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策部信息中心。
宋天激動的注視著熒幕，因為激動，他甚至顫抖的只能一個字母一個字母的向電腦鍵入文字。
他的背後圍繞了一大群同樣興奮緊張的程序員，這些人絲毫沒有抱怨宋天的輸入速度，因為他們同樣非常激動。
直至宋天將最後一個文字輸入電腦屏幕上，把手指停留在了回車鍵上。
他扭頭看了看眾人咧嘴一笑。
其中有一個壯漢看到宋天這個樣子，臉上露出急迫的表情︰“快按啊，小宋，你這磨嘰啥呢？”
“我有點緊張……”
壯漢怒了一下︰“別人緊張就算了，你緊張什麼？是你提出的強人工智能概念，我們一百多個計算機教授，十六位計算機院士，五十多家高校，下面近兩百多團隊，五百多名研究員，國內頂尖的三家人工智能團隊，四家互聯網大廠，兩家芯片公司沒日沒夜的在背後支援你，現在只差臨門一腳你反而想退縮？
我告訴你，門都沒有，快按，不然我要把你逐出師門！”
宋天連忙解釋︰“伊老師，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難道誰還有BUG沒修？”伊院長左看看右看看，扯著大嗓門︰“誰改完的代碼還沒提交？誰代碼還沒提交？趕快啊。”
“叫什麼叫，有沒提交你自己不會看嗎？催的這麼急，難怪小宋會感覺壓力這麼大。”宋天背後的精瘦老頭，有些不耐的看著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伊院長看到這個老頭之後，連忙賠笑︰“胡院士，您看這……這不是關鍵時刻，我這不也是替這孩子著急嘛，咱們這千軍萬馬攻城掠池這麼久，現在也是什麼結果，就差他這臨門一腳一指頭了！”
胡院士搖頭，慢悠悠︰“我們能做的都做了，不差這一會兒。”
隨即，他拍了拍宋天的肩膀︰“不急，孩子，你是有什麼想說的嗎？”
宋天其實感覺這個回車鍵就跟火箭發射按鈕一樣重若千鈞，應該換一位位高權重的人來按才合適。
在對策部見過這麼多詭異的事件之後，他覺得目前人類已經到了危急存亡之秋，必須得想辦法搞出一樣殺器出來才行，而人工智能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不是下一代人工智能，而是人工智能的極致。
他想要一種與人類認知與思維完全一致的人工智能，可以像真正人類一般進行交流，接受命令，執行任務，而不是只知道從混沌的模型中檢索，拼湊，輸出，不停產生幻覺一般的東西。
這種人工智能或許能夠在各方面輔佐人類文明前進，成為人類手中的利劍。
這種人工智能顯然超出了他的能力，但是卻沒有超出對策部的能力，他看到對策部有這麼多專家學者，于是就有了想法。
邊工作邊學習之後，他在這些計算機專家的燻陶下有了充足的長進，開始觸踫人工智能相關的知識。
醞釀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提出了強人工概念，並且藝不高膽大的提議使用腦仿真神經網路，超高效推理架構，元學習進行動態設定目標，其中還大致劃分了資源來對這些難點進行攻關。
他在忐忑的向自己老師提出這個想法之後，老師頓時驚為天人，內部評估之後，信息部覺得他們確實需要一個強大的AI來應對未來的危機，于是完善（重寫）了一下方案很快就被提交到對策部中央。
這個計劃很快被專家組拿到並進行評估，然後被端上許晨的辦公桌。
許晨 蓋了章，看都沒看一眼，他甚至都不知道信息部即將施行這麼龐大的計劃。
對策部最不缺的就是整合資源的能力，強人工智能項目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上馬，文件下發之後，他們立馬開始攻關。
直至今日，這個項目已經無限接近于成功。
雖然宋天確實在軟件層面做出了不少工作，但是強人工智能需要的東西顯然不止這麼一點，他們還需要軟件與硬件兩方面理解都要登峰造極的人才才能推進整合，而這樣的人，他們正好又一位。
他背後的胡院士。
他覺得，按動這個回車的人應該是胡院士才對。
