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對湯都王宮的轟炸驟然響起，城中百姓听到炮聲，嚇的趕緊一頭鑽到桌子底下。
等炮聲響過幾輪後，除了屋頂簌簌落下的灰塵卻再無異樣之後，又大著膽子爬了出來。
更有幾個好信兒的百姓，頭鐵的跑出門外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他們張大了嘴巴，看著王宮方向冒起的沖天硝煙之時，明軍士兵的喝聲驟然響起︰
“回去！什麼熱鬧也敢瞧？不要命了！”
另一邊的王宮城牆之上，數處早被標記好的火炮位置被優先端掉，僅僅象征性的開了幾炮後就了無聲息，化作了一堆廢鐵。
天空之上的熱氣球不斷打著旗語，下面的火炮部隊根據指示，逐步修改著射擊坐標。
炮火在不斷延伸，最終在王宮的主殿之前化作一道熾熱的火牆，將其徹底隔絕。
主殿之內，巴牙尼將那噶死死綁好，然而眼神中卻沒了往日的狠厲，反而帶著一絲羞愧。
嘴被一塊錦帕堵住的那噶，目光驚異的看著自己這個兒子。
“父王”，巴牙尼露出苦笑︰“非是兒臣不願投降大明皇帝，可僅僅是投降，實難平息他的怒火，唯有出此下策。”
眼楮掃向同樣被綁的嚴嚴實實的弟弟，巴牙尼難得露出一絲柔情，上前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我死之後，你和父王就將一切罪過都推到我身上，也許大明皇帝仁慈，能不追究你們的過錯，切記。”
也許是臨死之前的懺悔，巴牙尼僅存的良心讓他下定了決心。
隨手拎起同樣被綁的嚴嚴實實的英國使者巴赫尼，露出黃澄澄的大板牙︰
“本來把你交出去，也許能減輕我父王的罪過，可惜你知道的太多，留不得你。”
巴赫尼掙扎著不斷後退，被布條勒著的嘴嗚嗚不知說著什麼，可惜巴牙尼沒興趣听。
隨手將他一把拽到身前，推著他走出了大殿。
看著眼前幾十步開外不斷炸裂的城磚，巴牙尼的眼中卻沒有絲毫懼色。
“走吧，有本王陪你一起，你還有什麼可惜的？”
哈哈一笑，巴牙尼眼中帶著決然，雙手狠狠放在巴赫尼的後背上，猛然一推！
轟——————！
踉蹌幾步跌入火炮轟炸範圍的巴赫尼，瞬間化為齏粉。
被鮮血和硝煙濺了一臉的巴牙尼，看上去十分猙獰恐怖，猶如從地獄走出的厲鬼。
回頭看了一眼陷入漆黑的主殿，他的嘴角慢慢咧開。
“永別了。”
再次回首，巴牙尼的目光中滿是決絕，一咬牙沖入那血與火的塵埃中...
半個時辰後，朱棣看著王宮主殿前的碎片，久久不願作聲。
甦謹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他不是在感慨巴牙尼的身死，而是在考慮如何處置那噶等人。
“先把人押下去，听候陛下聖裁。”
安頓完這些，甦謹也沒有說什麼，就這麼靜靜站在朱棣身後陪著他。
“謹弟，你說如果設府置縣...”
“難。”
甦謹一听就知道朱棣想說什麼，搖了搖頭︰“呂宋和交趾不一樣，雖都有很多的明人住在這里，但文化完全不同，
貿然設府置縣，只會引來本地人抗拒，哪怕設置宣慰司也不能急在一時，
何況南邊還有棉蘭國，倘若湯都被大明佔了，棉蘭會怎麼想？會不會擔心下一個滅國的就是他們？
那噶父子還有價值，不如讓他們繼續代天子牧民，不如
等咱們後續的官員慢慢滲透下來，再去考慮下一步。”
“是啊，朕是有些著急了。”
呂宋島雖然不大，但若是能徹底掌控這個位置，就意味著大明海疆向南擴充了無數倍，這才是朱棣想要的。
甦謹自然明白他意思，旋即笑道︰“雖然不能設府置縣，但呂宋衛可還在呢，鑒于湯都不臣之舉，咱們在這里多放個三五萬駐軍，總是很合理的吧？”
“哈哈哈哈，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正這麼想呢，不過這人選...”
兩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王景弘！”
王景弘是燕王府跟著朱棣殺出來的宦官，對他的信任不亞于鄭和。
至少王景弘不會像陳興之一樣，暗含對大明的反叛之意，隨時可能反水。
更何況王景弘懂海事，又有下過西洋的經驗，之後二次下西洋的時候，是最有利的臂助。
這時甦謹忽然反應過來，朱老四這小子...好像對太監特別的信任？
果然不愧是能弄出東廠鉗制錦衣衛的家伙。
就是不知道，他如果知道以後這東廠還能演化出西廠，然後搞得朝堂亂七八糟的話，會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
廠衛的特務政至，有利也有弊，甦謹也不知該如何衡量最好。
不過那都是他死後的事，又關他屁事？
“電文王景弘，香料島完成海貿後，馬上接手呂宋衛的防務，這里暫時先讓張作義替他管著。”
“大哥”，甦謹不忘提醒一句︰“鉗制的人手還是要派的，人這個東西，可是會變的。”
“這還用你提醒？”，朱棣沒好氣的翻個白眼︰
“呂宋衛設成三個衛所，調北方指揮接任，三年一任，同時錦衣衛南北鎮撫司、東廠俱派人互相監察，三日一奏。”
對此甦謹毫無異議，至少他現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至于參照前世的方案，甦謹覺得目前還有點扯淡，至少在這個君王集權的封建時期，想也別想。
翌日，朱棣‘面容和煦’的召見了那噶父子，並未怪罪他的不臣之舉。
所有的罪責都由巴牙尼扛下，那噶也咬牙痛斥自己這個兒子不是東西，才讓上國‘誤會’了自己。
朱棣當場擺宴，要安慰一下那噶父子。
雖然席間笑語晏晏，但酒宴最後朱老四立即圖窮匕首見——
那噶繼續當他的湯都王，但朕看八喇部這小子很有天分，適合學習大明儒家文化，這次就跟著朕一起回京，去國子監學習吧。
雖然明知道學習是假，押為質子是真，但那噶一個屁都不敢多放。
敢說不想學？
行。
朕就讓你父子倆這輩子啥也不用學，下去跟巴牙尼作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