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趙師傅，”她聲音拔高了幾分，眼楮直勾勾地盯著他的手腕，“你這塊表——嘖嘖，雖說舊了點，可這款式，是不是五十年代的老上海？”
趙愛民下意識地把袖子往下拽了拽，笑笑“老物件了，不值錢。”
“哪能不值錢啊？”賈張氏像是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站起身來繞著趙愛民轉了半圈，“我可記得那年我老頭子想買塊表，跑了三條街都沒買著，還是托了關系才弄到一塊‘海鷗’，還不是你這款——你這可是‘老上海’的全鋼外殼，哎喲，這現在可是稀罕貨啊！”
趙愛民的笑容微微僵了一瞬，卻並未多說，只是徑直走向自己屋門。可他越沉默，賈張氏的好奇心就越旺盛。
“趙師傅，您這表是不是傳家的？我瞧著——不一般吶。”
她一步一步地靠近，眼楮一直沒離開那塊表。趙愛民推門的手停住了，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透出一絲警惕，但語氣依舊平穩“是我父親留下的，當兵時候戴的。”
“哎喲，那可不尋常！”賈張氏眼楮更亮了，“那年頭當兵的表，那是要走後門才能配上的，听說有些干部退伍了都舍不得摘下來。這種表現在市面上，少說得百塊吧？”
趙愛民不動聲色，心里卻已經有了些警覺。他知道賈張氏這人，嘴碎事多，還喜歡打小算盤。他這塊表是舊，但那可真是老物件，帶感情的。他小時候還見父親邊修槍邊看這塊表的時間，那種畫面是刻骨的。
可賈張氏卻像一只嗅到腥味的貓，不依不饒。
“趙師傅呀——咱鄰里這麼多年，我也不藏著掖著。”她靠近一步，壓低聲音，“你這表，要是你真沒啥用，我這兒倒是有個門路。最近我那佷女的男人，在天橋那邊開古董鋪子，專收這類‘懷舊經典’。說不定——你這表能賣個好價錢吶。”
“我沒打算賣。”趙愛民淡淡回了一句，打開門，剛要跨進去。
“哎喲別急呀趙師傅，”賈張氏一把拉住他袖口，眼神里滿是算計和誘惑，“你也知道，現在這年頭，東西留著沒用，不如換點真金白銀。我那佷女男人出手大方，一般東西看不上眼，這種老上海，全鋼殼，九成新以上的，最少八百起步！”
“我這表，成色不夠。”趙愛民語氣已是有些冷意。
可賈張氏似乎完全不覺，反倒越說越來勁，仿佛已經看到了金子落在她眼前似的“哎呀趙師傅，你看你這人，心可太實了。要我說啊，您要是真不舍得賣——那也成，我那佷女男人還能幫您換個新的，現在什麼‘卡西歐’、‘西鐵城’、‘浪琴’樣樣有貨，保準您滿意！”
她的話越來越離譜，趙愛民終于抬起頭，眼神透出一絲不耐“賈大娘，我這表，我不賣，也不換。您別費這心思了。”
賈張氏臉上的熱情僵了一下，但馬上換了副面孔，嘟囔著轉開話題“哎喲，你這人就是太死心眼……行行行，不說了，不說了。我這不是看咱鄰里一場，想幫幫你嘛。唉，這年頭，誰還不想多個門路？”
她嘴上說著退讓，腳步卻不動，眼楮依舊不老實地掃著趙愛民的手腕。趙愛民知道，今天這一茬是沒完了。果不其然，第二天開始，他修理攤前的客人里就多了些不太眼熟的“陌生面孔”——三句不離老表、五句不談收購。
而在四合院的另一頭，賈張氏正神秘兮兮地跟劉海中、閻解成他們湊在一起嘀咕“哎，我跟你們說，趙家那口子——有門路！他那手上戴的老上海，最少得上千！”
幾人一听，頓時來了勁——特別是閻解成，他家里最近出了點狀況，正愁沒地方套現。
而在胡同更深處，一個戴著墨鏡、穿灰色襯衣的中年男人也默默听著，嘴角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老上海表？全鋼款？嗯——或許能賣個好價錢。”他輕聲自語，眸子里透出一抹異樣的亮光……
晚霞漸沉，四合院里的光線越來越昏暗，幾只鴿子咕咕咕地低鳴著歸巢，空氣中夾雜著晚飯的香氣與胡同口豆汁攤飄來的酸味。趙愛民關上院門，靠著門框站了一會兒，眉心微皺，眼神若有所思。他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表針正走到六點四十五分，一如既往的穩健、準確。
他明白，賈張氏那副熱情不過是借著“關心”想套點油水。可讓他更在意的，是這兩天攤子前來問表的人越來越多。有個戴鴨舌帽的小子，盯著他手腕看得直發呆，嘴上卻扯著一副假模假樣的笑“師傅，這表是哪兒修的？我爺爺也有一塊，一模一樣——可惜走時老不準。”
趙愛民沒多話，只淡淡地回了一句“這表修不了。”
那小子怔了怔，又想說什麼，卻被趙愛民一個眼神懟了回去。攤子前的人看似散去，背後卻像掀起了一陣暗潮。他知道，這事兒要是不堵住，很快就不是賈張氏一個人在惦記了。
第二天下午，趙愛民提早收了攤，手里還拎著一個布包，里面是幾只修好的老風扇開關。他沒直接回四合院，而是拐進了旁邊胡同深處一家不起眼的鐘表鋪子。
“哎喲，這不是趙師傅？”一個戴眼鏡的老頭從櫃台後起身，笑呵呵迎上來。
“老沈，”趙愛民將布包擱桌上，“幫我看看，這幾只風扇你要不要。”
“要是你修的，那肯定能要。”老沈一邊拆包，一邊目光掃過趙愛民的手腕，忽然一愣，“喲？你還戴著那塊老上海？”
趙愛民神色淡然“一直戴著。前些日子院里有人打听，說是有人願意收這種老表。”
“嘖，現在可真是瘋了。”老沈嘖嘖兩聲，“你那塊雖然不是極罕見的型號，但成色好，走時準，再加上歷史背景——說句實話，懂行的人出價兩千不稀奇。”
趙愛民面色微動，卻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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