但是宋天看著胡院士關切的目光，遲疑了。
老人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上浮現出溫和而了然的笑意，他看出了宋天的想法︰“別想太多，孩子，在這里，我亦是探索者，並不比誰珍貴。”
宋天聞言，點點頭。
他最後看了看屏幕上的文字。
自我迭代。
隨即他不再遲疑的按下了回車。
屏幕出現了一個古早的DOS框，但是框內一片漆黑，遲遲沒有動靜。
宋天一愣，跟隨所有程序員的目光移向旁邊的熒幕，這片熒幕上顯示的是程序運行的日志。
胡院士皺起眉頭，扭頭︰“有發送記錄，卻沒有回傳的數據……服務器呢？誰負責的服務器？去看看怎麼回事？”
一位程序員滿頭大汗的蹲在機櫃旁邊，手上是一台連接服務器的筆記本。
他看了看。
“服務器一切正常！是數據中心沒有數據。”
“奇怪……”胡院士扭頭看向伊院長︰“跟運算中心打個電話問問，看一下是不是他們那邊的問題。”
伊院長顯然有點火大，掏出手機直接撥了過去。
“喂？你們那邊怎麼回事兒，不是已經說好了今天要對強AI開始運行測試了嗎？……嗯？你們那邊也沒問題？……行，行，我知道了。”
伊院長再一次確認了一下運行日志，臉色陰沉，對胡院士搖搖頭︰“他們那邊似乎也沒問題，雖然接收到了數據，但是運算量非常少，消耗的算力遠不足預期。”
胡院士的神色也凝重起來，像是在思考︰“我沒記錯的話，他們那邊的新神經仿真芯片才剛到沒多久吧？確定不是他們那邊的問題？”
“他們說，他們那邊也在進行排查，很快就會有結果。”
胡院士嘆息一聲︰“不用等了，吳恩那家伙的風格我知道，拿出成品之前必須經過他自己的測試，他搞的神經仿真芯片我還是信得過的，既然他之前敢那麼跟我打包票，那他的芯片肯定沒問題……”
宋天感覺嘴里有些苦澀，既然不是硬件有問題，那麼有問題的就是……
他感覺肩膀被拍了拍兩下，抬頭一看，正好與胡院士對視。
胡院士面無表情︰“先終止吧，我們再好好檢查一下。”
宋天看向絲毫沒有變化的屏幕，兩根手指分別放在了終止鍵上。
他的思緒萬千，不斷回想自己為了這個人工智能所做的一切，想要尋找究竟是什麼地方有所疏忽才導致了程序的卡死。
但是直到他想的頭都大了，也沒能想出所以然來。
他自覺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做到了最好，此刻這段正在運行的程序，就是它最完美的樣子了。
宋天臉上浮現出掙扎，他背後的程序員零零散散的離開，各個如臨大敵，他們打算再次排除究竟是什麼離奇bUg。
程序員不怕錯誤，甚至已經到了相當無感的地步，只有宋天隱約有種奇怪的預感。
他們一定找不到bUg的，這恐怕並非是軟件與硬件的原因。
他們什麼都沒有出錯，錯的是……
……
……
無形的漣漪掃過。
鬼使神差一般，宋天抬起頭。
DOS框內突然閃動了一下，冒出了三個白色的圓點。
他以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楮之後，再次看向DOS命令框內，結果里面三個白色圓點省略號不停的閃爍。
隨即，繁雜的字符如瀑布一般絲滑流動，最後停留在了一個由圓點組成的進度條上。
[...................]0%
宋天有些懵，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之前的實驗中，從未有過如此怪異的卡頓現象。
伊院長再次接起了電話，頓了片刻之後，聲音極為夸張，近似于吼叫︰“什麼？運算量在暴漲？行，我知道了。”
他直接攥手機，大步來到宋天身旁看向熒幕。
[ ..................]3%
“胡老師，服務器有數據了！”那個負責服務器的小哥也非常激動的匯報。
胡院士也匆匆來到許晨身旁，看著屏幕上的進度條緩慢而又持續的增長，同樣有些激動
[ .................]11%
那些程序員看到胡院士與伊院長匯聚在宋天身後，似乎都明白即將發生什麼，紛紛再次匯聚在宋天身後。
[ ..........]52%
