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道命令。”
徐輝祖面色沉寂如水，從眼中看不出絲毫疑慮和焦躁。
“告訴南浦的那些狼崽子們，功，有的是機會去立，現在他們需要做的，是養精蓄銳。”
“喏，大將軍。”
秘密轉移運動到南浦城附近的大軍，已經在山里躲了好一陣。
帶著立功殺敵心思的他們，很難理解為什麼敵人近在咫尺，大將軍卻始終不允許他們進攻。
英國佬轟炸妙香山的動靜，很快就傳到徐輝祖的耳中，他終于明白甦謹說的‘不許救援’和‘機會’是什麼意思。
原來，從一開始甦謹就打算以身為餌，引英軍圍攻，來減輕友軍的壓力。
徐輝祖感慨甦謹以身噬虎的犧牲精神，但卻始終看不透，所謂的機會又在哪里？
大家心知肚明，英軍最大的仰仗可不是什麼坦克，而是那能在天上飛的大鳥。
解決不掉這些賊廝鳥，即便發起反攻，也不過是痴人說夢罷了。
就在他苦苦等待時機到來的時候，妙香山又出現新的變數————甦謹在撤退。
盯著輿圖，徐輝祖更糊涂了。
如果甦謹不敵，真的打算撤退，他身後的熙川才是最佳撤離方向。
那里沒有英軍的部隊，更有江川、飛來峰等天險遮蔽，還能用最快的速度撤回大明。
但甦謹偏偏選擇了一路向北，看樣子是直奔狼林山脈的臥碣峰方向而去。
那里已是北朝的蓋馬高原，除了山就是山，四周被山脈環繞，艦隊也開不進去。
本來徐輝祖還在懷疑，甦謹是打算和慎海衛的艦隊來個里應外合，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那，甦謹的底牌到底是什麼？
正在疑惑著，傳令兵忽然送來一道電文︰
“大將軍！慎海衛的隋將軍已率艦隊到白翎島附近，請大將軍等待時機，一舉南下！”
“拿來！”
匆匆翻看著只有寥寥數語的情報後，徐輝祖迅速在輿圖鎖定白翎島的位置。
白翎島位于西朝鮮灣，就在南浦出海口的南邊，不過數十海里的位置。
而與此島平行的，則是半年前剛被明軍放棄的甕津城。
“包圍之勢嗎...”
徐輝祖喃喃自語著，在心中不停分析著敵我態勢。
一直神神秘秘不曾出現的慎海衛，忽然在這個時候聯絡他，說明什麼？
說明甦謹此舉，已有了完全的把握！
雖然到現在為止，他都搞不清楚甦謹的底牌或倚仗是什麼，
但出于對甦謹的信任，徐輝祖二話不說命令電台兵回信——
靜候佳音。
安撫好手下躁動的情緒，徐輝祖每日就是對著輿圖發呆，並推演著接下來的每一步動作。
距離平壤防線數百里外的阿虎飛嶺山，李景隆卻是一臉愕然︰“你說什麼？甦謹敗了？！”
“是！”
斥候臉色焦急︰“據斥候偵知，晉國公現已率部在向狼林山脈撤離，洋鬼子的飛機正攆著他們屁股後面炸呢！”
李景隆︰。。。
雖然他很煩甦謹，但有一個事實卻不得不承認——這次援朝之戰，甦謹才是他們最大的倚仗。
若是甦謹都敗了，他們的未來簡直不能去想。
“大帥，要去增援晉國公嗎？”
“增援？怎麼增援？”
這次倒不是李景隆有私心，不想去救甦謹，而是真的無能為力。
若對方派出的是坦克，他哪怕給大炮裝上刺刀，說不得也得救上一救。
兄弟鬩于牆，外御其侮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但人家是在天上飛，他又沒法給大炮裝上翅膀，怎麼救？
別說打了，跑斷腿也追不上啊！
“哼，天天吹得自己好像戰無不勝一樣，現在還不是一樣吃癟？”
甦謹的失利沒有讓李景隆感到得意，反而帶著幾分焦躁︰
“傳令下去，讓部隊在山中各隘口展開，做好打阻擊戰的準備。”
“大帥，您的意思是...”
李景隆指著輿圖︰“哼，洋鬼子的飛機雖然多，但想要生擒甦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李景隆就算是個鐵憨憨，現在也明白英國佬如此大費周章，圍著甦謹炸的原因。
“我斷定，很快元山的守軍就會出城，前往狼林山脈圍剿甦謹，甚至他們那個王都可能親上前線。”
他的眼楮微微眯起︰“老子沒本事去救那狗日的，但說不得也能幫他拖上一拖。”
將手中的馬鞭丟在桌上，李景隆下定決心︰“執行軍令。”
“喏！”
一直縮在阿虎飛嶺山的李景隆部，在經過幾個月的休整後，逐漸恢復生氣。
丘福在得知甦謹的遭遇後，忍不住哈哈大笑，順便嘲諷幾句。
不過嘲諷過後，也同意李景隆的做法。
他想的倒不是兄弟鬩于牆，外御其侮，而是壓根純粹的好戰。
在山里面憋了幾個月，可把他給憋壞了。
“李帥，狗日的洋鬼子只要敢來，你放心吧，咱非得給他扒一層皮下來！”
“好。”
李景隆沉著臉︰“切記，後勤已斷，咱們的彈藥也不算充足，節省著點用。”
“放心，我明白。”
丘福領命，迅速帶著部隊前往阿虎飛嶺山東南隘口。
如果英國人要出兵北上，那里就是他們的必經之地。
蓋馬高原四面環山，艦隊壓根開不進去，英國人也不可能乘坐戰艦追殺甦謹。
那唯一的通道，就是元山西北角，與阿虎飛嶺山餃接的山道。
就在甦謹被攆著尾巴炸的時候，整個援朝的大軍開始暗流涌動。
失去了戰機協作進攻的英軍、聯軍部隊，一時間進攻陷入僵局，停滯不前。
負責進攻平壤防線皇四旅的上校旅長埃爾斯，面對明軍的防守時，一時間也感覺很難找到弱點下手。
失去飛機支援，雙方的火力其實相差無幾。
而對面的徐輝祖似乎打定了就是不出門，只做好防御就行的準備，和他打起了消耗戰。
這就令埃爾斯很疑惑了。
明明對方的補給線已經被他們切斷，又從哪里來的底氣和自己打消耗？
就憑李氏王室的支援？
別逗了。
如果李芳遠有這個本事，能供給明軍數萬大軍的人吃馬嚼，他何至于被安氏打成這樣？
可無論他怎麼想不通，徐輝祖就是打定了主意裝烏龜，無論他怎麼引誘都不出門。
埃爾斯帶來的坦克，一時間幾乎淪為廢鐵。
坦克的主要作用，本就是野戰的大殺器，旨在掩護己方步兵，步坦協同作戰，消滅敵軍有生力量。
如今明軍不出門，坦克總不能當做火炮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