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甦宇如期而至，抵達醫院，陪媳婦聊天，度過最無聊的時光。
下午回家，監督狩獵隊訓練，因為大雪還未化干淨，所以無法進山，只能在家里訓練。
昨天狩獵隊帶回去二百斤粗糧，可讓他們村里人羨慕壞了，不少人托關系，想要購糧，但這種事他們哪里做的了主？于是乎紛紛來詢問甦宇意見。
他們是知道甦宇搞到了五萬斤糧食的，雖然還未到手，但那是遲早的事，對方不會在這個時候跟甦宇耍無賴。
賣給甦宇，頂多是少賺，可不賣給甦宇，相當于得罪了甦宇，那麼上次那一幕就可能再度發生，而且甦宇很可能不會親自出面，而是選擇報公安。
畢竟治他于死地，只需要人贓俱獲即可，不需要自己冒險，只有打上門，才是想逃跑，對方已經給了他們一次機會，證明了甦宇並不好惹，要是還不兜著，那下次可就是魚死網破了。
只要對方還想在本縣待下去，就不會樹敵，且樹那麼大一個敵。
甦宇什麼人啊？明著，他是全縣的英雄人物，大善人，暗地里，他可以組織私人武裝對他們進行報復。
徹底堵死了對方兩條路，只要不是腦子壞掉了，又沒有深仇大恨，就不會揪著不放。
不過是少賺一些罷了，比退出市場，隱退要強太多了。
何況甦宇還是一個大客戶，慢慢來，遲早能賺回來。
“你們村長讓你們來問我是否能買到糧食？你們怎麼說的？”
“東家，我是這麼回答的，我說糧食我們東家沒有，但可以幫忙買到，只是有些貴。”
“對對對，我們也是這麼回答的。”
眾人紛紛響應，這幫人也不傻，甦宇又要了五萬斤肯定不是為他們，畢竟之前已經為他們購糧了，足夠自己和家人糊口了，雖然不至于吃飽，但絕對餓不死。
那麼他又要來五萬斤，意欲何為呢？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跟著甦宇時間久了，這幫人多少長點腦子。
三水灣村是甦宇長大的地方，有這好事，他肯定不會忘了村里人，哪怕他不願意，可他要五萬斤糧食這事，秦隊知道，那麼幾乎就等于村里人知道了。
何況民兵隊二十多人，人多嘴雜，瞞得住嗎？
這時候不是有沒有錢買糧的問題，而是有錢買不到糧食，而如今甦宇有糧了，他們能放過嗎？如果甦宇不賣給村里人，反而給其他村里人，那麼甦宇村里人怎麼看他？
所以三水灣村肯定算一份，而馬家灣同樣不會放過，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在之前就是個屁，可在馬隊帶人幫忙，冒著危險也力挺甦宇時具象化了。
人情債最難還，就問你認不認這筆賬？所以馬家灣也算一份。
至于洪家村，他們村即便想購糧，也沒錢了，而私人購糧，甦宇也未必賣。
甦宇是采購，倒是可以代表村里為村里集體購糧，這不算什麼，哪怕有違規之處，這個時候也沒人跳出來說什麼，難道說我不管你死不死，違規就是不行？這話誰敢說？
那送孕婦去醫院，闖紅燈交通部門還會酌情處理呢，何況這個時代采購為自己采購本來就是潛規則，為他人采購不算什麼，可這要是為了救命，誰敢在這事上污蔑一個全縣都知名的大善人，怕是當官的都不會放過他。
首先公社都會力挺甦宇，畢竟他為自己公社旗下的村莊購糧，救得可是他治下的老百姓。
連工廠急需時都會對采購說，不管來源，誰能弄來某某資源就成，這句話不就是隱晦的告訴你，哪怕來自黑市，不正規也沒事麼？
其實這很好理解，他不管你資源來自哪里，哪怕是計劃內物資被販賣，那關我什麼事？你抓哪個賣資源的人去啊？抓我算怎麼回事？
你見過殺害野生保護動物而被抓的，你見過去正規飯店吃野生保護動物被抓的嗎？一個道理，我付錢，剩下的事那是你飯店和提供商的問題，和我有什麼關系？
是判刑，還是頂罪，那是你的事，你既然敢搞，那你就應該有能力收尾，否則裝什麼大尾巴狼？
“糧食我已經有主了，不過勻給你們村一些，也不是不行，只是……。”
“我雖然是采購，但我是鋼鐵廠的采購，不是公社的采購，沒權利為你們村采購啊，為我們村采購還情有可原，畢竟夾帶私貨，很正常。”
“但你們各自的村子，這無親無故的，我要是為你們采購，別人就該懷疑我謀利了。”