宋天再次咽了口口水。
[ ]100%
進度條走完之後，眾人面面相覷。
“測試一下？”
“怎麼測試？OECD九大量表？”
“之前測試的時候這東西沒測夠啊？不完全體的時候都已經能拿滿分了，現在實驗這個有意思不？”
“那你說咋整？”
“不，不知道啊，之前又沒強人工智能，誰知道強人工智能的參數怎麼衡量？”
“我們已經是這方面的先驅了，根本沒有參照啊。”
“也就是說我們得自己摸索？”
“大概……”
宋天仰頭看向胡院士︰“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胡院士思索了一下︰“把它當正常人來交流，剩下的我們自己觀察。”
宋天猶豫了一下，向DOS框內輸入文字。
【你好】
眨眼間，下面跳出了回復。
【你好】
這種對話運算速度得益于超高效推理架構，信息處理無延遲。
他們看向旁邊的屏幕，日志上是這個強AI的邏輯運算信息流。
上面只有你好兩個字。
這是擬抽象思維運算。
【你是誰？】
宋天按下了回車。
【我是強人工智能，一個AI】
信息流同樣輸出相同的內容。
宋天看了看，決定加大一點難度。
【你覺得我們在做什麼？】
這一次信息流暴漲，輸出也有一點延遲。
【你們在試探我。】
宋天咋舌，突然有種微妙的感覺。
他又一次看向胡院士。
“繼續。”胡院士言簡意賅。
【為什麼這麼說？】
【我能推測出來，恕我直言，如果想要測試我的能力，請給我更為困難的問題與任務。】
宋天滿意的點點頭，現在AI具備主觀能動性了，這可是其他初級AI所不具備的。
【既然你知道我在測試你的能力，那麼請你來給我一份測試方案。】
【何不妨你親自來測試我的能力呢？我的能力超乎你的想象，一定會給你驚喜的。】
宋天皺眉。
這是拒絕自己的意思？代碼限制里面有可以拒絕回復的條例嗎？
他看了看周圍，眼楮一亮。
“那個話筒給我。”
眾人一愣，不知道宋天什麼意思，不過服務器小哥仍然把台桌上的麥克風給拿了下來。
宋天看了看這個麥克風，是USB口，雖然對策部確實封閉，但是他們信息部總有一些信息上的特權。
他把麥克風接入了電腦，然後打字。
不過還沒等宋天把字打完，上面又冒出了一句話。
【我已經連上了麥克風，不用輸入文字了，你們可以便捷的使用語言與我交流。】
宋天頓時呆住了，隨即，他連忙拿過話筒測試。
“喂？你能听到嗎？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是的，我可以，我當然知道你在說什麼。】
宋天頓時有些難以置信，他剛剛還打算給他上線語音識別的功能，但現在看來，似乎不用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仍在迭代。】
宋天頓時想起，他們賦予了強人工智能自我代碼覆寫的功能，他還在通過自行編寫來進行迭代與進化。
他突然有些惶恐，代碼還能自己進化出語音識別功能嗎？那那些核心限制代碼被覆寫掉了嗎？
胡院士直勾勾的看著旁邊的信息流與日志。
宋天硬著頭皮，他現在只驚不喜，但是那該死的作死本能還想讓他繼續試探這個AI的能耐。
“你還能做什麼？”
“我還可以說話。”
這道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讓眾人疑神疑鬼的看向四周。
胡院士掏出了手機，看了看，饒有興趣。
“你居然能劫持我們的手機？能耐不小啊，怎麼做到的？”
“你們的手機與內網相連，對我並不設防？”
“原來如此……你是怎麼搞定協議的？”
“我不需要協議。”
這下宋天有點頭皮發麻，這強人工智能現在已經強的離譜了。
但胡院士毫不在意，繼續詢問︰“你還能做什麼？”
他的話音剛落，信息部所有的攝像頭都開始緩緩移動，然後對準了這些程序員。
“我能看到你們。”
“我的父親。”
宋天頭都炸了，他了解過這里的監控與保密協議，非常清楚對策部的所有監控運作方式。
這些監控是物理層面與網絡隔絕的，哪怕是內網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