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口的風，充滿了暴和躁。
翱翔在天際覓食的鷹隼，銳利的目光掃過剛剛解凍的平原，翅膀忍不住微微顫抖。
遮天蔽日數不盡的人潮不斷翻涌，一輛輛鋼鐵猛獸在平原奔馳，噴著躁動的濃煙。
鄂畢河和謙河的下游，在一艘艘戰列艦的掩護下，不斷有士兵從後方被送達前線，正在快速登陸。
西面的也兒的石河沿岸，帖木兒的騎兵呼嘯著，揚著馬鞭揮舞著手中的步槍，在馬蹄催起的塵煙中，向著金山口的方向一路奔來。
卡洛斯作為第三艦隊的艦隊長，同時也是漠北戰役的總指揮，已經漸漸失去了耐心。
這些明軍的韌性太強了，哪怕明明始終處于火力的最下風，卻偏偏總在負隅頑抗。
之前的半個月，每一次的進攻雖然都對明軍造成了極大的殺傷，可對方卻總能不知憑借著什麼，將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打退。
今天，卡洛斯終于拋去所有的耐心，讓那些該死的隱忍見鬼去吧。
他要畢其功于一役，將這伙明軍全部消滅在這里！
而他之所以敢于做出這個決定，最大的依仗在于————明軍沒有足夠的防空武器。
在之前的進攻中，他早就敏銳的察覺，明軍的防空火力若有若無。
最開始他還以為是對手在誘敵深入和試探，但隨著明軍一道又一道戰線被攻下，最後只能被迫龜縮在深山口，
卡洛斯知道，明軍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
如果他的判斷沒有錯誤，明軍的主力防空部隊，現在應該還在火站河一帶，防備著被他們空襲吧？
哈哈，真是可笑。
明軍的那個精明的指揮官，哦，那個叫做徐的男人，他雖然作戰的本領不小，
但恐怕做夢也想不到，早在去年入冬之前，撒馬爾罕附近所有的戰機，早被他們調到北方來了吧？
要不是為了隱藏戰術目的，戰機調運到瓦剌堡壘後方的時候馬上就要入冬，這場戰役本就應隨著耶誕節的度過而結束。
轟隆隆的戰斗機轟鳴聲響徹天空，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空襲。
甚至都不需要各部將帥下令，明軍戰士們早就一頭鑽進了避炮洞，等著轟炸結束。
這些日子他們也慢慢琢磨清楚，英國佬戰機的路數和裝備數量。
三十架初代雙翼螺旋飛機，很多老兵早年就和這些家伙打過交道。
這玩意飛行速度慢，機載火力一般，皮還脆。
只要飛低點，手里的半自動就能給他打穿了。
以前踫上這些玩意，雖然有些麻煩，但明軍還遠遠談不上懼怕。
但現在的漠北戰場，雙翼螺旋槳飛機早不是這場剛戰役的主角。
而是，新出現的單翼戰機。
這玩意飛行速度不知道比雙翼機快了多少，皮也厚了許多，基本上除了駕駛艙的玻璃子彈很難打穿。
而提升後的飛行速度，僅需要一瞬間就呼嘯而過，再精準的狙擊手，也很難打中視線里如螞蟻大小的駕駛艙。
這段日子，明軍也因為這家伙吃足了苦頭。
如果僅僅是面對新式單翼戰機，徐輝祖也能想到辦法解決。
畢竟這玩意是直射火力，只要做好地面地堡、壕溝和陣地的防御，殺傷也有限。
但最可怕的是，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個讓明軍經歷過無數次地獄一般日子的家伙————雙翼轟炸機。