是的，采購員夾帶私貨，屬于被默認的潛規則，就像是放電影的放映員，自己家里人去看電影，不需要票，開車的返回過程中接私活，供銷社的人提前預定某些貨，這都是潛規則。
人就是人，他不可能是聖人，比如采購員老婆懷孕了，他想買點雞蛋，但他沒有雞蛋票，那麼就可以利用身份去農村收購，以他的身份買到雞蛋並不難。
這點方便都不給，那就太無情了，所以這是默許的，只要沒人舉報，那就沒啥事，即便舉報了，科長頂多訓斥幾句，讓你寫一份檢討書，這件事就揭過去了，拾掇太嚴重，同事會覺得是科長故意刁難，反而落下不好相處的名聲。
夾帶私貨，給自己給鄰居，買點零了八碎的沒問題，這也是為什麼采購員被稱為八大員，讓人羨慕的原因。
讓人羨慕總要有讓人羨慕的理由，而這個理由，絕對不是因為工資，那就只能是一條，那就是便利。
不僅自己便利，院里出現一個采購員，全院都跟著沾光。
這個院是四合院的院，而不是指農村人與人之間的親疏關系那個院里。
因為能在工廠上班，且當上采購的，基本沒有農村的，都是城里人，而城里人一般都是住院子或者筒子樓。
所以才說一個采購員就能給鄰里鄰居帶來便利，鄉里鄉親都巴結，這才讓人羨慕。
但這是夾帶私貨，不牟利的情況下，一旦謀利，那就是利用職務之便，謀取利益，這屬于職責犯罪了。
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甦宇可以為三水灣村購糧，勉強也可以為馬家灣村購糧，但其他村八竿子打不著，就差點意思了。
至于說洪家村為何可以？這里面有特殊情況，他和洪向斌達成協議，糧食他提供，對方以半價轉讓給他獵物，這屬于交易。
也就是說糧食是甦宇自己購買來，然後和對方做交易的，而這份交易算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因為獵物他是賣給鋼鐵廠的。
如果有人在這上面做文章，甦宇反駁起來就可以有理有據，畢竟為工廠拓展業務，相當于拓展貨源了。
有些采購員，甚至在城里租下一套院子，干嘛用呢？你想啊，采購員去鄉下采購，拓展業務，也就是資源來源，來自各村，有些村比較遠，人家大老遠送來了，回不去啊，住哪里？
如果住旅館，這賬算誰的？算采購員的？你會覺得虧欠對方的，不好意思，導致下次就不送來了。
有個院子，就方便多了，給送貨的老鄉提供居住地，省下去住旅館，而且住旅館需要介紹信，那麼麻煩人家未必願意。
可租院子的錢誰出？肯定不是工廠出，那就只能是自己出，這就是采購員為自己鋪路，采購員的出路就是人脈，你來人家不賣給你，只認他，這就是人脈。
逢年過節，你還要去農村送禮，有些彩購甚至會參加村里的婚禮，當親戚這麼處，你說人家能不向著你？
你說花自己錢拓展的人脈，如果領導問你貨源，交出來給新人，你願意嗎？那還用問，肯定不可以啊。
你上嘴皮踫下嘴皮叫我一聲師傅，我就乖乖把資源，人脈介紹給你？憑什麼？
所以采購這一行，是有傳承的，輕易不會傳授更別提貨源了，所以領導也不會問你貨源來自哪里，你能弄來就是你的本事，問人家貨源相當于白嫖，著實有些太不要臉了。
人家離開你這家工廠，換一家照樣風生水起，畢竟人家貨源還捏在自己手里，可你少了這個采購，你未必能收到之前的貨了。
這就是貨源的重要性，相當于自掏腰包培養人脈，換誰也不會交出去。
所以采購擁有特殊的江湖地位，有些厲害的采購，不是你當領導就可以得罪的，更別說其他了。
這偶爾夾帶私貨，就根本不是問題，但謀私利不行，這屬于犯罪。
“那……東家，你說怎麼辦？”
這小子聰明，听說甦宇的話就明白了，甦宇不是不想幫忙，而是沒理由。
“除非公社出面，通知我們工廠一聲，否則我豈不成了不務正業了？”
這也就相當于借調了，按理說他這種小人物不需要借調，打個招呼即可，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只需要公社把事情說明，甦宇的行為就變成了為公社購糧，而公社為某某村購糧，這就十分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