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甦謹進入議院後,才發現這里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樣。
英國議院有上議院和下議院之分,上議院不由選舉產生,大部分是世襲貴族、皇室和勛爵。
雖然表面看起來上議院的權力很有限,只保留著最終司法權以及對下議院提交法案的審查權。
但‘最終解釋權’這玩意,甦謹可是太特麼清楚了,就一流氓條款。
只要高層貴族不同意,隨便找個理由就能給你打發回去,有理你都沒處說。
而下議院看似權力很多,比如他們可以參與立法、監督財政以及市政廳。
但真正掌管財政的,卻是上議院的那幫貴族老爺們,誰敢真的去監督?就算監督了又能怎樣?
說到底,就是把一群放嘴炮的湊在了一起,和都察院的御史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人都察院的御史,皇帝犯了錯人家敢直接去噴,玩得好還能逼皇帝下個罪己詔。
下議院的這幫家伙去噴威爾斯試試?白金漢宮下面埋的累累白骨,就是前車之鑒。
誰讓人威爾斯王主打一個不但不听勸,反手還要滅你全家呢。
今日的議會議題很簡單,就是‘選舉’、吸納像甦謹這樣的人進入議院,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進入議會大廳,甦謹默默打量著周圍夸夸其談的‘紳士’們,摸著他們的底細。
蒲氏算是這次進入下議院最大的一股勢力。
之所以大,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全面接手了當初明人街的產業,使之很快投入生產,為英國人補上了關鍵的物資供給。
另一方面就是因為他們的特殊身份——希伯來人的分支。
雖然不是高鼻深目,膚色也不一樣,但他們和希伯來人有著共同信仰,很受希伯來人重視。
不過甦謹清楚,最關鍵的緣故恐怕還是他們的產業互相勾連,彼此有利罷了。
他才不信一群奸商勾結在一起,會是為了義氣或者信仰?
甦謹盡量扮演好他奸商的角色,游走在眾人之間,如魚得水。
論玩陰的,在場諸位可沒幾個是他的對手,沒多久就融入進去。
不過甦謹也很快打听清楚,這次能進入下議院的議員可不止他一個。
甚至這些人壓根就不是英國人,或者是雙國籍。
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或者標簽,就是威爾斯官方指定合作伙伴,為英國供應大量物資。
“他麼的,早知道這麼簡單,老子直接開幾個廠子把他們擠兌黃了,不也能進議院?害得老子白跑海上吹了幾個月的海風!”
罵歸罵,但甦謹其實心里清楚,跟著蒲家混進議會,才是最穩妥最低調的辦法。
不然以甦謹做生意的風格,恐怕英倫四島的皇商都得被他擠兌黃了,到時候威爾斯想不注意他都不行。
“賢佷,快來!”
蒲祥芝遠遠的沖著甦謹招手,後者不好意思停下攀談和吹牛逼,端著酒杯晃悠過去。
“你在那邊和他們聊什麼呢?”
“沒什麼,就是展望一下咱大英的未來局勢,和感慨一下做生意的艱辛。”
蒲祥芝撇撇嘴,知道這小子一準又開始滿嘴跑火車︰“那幾個人是在非洲挖礦的,天天找礦洞,都快找魔怔了。”
“哦?”
甦謹的目光向身後望去,遙遙端起酒杯敬了一下,若有所思。
“不說這個了”,蒲祥芝拉了他一把,低聲道︰“金伯格先生要見你,千萬別亂說話。”
“好,知道了。”
雖然是下議院的選舉,但上議院也是要派人來監督、主持的,金伯格就是其中之一。
蒲氏商會會長進入下議院的提議,就是由他提出,無非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同盟。
至于選上來的人是誰,他壓根不在乎。
對金伯格來說,這個商會會長也不過是他的一條狗而已,是蒲奉英也好,福雙至也罷,沒有任何區別。
唯一有點意外的,就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伙,好像還真有那麼一點本事,倒是讓他來了興趣。
金伯格今年五十多歲,但長時間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看起來像是七十多的老頭,甦謹差點沒直接喊他一聲爺爺。
“尊敬的金伯格先生,您好。”
相較于站在一邊戰戰兢兢的蒲祥芝,甦謹的表現就顯得不卑不亢許多,讓金伯格眼前一亮。
“年輕人,听說因為爭會長,你們還和海盜打了一仗?”
“談不上打仗,僥幸逃命而已。”
“謙虛是美德,不錯。”
要求見見甦謹,不過是金伯格的一時興起。
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體格雄壯,個子很高,長得也算不錯,但在金伯格眼中,和那些見過的明人沒什麼區別。
坐在他這個位置的人,更不會僅憑長相就斷定一個人是否能為我所用。
“年輕人,知道讓你進入議會的目的是什麼嗎?”
“當然,先生。”
甦謹微微一笑︰“我將是您最忠誠的合作者、執劍人。”
金伯格眼前一亮︰“嗯,你很聰明,我就喜歡這樣的聰明人,很好,你不錯。”
“不過先生”,甦謹忽然裝作為難的樣子︰“可惜我們蒲家身份低微,被人欺負了也不能作聲,真是跟您丟臉啊。”
“什麼?”
金伯格眉毛一挑︰“什麼人敢欺負我的人?”
“軍情局。”
聞言,老頭兒明顯嚇了一跳,聲音都有點劈了︰“什麼,軍情局?你們招惹這群瘋子做什麼!”
“不是我要招惹他們啊!”
甦謹趕緊喊冤︰“那天他們無端端沖到蒲老家,非說我們商會有密諜,結果什麼證據都沒拿到,還把蒲老家的房子給拆了!”
金伯格愣愣看著甦謹,嚴重懷疑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軍情局又不是拆遷隊,沒事跑你商會拆你房子干嘛?
可當他看向蒲祥芝,後者可憐巴巴的沖他攤攤手後,對甦謹的話又信了八分。
“這件事我會出面詢問,如果軍情局真的有錯,我會為你們據理力爭。”
“先生,其實這一點都不重要。”
甦謹心里冷笑,軍情局勢屬皇家直屬,里面的人或多或少都和皇室沾親帶故,你會為了區區蒲家質問皇室?
之所以跟他說這些,不是要求他替蒲家出頭,也不是為了追回被拆掉屋子的那一點點損失,而是另有目的。
“金伯格先生,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
“你說。”
“我們希伯來人雖然佔據了議院的不少位置,但我們真的有話語權嗎?”
金伯格一怔,眼楮眯了起來︰“年輕人,你想表達什麼?”
“我想,我們需要一些喉舌來為我們發聲,至少要讓外面的人知道,我們為這個國家做了些什麼樣的貢獻,不然對我們實在太不公平了,您說是嗎?”
“哦?你想做什麼?”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哈哈哈哈,有意思的小家伙”,金伯格哈哈大笑,旋即指著甦謹,微微眯起了眼︰
“去做你能做的吧,剩下的事,我會為你出面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