書 的腳步,不忘回頭說道,“唐小黑,不準偷吃,等我回來。”
唐嬌嬌看著夏書 帶她來的地方,問道“忂王府?我們為什麼來這里?”
“自年關晚宴後,夏書墨便被父皇禁足府中,”夏書 語氣中帶著些許憐憫,“今日,侍衛來報,忂王府出了事,夏書墨似是瘋了,父皇差我來看看。”
“瘋了?”若不是夏書 的話,她都快已忘記還有夏書墨這個人。
“進去瞧瞧。”夏書 抬手推開虛掩著的忂王府大門。
一路進府,唐嬌嬌還是第一次從大門走進。
“府中為何連侍衛都不見了?”她看著一副荒敗模樣的忂王府。
“不知,”夏書 抽動了兩下鼻頭,走在前面,“小心些,府中有血腥味。”
越是往里走,空中飄蕩的血腥味越濃。
已無需夏書 提醒,唐嬌嬌的手放在了腰間。
她看著地面上出現的片片干涸血漬,警惕問道“府中除了夏書墨和侍衛,還有其他人嗎?”
夏書 說道“應該還有他那位王妃。”
“唐夢瑤?”對于這位冒牌的鎮國公之女,除了在金鑾殿上有一面之緣,她已毫無印象。
越往書房方向,地上血漬越多。
直到書房門口,兩人甚至看到了三兩趴在地上的侍衛。
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尸臭味,侍衛顯然已死去多日。
唐嬌嬌拔出長刀,將其中一具尸首翻至仰面。
那尸首的臉上散著數朵接近枯萎的紅玫瑰,臉皮已不知去了何處。
“花蠱?這里怎麼還會有?”夏書 皺眉道。
唐嬌嬌若有所思,驀然,她想起了什麼,開口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張拼接臉皮?夏書墨可能也掌握有花蠱。”
听到她的話,夏書 臉色一變,說道“我們進去。”
書房中的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地,全部是忂王府中侍衛的尸首。
“幾乎所有的侍衛都在這里了。”夏書 找著地面上為數不多的空隙,走到藏有密道的大理石石案旁。
唐嬌嬌也走了過來,她看了一眼夏書 ,後者向她點了點頭。
她輕輕按下硯台處的機關,石案緩緩向旁移動,下方便是密道的入口。
兩人看著地面,哪知密道入口剛剛露出一條縫隙。
噌的一聲,從那縫隙中伸出一只滿是鮮血的手。
不明緣由的兩人,警惕地向後退了幾步,看著密道縫隙。
隨即半張近乎爛掉的臉出現的縫隙處,瞪著一只充滿了驚恐和對生的渴望,嘶吼道“救,救我”
話沒講完,臉的主人仿佛被什麼東西在往後拉扯著。
“救命啊救我”那只伸出的手死死地扒著縫隙邊緣,發出不甘的吼叫。
然而,其身後拉扯的力道甚大,那只手還是被拽回了黑暗中。
即便是指甲外翻,在縫隙處留下一道道血痕,那只手到最後都沒有松了力道,可見其主人對生的渴望。
一切發生的很是血腥與突然,唐嬌嬌與夏書 皆是沒有反應過來。
再看時,密道已洞開,里面一片黑暗與寂靜。
“小心些,這書房有些詭異。”夏書 端起桌案上的燭台,先一步走進密道。
順石階而下,唐嬌嬌只看到石階旁的牆壁上的道道血痕,再無他物。
一路走到石階盡頭,推開虛掩的石門,她與夏書 看到了進府以後最為血腥的一幕。
不大的密室中,同她上次來時一樣,布置了大量紅布,紅色燈罩下的燭火將整間密室點綴著令人感到壓抑。
密室的牆上更是拿鐵鉤掛著數具尸首,看衣著應是府中侍衛。
其中一具尸首還在抽搐著,向外噴灑著鮮血,顯然是剛剛被拉回的那人。
“這些尸首全部沒了臉皮。”唐嬌嬌小聲向夏書 說道。
“嗯。”夏書 點點頭,看著蹲在密室中間地上的人影。
那人影似乎對著躺在地上的一具尸首,做著什麼。
唐嬌嬌看出了端倪,她說道“地上那具尸首是女的,難道是唐夢瑤?”
夏書 再向前走幾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不忘將她拉在身邊。
地上那人听到了動靜,猛然轉頭,批頭散發,臉上和雙手全是血污,眼露凶光,喃喃道“臉皮,本王要新鮮的臉皮。”
說話間,那人向著兩人撲來。
夏書 認出了這人,抬起腳一腳將其踢到牆角,走上前冷漠地說道“夏書墨,你清醒點。”
“冰塊臉,你來看。”去看地上尸首的唐嬌嬌喊道。
地上的尸首正是唐夢瑤,只是其臉上疊了一張又一張的臉皮,已難以分辨本來面目,只有身上的王妃服飾可以證明其身份。
夏書 看著衣著破爛、身上明顯有著被侵犯痕跡的唐夢瑤尸首,看著在地上蜷縮著的夏書墨,皺眉道“他到底做了什麼?”
唐嬌嬌上前,抬刀將那一層層侍衛的臉皮撥開,露出了最下面一張近乎腐爛的臉,依稀可辨出是那張夏書墨娘親模樣的拼接臉皮。
她回想著先前在密室中,夏書墨對她講的話。
“不只是你的臉皮,你整個人才是本王需要的最後一塊拼圖。”
她懂了,幽幽說道“那張他娘親的臉,還記得嗎?缺了眉心處的最後一塊。想必是他將那張臉強行戴在了唐夢瑤的臉上,才造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娘親,”她的話似乎刺激到了夏書墨,後者連滾帶爬地爬到唐夢瑤尸首處,抱起那張腐爛的臉,喃喃道,“娘親,墨兒在這,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誰也不能”
“我們走,他已經徹底沒救了。”夏書 拉起她的手向密室外走去,身後是徹底瘋掉的夏書墨歇斯底里的叫聲。
才出密室的兩人,回頭看到了一片火光。
許是夏書墨選擇了屬于他的最終結局與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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