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奏疏,字里行間充斥著魏國公憤怒的控訴,李朝使者哆嗦著身子,跪在地上連連叩首。
“陛下息怒,外臣...外臣...”
他也不知道,他這個外臣能做什麼。
別說是大明了,自己都被這幫豬隊友的騷操作,整的一臉懵逼。
“李朝所作所為,果真令朕大開眼界,大開眼界啊!”
面無表情的朱棣,語氣中是濃濃的嘲諷和憤怒,但眼中卻盡是玩味。
剛收到徐輝祖奏報的時候,他也被神奇的高麗人氣的夠嗆。
但想到徐家小子被氣破防的樣子,又忍不住躲在被窩里哈哈大笑。
搞得徐皇後都以為自家夫君是不是有什麼大病,還是當年在北平裝瘋的時候,落下了什麼病根。
朱棣把李朝使者拎出來當眾詰問,目的肯定不止是問罪。
這種事還需要他這個一國之君出馬?那也太跌份了。
他相信徐輝祖那小子就能輕松解決,最多再被惡心一下。
陡然,他的眼中射出精光︰“既然貴國的態度,不需要大明多此一舉,那朕現在就可以撤兵!”
一听大明要撤兵,李朝使者當場傻眼。
別看現在已經開始反攻,英軍、安氏叛軍、聯軍和倭寇節節敗退。
但一旦大明宣布撤兵,人家分分鐘掉過頭來,打的他們親媽都不認識自己。
“陛下息怒,小臣定向吾王發急報,嚴懲李在臣!”
“哼,再說吧。”
說罷,理也不理他,繼續與群臣及其他外史笑談幾句後,宣布散朝。
下朝之後,李朝使者惶惶不可終日,沒有回驛館,馬上奔去楊士奇的公房求見。
“李朝使者來了?”
楊士奇笑了。
他可不是傻讀書的書呆子,臨朝之時陛下的一舉一動,他都默默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退兵?怎麼可能。
花費那麼多糧餉,死了那麼多兒郎,眼瞅著勝利在即,大明怎麼可能退兵?
說白了,這仗快打完了,果子也該分了吧?
但具體怎麼個分法,他沒想好,說白了,他還沒琢磨出陛下到底有幾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先晾他幾天,就說本官不在。”
“是,下官這就去趕他走。”
看著李朝使者一臉沮喪的離開禮部,赫本都替他著急。
王被抓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但如果是真的,那‘先生’的大事可就有了變數。
“這大明也太沒用了,怎麼就沒弄死他呢?”
有心想探問一下消息,可他們被看管的很嚴,除了在鴻臚寺官員的陪同下可以出驛館,完全沒辦法和外界聯系。
當然,公函除外。
他不知道大明有句話,叫屋漏偏逢連夜雨。
就在他剛剛回到驛館的時候,看到一行個子矮小的家伙,在鴻臚寺官員的陪同下,唯唯諾諾的走了進去。
“他們是什麼人?哪國的使者?”
吳興小道︰“哦,是倭國的使者,使團正使是足利義持。”
“什麼!他們不是前幾日才出海的嗎?”
吳興饒有興致的掃了他一眼︰“你消息倒是夠靈通的。”
“呃,這個...”
“你帶的那點東西,錦衣衛早就看過了,放心用吧。”
拍了拍赫本的胳膊,吳興輕蔑的低聲笑道︰“不要小瞧大明,更不要小瞧陛下的錦衣衛。”
在吳興眼李,這赫本也就有點小聰明,自以為將電台秘密帶進來,他們就什麼都不知道?
這也就是陛下沒興趣,但凡有點興趣,他今天穿啥色的褻褲,都能一清二楚。
更何況是電台那麼大的玩意兒?
可笑他還自以為做的隱秘,把別人當傻子。
“你們的王如今已是咱們的階下囚,本官奉勸你,最好趕緊聯絡你們國內話事的人,這天啊,眼瞅著可就要變嘍。”
赫本無心理會他的調笑,陰著臉回到驛館,將電台翻了出來,擺在桌上。
“你瘋了!”
希諾趕緊將門窗掩上,帶著指責的口氣瞪著他︰“你就不怕被被人看到?”
“看到?”
赫本的臉上寫滿了落寞和苦澀︰“早就被人看到啦,咱們發過的每一封電報,恐怕早被大明的探子截獲,送到了那位皇帝的桌上。”
“什麼?”
希諾呆在原地,“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玩笑?”
赫本嘆口氣,身子頹然向後,倒靠在椅上︰“我也希望這只是一個玩笑,呵,大明錦衣衛,名不虛傳啊。”
沒等希諾追問,赫本忽然看向他︰“給希拉爾先生發報吧,告訴他,我們的王已經落在了大明的手上。”
“什麼!”
今天的朝會只允許正使出席,希諾沒資格去,還不知道約翰被抓的消息。
“那怎麼辦?先生要的可不是一個被俘虜的王!”
“所以才要盡快聯系先生,請問他接下來的計劃”,赫本陰著臉︰“不過,我們的條件恐怕也要調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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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朝戰事勢如破竹,朱棣估摸著數月左右大局可定,重心已經開始向善後的工作轉移。
面對楊士奇的數次覲見,對于提出什麼樣的條件,朱棣沒有說。
不是信不過他,而是他自己也還沒想好。
不過他馬上交代楊士奇新的任務,去見一見倭國使者,那個足利義持。
足利義持的身份不一般,是幕府將軍足利義滿的兒子,派他出使,足見倭國求和的誠意。
但朱棣要的,可不僅僅是‘和’而已。
面對楊士奇這位天朝上官的接見,足利義持將身子幾乎埋進了土里,卑微的讓人心疼。
不過這一切落在楊士奇眼里,卻知道這不過是鱷魚的眼淚,做出來給他看的戲罷了。
對于這個號稱‘大和’的民族,骨子里浸染著的,與這個‘和’字沒一點關系。
擴張和侵略,是刻在他們血液里的本性,如果小瞧了這些狼崽子,隨時可能被反咬一口。
面見一切順利,作為戰敗的一方,足利義持知道他們沒有談判的本錢,只求大明寬恕,願遞上國書稱臣,世代效忠明皇。
唯一的條件,就是請大明不要讓軍艦開進他們的港口。
當然,如果能順手把那該死的英國佬趕走,就更好了。
楊士奇什麼都沒有答應,只給他留下一句等信兒吧,傲然離場。
朱棣得到消息,笑了笑什麼都沒說,先把他們繼續晾著。
臨走前,在奏疏上給他批了四個大字,楊士奇心領神會。
轉過天來,赫本又請人托話,想要覲見陛下,可惜朱棣沒時間,接見他的依然是楊士奇。
而這一次,他們終于松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