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恐怖，是不是？”王醫生苦笑。
許晨沉默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如果這種裝置真的擴散開來，無數人的思想將在它面前暴露無遺。
思想的赤裸遠比肉體更加不堪，畢竟世上從無完人，即便是許晨自己。
人心復雜難測，時而污濁如淤泥，時而又璀璨如星光。
“這只是我和團隊幾天前剛完成的項目，最初發現這個讀心裝置的能力遠超預期時，我就察覺到了這個項目恐怕已經超出了我的掌控。
哪怕以我淺薄的社會心理學知識來看，我也敢斷定這東西會對人類社會造成極其嚴重的影響。人類沒有做好迎接它的準備，起碼現在沒有，我們的社會道德還遠沒有抵達可以接受這項科技的程度，一旦釋放出來，必將會導致強烈的陣痛。
因此，我在發現自己判斷失誤之後，就立即宣布了實驗的失敗。”王醫生語氣沉重︰“我已經用我的權限讓大衍封鎖了所有相關數據，目前……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它的存在。”
解釋完一切之後，他略顯忐忑地看向許晨︰“您覺得……這個實驗，應該成功嗎？”
許晨有點意外，什麼叫我覺得這個實驗應不應該成功？這不是已經被研究出來了嗎？
他凝視著對方的眼楮，沉吟片刻。
這東西恐怖是可怕了一點，但是有用也是真的有用。
面對自己人恐怕會爆發一場思想禁錮，但是面對敵人就跟開了天眼一樣爽。
“不能因噎廢食，但也不能放任自由使用，只有在必須動用的時刻才能動用。”許晨斬釘截鐵。
王醫生神色一松︰“我明白了，和我想的一樣。等眼下這件事結束，我會妥善處理……不過，雖然我能封鎖我們這邊的一切研究，但世界上不止我一個心理學家能想到這個方向。
你手上握有大衍的0級權限，可以限制，甚至鎖死它在這方面開展任何研究，如此才能徹底高枕無憂。”
許晨點頭。
超級人工智能的突破，似乎也直接帶動了其他方面的進展，而且，也並不是所有的項目都是有利的。
這一次也是因為王醫生是對策部征召的心理學專家，本身就是這個領域的大拿，因此才能輕易看出其中的隱患，但是，剩下的呢？
因此他計劃組織智庫將涉及大衍的所有項目都審查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其他類似高風險的項目，不過這個就要放在之後再說了。
許晨回想了一下，然後皺眉︰“你這邊有什麼事情需要用到這裝置？”
王醫生一愣，老實回答︰“是平潮鎮那邊的超凡事件，我需要給第十特別行動組提供犯罪心理學方向的支援。”
許晨倒是沒有預料到。
“有什麼結論？”
“結論很奇怪，深潛者很可能在策劃某種大型行動，非常接近于成功，但是卻突然因為某種原因所終止。”王醫生看向許晨︰“應該跟你所發掘的永樂大典有關系，時間節點完全吻合。”
許晨更沒預料到永樂大典還在持續發力。
我惹，這東西這麼厲害，咱咋早沒挖出來呢？
等等——
許晨突然想到了一個盲點。
國內是有永樂大典來當護身符了，國外呢？
許晨看向王醫生，卻發現他猶豫了片刻，將耳麥握在手里，並沒有戴上。
“國外的情況如何？”
“國外的影響依舊沒有減少，原來什麼樣現在依舊沒有變，甚至還更嚴重了一些。
我從國外同行那里听說，海外其他國家，甚至是阿米瑞肯都爆發了數起群體 癥，一些區域的患者會毫無征兆的出現譫妄與歇斯底里的癥狀，並且聲稱看到了光怪陸離的幻象，隨後他們就會陷入極度的興奮與活躍狀態，毫不恐懼，身體機也大幅增長，開始做各種難以理解的事情，直至被擊斃或者自身精疲力盡後脫力死亡。”
許晨一愣，這他還真不知道，但听起來屬實像是集體嗑藥了一樣。
看來別的地方也夠焦頭爛額的。
“他們怎麼處理的？”
“嗯……這個嘛……”王醫生撓頭︰“根據情報顯示，據稱是由白馬騎士出面安撫了民眾，但大概率是有某種能消除影響的法術，不過因為群體性 癥短時間內在多地爆發，白馬騎士也分身乏術，甚至不少這種現象並不出自阿米瑞克，大多都是依靠軍隊鎮壓下去的。”
怎麼說呢，自己居然根本不奇怪。
王醫生隨後解釋“這些群體性 癥能明顯看出是深潛者的手筆，爆發的範圍基本都是已經被控制住的死域，他們依靠自身突破封鎖區，感染超級真菌之後返回，借此擴大感染範圍，不得不說，這一招很有效。”王醫生給出了自己的看法︰“阿米瑞肯不少比較大的死域已經開始出現了二次擴散現象，而其他的地方，諸如非洲，澳洲，南美更是即將失控。”
許晨皺眉，他突然發現，雖然自己還在苦苦支撐，但是別的地方顯然沒有國內的條件，根本無力阻止超級真菌的蔓延……
這玩意兒咋這麼煩呢？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突然爆發？但凡再晚上一些，等待β發散劑規模化生產起來……
許晨一愣，想到了某種可能。
難道正是β發散劑的問世，才促使深潛者如此急切地推進他們的滅世計劃？
畢竟，只要這種制劑能夠有效抑制超級真菌，即便這類真菌已覆蓋半個地球，人類也不再束手無策，哪怕清除過程再漫長，終究是看見了希望的曙光。
可這希望，卻也帶來了新的危機，他們剛剛研發出解藥，就不得不面對深潛者不顧一切的反撲。
愈是接近黎明，就愈要熬過最深最冷的黑夜。
《永樂大典》中所隱藏的力量果然驚人，可這份力量，似乎也驚動了它們。
許晨愈發嚴肅，王醫生也注意到了許晨似乎在思考什麼。
許晨確實想到了一些東西，因為他似乎剛剛發現，即便永樂大典為人類爭奪了喘息的機會，但卻根本沒留多少給他停下腳步的時間。
深潛者背靠克甦魯這棵大樹好乘涼，永樂大典即便是能讓他們有一時的優勢，卻並不足以讓他們高枕無憂，更何況這東西的起效範圍似乎大概率只有文明圈範圍。
它們在神秘學方面的造詣遠比許晨這個半吊子強，或許現在已經找到了如何破除永樂大典影響的辦法。
許晨這才真正明白太昊所說的喘息之機恐怕還真的只夠他喘一口氣的。
一口多余的都不給。
就在許晨思考的時候，窗外傳來直升機的聲音，王醫生走到窗邊看了看，一架帶著研究院標志的白色直升機徐徐降落在院中，還不等停穩，就有人提著手提箱從飛機艙門一躍而下，飛奔向樓下。
送的針劑到了。
王醫生關上窗戶，頓時，房間內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