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指的是《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四本。
而五經則是指《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五部。
其中《禮記》通常包括三禮,即《儀禮》、《周禮》、《禮記》;
而《春秋》由于文字過于簡略,通常又與解釋《春秋》的《左傳》、《公羊傳》、《谷梁傳》分別合刊。
四書之名最早始于宋朝,而五經之名則始于漢武帝,這都是科舉必考的內容。
信心滿滿的童福山,準備好生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稚童,可當馬三拿出一本詩經,隨意念道︰
“野有蔓草,零露运兮。”
他還沒有張嘴,稚童立馬開口接道︰“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童福山一愣,看著稚童得意的模樣,立馬表示不服︰“我還沒準備好,再來。”
“好。”
馬三隨意翻動幾頁,繼續念道︰“風雨瀟瀟,雞鳴膠膠。”
童福山一愣,記憶忽然變得有些模糊。
這一篇取自《鄭風.風雨》,原文是‘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但童福山一時有些搞不清,這句後面應該接的是哪一句。
是雲胡不喜呢,還是雲胡不瘳呢?
可那稚童卻不假思索,立時對答如流︰“既見君子,雲胡不瘳。”
童福山狐疑的看向馬三,示意他答的對嗎?
馬三笑吟吟的看著那稚童︰“完全正確!這孩子可以啊,本事不小。”
童福山不服了︰“詩經太簡單,顯不出我的本事,換一個難度高點的,嗯...就春秋吧。”
《春秋》並不是一本書,里面還含著《左傳》、《公羊傳》、《谷梁傳》合刊。
當年童福山就被折磨的不輕,諒這一小小孩童,怎麼可能熟悉?
可誰知接下來的一幕,直接讓他的下巴殼和面子一並掉在地上,撿都撿不起來。
不管馬三念什麼,那孩子總能對答如流,不假思索。
最重要的是,一字不差。
童福山懵圈了,沒想到自己敗的這麼慘。
馬三同情的看著他︰“小童啊,要不要我再換周易或者中庸試試?”
擺了擺手,童福山已經徹底沒臉了︰“算了,我怕被他打擊到沒活下去的勇氣...”
“這麼說來,你認輸了?”
稚童興致勃勃的看著他,一臉的躍躍欲試︰“那你可以帶我去見先生了嗎?”
“啊這個...”
童福山是來探望恩師的,不是來給恩師跌面的,這要是讓先生知道自己敗給一個稚童,怕不又得讓自己掃廁所去?
“先生今日不在家,不如你明日再來?”
稚童的臉瞬間垮了下去︰“我是小,不是傻,你耍賴。”
正發愁的時候,忽然看到遠處走來一人,童福山立時大喜過望︰“姓許的快來,這有人砸先生的場子!”
許圭一愣,看著那小小稚童似是不信,笑道︰“不會是你在外面惹得桃花債,來找你算賬了吧?”
“胡說什麼啊。”
童福山苦著臉,將事情說了一遍,刻意隱瞞自己輸掉的狼狽,只說了一句‘不相上下’。
素知老童死鴨子嘴硬,許圭也不揭穿,不過對這稚童多了幾分好奇。
“我也是甦先生的弟子,要不小哥與我再比一場?贏了我立即帶你去見先生。”
“你說話算話嗎?”
稚童明顯對他不信任,指著童福山道︰“不會像他一樣耍賴皮吧?”
“放心”,許圭輕輕摸摸孩子的腦袋︰“我不像他那麼不要臉。”
“行吧。”
稚童心說反正你們不同意,我也別想見到甦先生,只能見機行事。
如果此人也耍賴,那就說明甦先生門風太差,這樣不守信用的先生,不拜也罷。
“那你準備怎麼比?”
“就和老童一樣吧,如何?”
“好,一言為定。”
躲在樹後的甦謹,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孩子。
雖然童福山明顯把四書五經的東西,忘到了他姥姥家。
但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能輕松擊敗一榜榜眼,哪怕只是些死記硬背的東西,也不是一般人。
不過甦謹早已沒了收徒的心思,尋思著這孩子要是不反對,就舉薦他進國子監讀書。
不願去國子監,他也可以寫信推薦,大明任何一家新書院都可以去得。
就在甦謹走神的功夫,許圭和那稚童已然斗的不相上下。
本以為輕松拿下的許圭,神色越來越鄭重,好勝心也被勾了起來。
雖然自己總能穩穩先答,但那孩子也不過比自己稍慢一瞬。
只要自己稍有沉吟,那孩子立馬就能搶在自己前面答出正確答案。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對了四五十題,從《大學》對到《中庸》,再從《論語》斗到《孟子》。
雖然許圭穩穩佔著上風,比那稚童多答對三成,但額間的冷汗涔涔而下,足見其認真。
“不比啦!”
稚童忽然氣惱的大喊一聲,表示認輸︰“我不是你的對手,等我來年練好本事,再來找你比試!”
想想不遠千里從錢塘慕名而來,最終卻技輸一籌敗給此人,輸得一塌糊涂,連甦先生的面都沒見到,就忍不住委屈。
看著那孩子眼眶都紅了,可仍倔強著不肯哭出聲來,許圭忍不住失笑。
失笑之余,也頗喜歡這孩子的倔強。
“別哭了”,輕輕掏出手帕給他擦著眼淚︰“老童不是已經輸給你了嗎?咱們說話算數,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先生。”
“真的?”
稚童一愣,旋即大聲歡呼︰“好誒,能拜見甦先生啦!”
“這孩子。”
許圭笑著牽起他的手︰“隨我來吧。”
可剛一轉身,就看到甦謹笑盈盈的站在自己身前。
“啊,是先生,您什麼時候來的?”
二話不說,許圭躬身一拜,同時按著那孩子的後背,學著自己施禮。
稚童很是聰慧,立即學著許圭躬身︰“拜見甦先生。”
“好,好。”
甦謹笑吟吟的受了一禮,旋即斜睨著準備開溜的童福山,嘴角噙著謔笑︰“你這是準備去哪呀?我的童大御史?”
“嘿嘿...”
被先生現場抓了包,童福山鬼迷溜眼的湊了過去︰“學生拜見先生,祝先生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左擁右抱、妻妾成群...”
馬三無語的蒙住了眼楮︰“這完蛋玩意兒。”
果然,下一刻甦謹的眉毛頓時倒立起來,仿似沉香劈山救母的斧頭。
“好你個臭小子,比不過一個孩童也就罷了,還耍賴不守信,我就是這麼教你的?”
“嘿嘿,學生就是和他逗著玩呢,沒想到..”
“哼,沒想到別人比你強,怕我惱羞成怒收拾你,所以就干脆耍賴不認?”
“啊,這個...那個...”
甦謹斜睨著支支吾吾的他︰“你也甭這個那個的了,規矩沒忘吧?”
“是....”
喪氣的垂著頭,將帶來的禮物交給馬三,熟悉的拎起掃把,直奔茅廁而去。
那胖胖的背影,熟練的讓人...一點都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