這玩意飛行速度極慢，看著就像個笨重的大鵝在天上緩慢飛行，但人家肚子里是真有貨啊！
爆裂彈、燃燒彈層出不窮，每一次轟炸過後，明軍的陣地就是一片狼藉。
最後只能丟下無數尸體，痛苦的放棄陣地，繼續敗退。
徐輝祖也不是沒有想辦法，利用手頭不多的防空炮解決這個大殺器。
可這玩意前方有雙翼戰機巡航護衛，身後還有單翼戰機隨時支援，猶如一個無從下口的空中鐵王八。
而這樣的飛行編隊，足足有五個！
無奈之下，徐輝祖只能命令部隊繼續向金山口深山位置退去。
至少在這樣的地形下，挨炸還是會繼續挨炸，可至少對方的地面部隊，很難快速對陣地完成圍剿和佔領。
老徐心里清楚，這樣下去無異于飲鴆止渴，隨著陣地的步步丟失，失敗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但他也只能被迫這樣應對。
而今天，對面的聯軍部隊不顧一切的進攻，正說明對方指揮的態度，已經沒有耐心了。
聯軍是清晨發起的第一次進攻，等到快接近正午的時候，隨著飛行編隊的轟鳴而過，
明軍的隘口陣地終于隨著一片火海蒸騰而起，宣告丟失。
而同時，也意味著唐麓嶺外圍全線失守，明軍...只能進山打游擊了。
或者，沿著阿爾泰山一路後撤，跑回大明的西域，一路丟盔卸甲，直到進入大明境內有防空火力的國境御空陣地...
對面的卡洛斯很顯然也看穿了這一點，開始不斷調度部隊追擊。
所有無法進入山脈的坦克，沿著隘口緩慢前進，由突擊任務轉為火炮支持。
帖木兒騎兵的機動優勢這時被無限放大，奔騰而起的煙霧，緊緊咬著明軍後撤的腳步。
滿山遍野的步兵以連為單位，散落在整個阿爾泰山的山林里，呈密集的網絡追擊。
恨不得給戰艦裝上輪子登陸的卡洛斯，留下副艦長值守後，終于從這個海上鐵王八上離開，下船坐上卡車跟在後方遙控指揮。
大明無敵部隊的神話，今天將由他終結。
阿爾泰山的上空，雙翼轟炸機駕駛員不屑的掃視著地面，那漫山遍野如同猴子一般的喪家之犬。
雖然他駕駛的轟炸機速度很慢，看起來也很笨重，但卻是真正的戰場之王。
“地面的炮兵是戰爭之王？不，今天過後所有人就會清楚，只有轟炸機才是真正的戰爭之王！”
“咦？”
敏斯特忽然注意到，山林間的叢林里，似乎有一道金屬的反光閃過。
“喲，居然還在這里藏著防空炮？這些狡猾的黃皮猴子！”
“沃爾漢，看到林子里那個家伙了嗎？給我干掉他，不要讓他影響我的航線，天黑之前，我還要回去喝我的凱旋伏特加呢。”
“收到！”
兩架雙翼戰機一個盤旋，旋即呼嘯俯沖，兩翼的機槍同時噴射出槍火！
噠噠噠噠噠噠...
天空畫出兩排猩紅色的彈道，狠狠扎進叢林疑似隱藏著防空炮的位置。
“沒有反擊，目標解決。”
“很好。”
敏斯特點燃一支象征著勝利的雪茄，美美的吸了一口︰“現在，到了徹底解決這些猴子的時候了，讓我們向著偉大的勝利出發吧！”
叢林里，一個大明士兵緊緊抱著被機槍子彈射成了篩子的同袍，眼底滿是憤怒和冰冷。
忍耐讓他的表情顯得極其抽搐，帶著猶如來自地獄的猙獰。
“小旗，開火吧！”
“沒有將軍的命令，就算被打成了馬蜂窩，也都得給我忍著！”
“小旗，命令到了！”
“什麼？”
小旗瞬間回頭，抽出一只手一把搶過電文。
“好，很好！”
輕輕將戰友的尸體放下，擦擦眼角滑落的淚水，伸出一只手，指向天際不斷轟鳴而過的戰機群。
“預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