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嗎？”
老朱怔怔的伸出手，卻又不敢真的觸踫，害怕這真是黃粱一夢。
顫抖的手停在空中，卻不敢觸踫那張熟悉的臉。
那張令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臉。
熟悉是因為一起生活了幾十年，他熟記著對方每一處細節。
而陌生又因為太年輕，仿佛當年淮水河畔的初遇。
身邊的人忽然全都停止了動作，整個時空仿佛停了下來。
唯獨老朱與面前的女人，似乎脫離了時空的牽引。
“重八，你來啦？”
老朱終于大著膽子，怔怔伸手觸踫到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臉頰。
他的眼淚隨著眼角滑落，嘴唇顫抖著︰“真...真的是你嗎...”
‘馬皇後’笑了笑︰“也許是，也許不是，誰知道呢？”
老朱將馬皇後擁進懷里，使勁感受對方的溫度︰“跟咱走，跟咱回家，你不知道，沒有你的日子咱是怎麼熬過來的！”
“標兒...標兒也去了，你知不知道？標兒走的時候，咱也想一死了之！”
“你和標兒都不在了，獨留咱留在這世上，孤零零的一個人，一點意思都沒有！”
“走吧，跟咱走吧。”
‘馬皇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重八，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你很苦的。”
老朱忽然想到了什麼，驟然松開‘馬皇後’，指著墓碑上那張陌生的臉︰“他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嫁人？”
‘馬皇後’不答，悠悠嘆了口氣︰“他是‘天選之人’，是我為你擇下的輔世之人，你可有見過？”
眼前那巧笑嫣兮的笑臉，讓老朱一時間呆了︰“你..你們可曾...”
‘馬皇後’風情萬種的瞥他一眼，似乎帶著無盡幽怨︰
“大婚之夜，他就去了，況且，我這算是‘借’尸。”
“這是何意？”
“此夫妻二人皆是天選之人，只不過去的並不是同一個地方，而我，則是被選中的‘觀察員’。”
然而老朱根本無心糾纏于這些，沒心思理解馬皇後話中的意思。
他緊緊拉著‘馬皇後’的手︰“你跟咱走，現在就跟咱走！”
然而‘馬皇後’卻輕輕掙脫，笑著輕撫他的臉頰，溫情脈脈的叮囑︰
“你該走了，該回到那個屬于你的地方。”
“不！我要你跟咱走！”
‘馬皇後’搖搖頭︰“下一世吧，再到下一世，我等著你。”
說著將老朱輕輕一推︰“重八，記得善待自己，也善待自己身邊的人，我等著你....”
老朱只覺得自己身子越來越輕，慢慢飄向了天際，直到那個魂牽夢縈的女人，身影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
意識漸漸飄離，然後又再次凝聚。
再醒來，已是熟悉的龍榻，和空蕩寂寥，再無生氣的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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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切的一切，卻讓老朱無比的厭煩和鄙夷。
“善待自己，善待身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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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知道，那究竟是一場夢，還是果真有這樣一個世界？
那自己死後，是不是能再回去那個世界，找到心心念念的那個她？
老朱忽然覺得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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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的嘴角漸漸浮起嘲弄之色︰“確切的說，那‘龍精丹’再服幾粒，咱就可以去找你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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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爺爺都知道了！”
他嚇的腿都軟了，從軟塌上跌倒，驚慌失措連連後退，目光不停在殿內逡巡，似是在找防身利器。
老朱卻沒有絲毫動怒的意思，微微闔著雙眼，冷冷的聲音似遠似近的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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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爺爺都病的這麼重了，我為什麼還要害怕！”
暗罵自己一聲不爭氣，強笑著說道︰“皇爺爺您在說什麼，孫兒怎麼听不懂？”
“哼。”
老朱哼開眼，不屑地掃了他一眼︰“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敢承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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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兒自問哪一點都不比他差，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老朱不答。
他現在才徹底體會到，什麼叫‘天家無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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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只要老朱有一個動作，他就準備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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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在害怕什麼？”
老朱冷笑︰“大丈夫既然做得，那又有什麼不敢認的？”
嘆了一口氣，老朱不由得反省自己。
若不是得了新武器後，讓自己空前膨脹，怎會出現眼下的局面？
若不是對這個孫兒心有憐憫，舍不得多年的爺孫之情，不忍其就藩，又豈會給他下毒的機會？
若不是信任，又怎會服下那令他‘龍精虎猛’的丹藥？
但說這一切，都晚了。
何況，老朱現在已經不在乎身後事了，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夢中那個的世界，和那個夢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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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釋然一笑，看向朱允𡆇彯e澳閆涫擋槐 錐 睿 踔獵諛承┐矯奼 錐 齙幕購謾！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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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擺擺手︰“說來此事還要怪咱。”
苦笑一聲︰“若不是咱對你太過重視，從小就安排大儒在你身邊教導，你也不會被他們帶偏。”
“若不是將你護的太好，讓你不識民間疾苦，你也不會不知民間事，而自以為是。”
“你跑偏了啊，𦞳� ！ br />
“雖然一個國家是由士農工商組成，但一個國家的基礎，是百姓，是那些不起眼的芸芸眾生。”
“可你的心里只有那些微言大義，只有那些只會紙上談兵，那所謂的‘治世能臣’。”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當一個國家的統治者，心里再無百姓，就不怕這滔天洪水將他淹沒嗎？”
說到這里，老朱眼中精光爆閃，厲聲喝道︰“𦞳� ︿憧芍 鬩咽竊諍樗 蟹褐郟 媸倍寄芮愀猜穡俊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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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是太過苛待這些士人，寒透了他們的心，才有今天的！”
“您不听百官勸誡，強行出兵導致民怨沸騰，無數將士埋骨他鄉，窮兵黷武，難道就對了嗎？”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老朱失望的連連搖頭，忽然覺得神困力乏，再無說下去的欲望。
他擺了擺手︰“你去吧，希望你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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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面無表情，忽然露出冷笑︰“你想坐穩這個位置，怕也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