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謹仔細打量著來人。
從面相上看，此人約莫三四十歲，一生彪悍之氣，隨著虎目一瞪，一股殺氣撲面而來。
甦謹倒是沒懷疑來人身份。
估計這滿大明，也沒人敢大搖大擺的跑到鳳陽縣衙，張嘴就冒充國公。
“下官，見過公爺。”
甦謹馬上換上一副笑臉︰“不知公爺來尋下官何事？”
雖然臉上堆著笑，但他的眼楮里卻充滿了戒備，小心翼翼盯著常升。
常升斜睨甦謹一眼，冷哼一聲︰“你便是鳳陽縣令甦謹？坐下吧。”
一個小小縣衙而已，在他眼里和路邊的店鋪沒有任何區別，更別提談什麼客套。
一個屁大的縣令，也配公爺和他客套？
甦謹也不惱，一邊暗自思忖著常升的來意，一邊緩緩坐下。
此時的花廳，大馬金刀的常升居中坐在主位，眼皮半耷拉著，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我來問你，前些日子陛下可是在你這待過一陣子？”
甦謹心底暗嘆︰“果然是為這事來的！”
朱元璋來鳳陽的事情，此時恐怕早在京城官場傳開了，自己既瞞不住，也沒必要瞞。
“是。”
常升眼中暴出精光:“那陛下身邊帶著的皇孫，你可有見過？”
“下官見過。”
“你將陛下在鳳陽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尤其是和皇孫都說了些什麼，統統一五一十道來！”
甦謹一愣，心說你不是個二傻子吧？
別說我不知道老朱和小朱們說了什麼，就算我知道，這也是能說給你听的？
怕前腳自己剛說出去，後腳錦衣衛就該上門抓人了吧？
甦謹可一點都不懷疑，此刻自己縣衙的前後左右，恐怕早被錦衣衛盯得密不透風了。
“抱歉，下官不知。”
甦謹就本著一條原則，不管你問啥，老子就一問三不知，有本事你砍了我。
“大膽！”
常升抽出腰間佩刀，‘鐺’的一聲砍在桌上，嚇了甦謹一跳︰
“小小縣令如此狡詐，居然敢搪塞老夫，不怕老夫一刀砍了你嗎！”
甦謹心疼的看著那，被砍了一道深深刀印的桌子心胸怒罵︰“老子的老榆木桌子啊~~~~~！”
但他沒被常升嚇到:“下官不敢欺騙公爺，陛下說過什麼、又做過什麼，豈是下官能听聞的？”
“你真不怕我砍了你？”
常升斜眼看著他。
本以為這小白臉會被自己嚇得跪倒在地，可沒想到這小子雖然面上恭敬，但那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實在惹人討厭。
甦謹微微一笑︰“公爺乃知禮守法之人，如何會無故砍了下官？”
“老夫倒是有點欣賞你了。”
常升嘿嘿一笑，也不知說的是真是假。
他擺擺手，很快就有下人抱著一個包裹上來，常升隨手打開，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銀子。
甦謹掃了一眼，就看出里面的銀子不會少于百兩。
“說出我想要知道的，這些銀子就都是你的了。”
甦謹嘿嘿一笑，上前隨手掂起一錠銀子︰“好銀子，看這分量和成色，應該是官銀吧？”
隨手將銀子丟回原處︰“下官雖然貪財，但是這銀子有些燙手，下官不敢收。”
常升眉心一皺。
他並不是一個莽漢。
來之前他就認真查了甦謹的背景，包括最近他被朱元璋由縣令升為知縣的事情，他也清楚。
之所以一進門表現出一副狂傲不羈的樣子，還拿刀砍桌子，純粹是為了給甦謹一個下馬威，看能不能詐出他的話來。
誰知道這小子一點也不帶怕的，只好又拿出銀兩賄賂。
可惜明面上的東西好打听，甦謹的身家他卻打听不到了。
區區一百兩銀子，就想賄賂甦謹？
他怕是想瞎了心吧？
估計把他國公府拾掇拾掇變賣了，甦謹才願意抬抬眼皮子瞅一眼，最後還得埋怨一句‘地段不好’。
常升當然更不敢將他一刀砍了。
來之前他就知道此行有些冒險，鳳陽八成有錦衣衛盯著，可是為了搞清楚心底的疑慮，這一趟他又不得不來。
“甦大人，老夫此行就為這一件事，還請甦大人為老夫解惑。”
“公爺有話但說無妨，下官才疏學淺，只能盡力。”
看著甦謹仍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常升揉了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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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謹一愣。
他當然知道朱允榀間@裁詞柙端 牽 蛭 饈戮褪撬 傻摹 br />
只是沒想到小朱同學回去之後，執行的這麼徹底，說不見他就不見他。
這事自己可不能說漏嘴了，不然這家伙保不齊盛怒之下真給自己一刀。
“這...下官也不清楚啊。”
甦謹裝作一副為難的樣子︰“陛下與三殿下說過什麼，下官真的不曾听聞。”
“不過...”
“不過什麼？”
常升眼楮死死盯著甦謹，仿佛期盼些著什麼。
甦謹本想順手給朱允墚鉊嶉A印ぎ淼愣攏 勺 鉅幌胗植荒 餉錘傘 br />
現在無論是常家兄弟，還是藍玉，最好離朱允陁菗珗嚚旬瞴@ 鴆艉投岬盞氖攏 偃и腥搶現觳錄晌 睢 br />
若是自己一陣煽風點火，回去常升找朱允沲抰p櫸常 癲皇鞘掠胊肝ュ br />
甦謹強行扭轉話頭︰“不過嘛...公爺，這桌子可是陛下御賜給下官的，您這一刀砍壞了...下官可沒法交代啊，您得賠。”
常升失望地看著甦謹︰“就這？”
甦謹立馬裝作一副無辜的、死要錢的模樣，眼神帶著三分可憐、三分無助、四分臭不要臉，目光炯炯的看著常升。
常升虎目死死的盯了他許久，直到甦謹後背開始冒出冷汗，才哼了一聲︰“這一百兩銀子就當賠你的桌子了。”
既不能用強，金銀也無法賄賂，眼前這小子又鬼的很，常升只能失望的站起身，無奈離開。
“下官恭送公爺。”
甦謹將他送到門口，常升即將邁出院門的時候，甦謹忽然在他身後輕聲說了一句︰
“公爺，臨別之際，下官贈您一句話。”
常升一愣︰“什麼？”
“公爺，欲速則不達。”
說完，甦謹後退兩步，笑眯眯的躬身彎腰︰“下官恭送公爺，公爺一路順風。”
話音未落，眼前的門就被緩緩合上，留下一臉愕然的常升。
他若有所思的盯著早已關閉的大門，許久之後才一擺手︰“走！”
听著馬蹄聲遠去，躲在門後的甦謹吩咐門子︰“去瞧瞧走了沒？”
“回老爺的話，走遠了。”
“呼~~~嚇死老子了，剛剛還真以為他要一刀砍了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