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惶恐。”
甦根生躬身︰“臣接到信函後,檢查火漆封存無誤,就立即啟程回京。”
“臣,絕不敢窺視天家信函。”
朱棣笑著擺手︰“朕自然是信甦卿的。”
他搖了搖手中的信件︰“若甦卿果真看過信函,絕不會提出開廣寧油礦之事。”
“啊?”
甦根生傻眼了,不知趙王和油礦之間有什麼關系?
“你且看看吧”,朱棣笑著將信遞給他︰
“此信雖涉機密,但卿乃朕心腹之人,又有何不能看?”
“這個...臣多謝陛下信任。”
接過信,看到前面諛詞如潮的廢話文學,甦根生一陣皺眉,旋即直接一目十行的跳過,直奔干貨而去...
建文二年年底,朱高燧在被甦謹這個小叔叔狠狠收拾了一頓,大棒加甜棗的‘愛撫’之後,踏上了西征的旅程。
甦謹沒有給他下達過什麼具體任務,只是將那邊的風土人情、勢力劃分等等情報簡單告知,就讓他自己看著辦。
無奈之下,他也只能帶著滿腹疑惑和牢騷,離開了故土,踏上未知的旅程。
出發那一天,小叔叔居然還親自來送行,並送給他一句話,只是這句話他怎麼也听不懂——
“哦勒哇凱走苦毆尼拿如哦頭!”
不過好在,隨行的戰艦、水手、火器一樣不少,不是真的給他扔海上流放去了。
從威海衛出發,一路沿著海岸線南下,在永寧補給後,折而向西。
經交趾、滿剌加、身毒簡單補給後,彎彎繞繞的終于到達第一個目的地——亞剌比亞。
不過這次,他的身份可不是大明的趙王殿下,而是‘蒲氏余孽’,蒲萬昌。
同時他還是一個道士,甦謹居然還給他弄了一份江西龍虎山,正一道的度牒....
說實話,對于蒲氏余孽的身份,朱高燧還能表示理解。
畢竟蒲家本身就是宋朝時來到大明的亞剌比亞人(阿拉伯)。
用這樣的身份,自然能很好的混進這里。
可這道士身份...又圖個啥?
他也不會算命啊,最多裝模作樣的比幾個收拾,大喊一聲‘急急如律令,雷公助我’...
但想想陰險小叔叔的為人,他還是默默接受了這個安排。
從荷台達簡單補給,交換文牒,朱高燧沒有選擇登陸,而是繼續穿越曼德海峽北上。
船隊在吉達港靠岸後,才算真正的登陸亞剌比亞。
剛剛到達港口,朱高燧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遮天蔽日,滿載著貨物的船只,在港口間來回穿梭,甚至一度造成擁堵。
朱高燧生平第一次體會到,堵船是個什麼概念。
這一堵,就足足堵了五個多時辰,直到月色微明之時,才在碼頭役夫的指引下,緩緩靠岸。
不過,這幾個時辰也算沒有白堵。
除了典型的亞剌比亞人的船只外,這里還有大量的,不同型號和作用的船只。
雖然比不上大明寶船的威武雄達,但卻更適合于民間使用。
最重要的是,這里可不止是亞剌比亞人,還有許多熟悉或不熟悉的白色人種。
看到這些人,朱高燧本能的眯起眼楮,暗暗戒備。
只是令他疑惑的是,出發之前小叔叔不是說,英國人正在對外大肆擴張嗎?
那他們應該是處于交戰狀態的敵對雙方啊,為什麼還能如此和諧的往來做生意?
甚至他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的信息滯後,這些亞剌比亞人已經被徹底征服?
那自己這算不算...羊入虎口?
就在他準備打退堂鼓的時候,引導他們的本地役夫,開始指引船只靠岸。
得,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朱高燧可是清楚的看到,港口兩邊布有數門巨炮,現在要跑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抱著認命的態度,跟隨指引緩緩靠岸的同時,他下令所有人暗自警惕,隨時準備反擊。
靠岸之後,那役夫看到他們東亞人的面孔後,只是愣了一愣,旋即嘰哩哇啦的開始說著什麼。
還好船隊提前備好了通譯官,上前簡單溝通後,明顯松了口氣︰
“王...,少爺,放心,沒事了。”
“怎麼?”
“來這里做生意的明人很多,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只不過最近幾年比較少而已。”
“那還好。”
朱高燧也松了口氣,旋即命令通譯派人出去打探一下情報。
船隊配備的通譯官可不止一個,為防意外,僅僅亞剌比亞的通譯就配了十幾個。
朱高燧則帶著其他人,先在本地尋了一處地方歇腳,慢慢尋找‘生意’對象。
到了晚上,派出去的幾個通譯前後腳回來了,將所得情報一一匯總。
據本地人說,英國人在征討奧斯曼帝國的時候,確實曾分兵攻打他們。
但亞剌比亞有著先天的地利優勢,以及忠誠的信仰,絕不妥協。
英國人眼見遲遲打不下來,很難在與奧斯曼作戰的時候分兵兩線,只好改為懷柔政策。
他們在亞剌比亞成立公司,來和他們做生意,主要目標就是石油。
至于港口看到的那麼多奇形怪狀的船只,則是來自不同的國家。
佛郎機、佛朗察、和蘭、亞勒馬尼亞、意大里亞等等,不一而足。
“我看到他們這些貨船都沒有配備火炮,難道就不怕別人搶嗎?”
朱高燧可不信歐洲沒有海盜,民風淳樸。
“要不說這些洋毛子精明呢?”
通譯笑道︰“王爺,這邊不止有海盜,甚至多如牛毛,其實佛郎機也好,佛朗察也罷,他們就是最大的海盜。”
“嗯”,朱高燧點點頭︰“那他們怎麼不配火炮?”
“因為有人護送。”
通譯解釋道︰“就拿英國佬的這什麼海運公司來說吧,其實就是武裝海商。”
“他們的船只分兩種,第一種就是您看到的那些貨船,為了增加運輸貨物儲量,他們犧牲了裝配武器的空間,全部用來裝載貨物。”
“而要運貨的時候,就必須和這些海運公司合作,對方給他們提供保護,然後坐地分賬。”
“這豈不是和咱們市舶司的作用差不多?”
“差得多了。”
通譯笑道︰“這海運公司黑的很,除了分賬的時候要四成多的利潤,還經常征召貨船幫他們運送物資,酬金更是低的可憐。”
“那他們還樂意干?”
“不干怎麼辦?”
通譯嗤笑︰“敢說一句不干,這大海啊,以後就別想再出來了,那些海盜可不會放過他們的。”
“哼!”
朱高燧目露冷光︰“咱大明對那些海商不知優厚了多少倍,又是派船保護,又是減稅的,一個個居然還不知足,罵父皇‘與民爭利’。”
“可你們看看這里,我大明不知比他們要好到哪里去,怪不得小叔叔要收拾他們,我看他們就是活該!”
“爺,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親衛勸道︰“咱們現在最緊要的,是先打通這里的關系啊。”
“哦?你有什麼建議?”
通譯這時小心答道︰“爺,吉達這里有咱們大明的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