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的出現確實有些打臉，但是這位常務副局長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命案偵破帶給他的好處，這年頭在乎臉面的人想往上爬幾乎不可能，因為向上爬的首要就是要在上面的領導面前低頭做人當狗，正直的人根本就不適合，因為上面的人不喜歡，這輩子都別想上去。
“再次感謝！”
听完了朱武的講述，在場的幾個人都是長出了一口氣，縣公安局副局長和鎮派出所長這時低下頭，尤其是那位高副局長，想到自己剛剛在領導面前吹的牛，確實有夠丟臉。
“你們兩個，飯桶。”
隨著朱武轉身回去，常務副局長臉色一沉，索性把火氣撒在那兩個人身上，“那麼多人還不如人家四個人做的事多，還有臉在我面前邀功。”
“領導，我們真的盡力了，是他們故意的，發現線索不告訴我們，就是擔心我們搶功。”
“對，對，就是這樣。”
兩個人現在是一條心，這個時候還不忘詆毀一下朱武這些人，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挽回一些顏面。
“夠了。”
常務副局長鼻子哼了一聲，不想再听下去，當然這不影響結果，他已經想好了在案情媒體發布會上怎麼說，誰抓到的人不重要，嘴長在自己這。
朱武回到手術室門口繼續等待，想到剛剛那三個人的嘴臉，覺得好笑。
劉軍的手術非常順利，半個小時後，朱武一個人進了病房，這時劉軍醒了，麻藥的勁還沒完全過去，他睜著眼楮，出神地看著棚頂。
“看什麼呢？”
朱武拉了凳子在旁邊坐下，劉軍並沒有回應，依然在看醫院的棚頂。
“什麼時候想說了，再說也行，你的事，我大概做了了解，好勇斗狠也不是你想的，這和你成長的環境有關，只有拳頭夠硬，你才能生存，但是殺人是犯法的，這是事實。”
朱武說完，劉軍哼了一聲。
“宋矬子不該殺嗎？”
劉軍並沒有看朱武，他依然出神地看著棚頂，上面除了燈之外，什麼都沒有。
朱武也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那你說說，他為什麼改殺？”
“十惡不赦！”
劉軍緩緩閉上眼楮，“我不是好人，這一點我承認，但是我收拾的都是欺負我的人。宋矬子是我在監獄里認識的，他有錢有背景，還說能帶我們賺大錢，確實有本事，獄警對他都客客氣氣，連續拿了兩次減刑，監獄和他家開得差不多，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出去之後我和龍少就去投奔他，這才知道他干的都不是人干的事，強迫婦女賣淫，有一些女孩被騙進來，往死里打，他自己先霍霍了，最終只能听他的話出去賣，這還不止，他能弄到那種藥，吃了之後人就會異常興奮，神志不清。”
“藥從哪弄的？”
朱武打斷，這是最關鍵的，傷害案背後隱藏的更大案件。
劉軍搖頭，“那就得下面問他了，每次都是他單獨去拿藥，有一點可以確定，供藥地就在凌平市，拿到藥之後交給我們按照他說的地方送過去，有不少有錢人買，現在的人有了幾個臭錢就不知道怎麼好好活了，吃那種東西，還不是自己找死，有一個真的死了，住的還是別墅，听說是讓人弄死的，那種人也是敗類，死了活該。”
朱武想到了臨水別墅的命案，死者的前妻提起當初離婚，除了賭博之外還有吸食的習慣，這讓她無法忍受，所以選擇離婚，而且帶走了孩子。
“是臨水別墅嗎？”
“對。”
劉軍點頭，“那地方我送過幾次，不止他一個人買，住在里面的都是有錢人，窮人可買不起這種東西，你知道有多貴嗎？”
“不感興趣！”
朱武看向劉軍，兩個案子之間居然產生了關聯，這個世界還是太小了，“劉軍，你再好好想想，宋矬子到底提過沒有，那些東西是從誰手里拿的？”
這才是關鍵，宋矬子死了，他是本案的關鍵人物，可惜被劉軍給弄死了，否則從他的嘴里可以挖出更多的東西出來。
“有個人，就看你們敢不敢動他了。”
劉軍說到這里停下了，腦袋歪過來看向朱武，“不要以為你們市公安局什麼人都能動，有很多人你們是動不了的，你應該比我清楚。”
“那是以前！”
朱武臉色一沉，劉軍說的沒錯，有一些人即便是真的犯了法也不能動，道理很簡單，這些人手眼通天，即便是市公安局把人抓了，一個電話就得把人放了，沒有任何理由，就是上面的意思，但是他相信現在不一樣了，自從李局長來了之後，市公安局的腰板也跟著挺起來了，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做人。
“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只要他犯法，我們就敢抓。”
“然後呢？”
劉軍笑了一下，“抓只是第一步，判呢？歸你們管嗎？肯定不是，你知道這里面有多黑暗嗎？大奸大惡之徒會有人想盡辦法替他減刑，各種鑽法律的空子，那些老實人，犯了一點錯誤就要被關進去，到了里面各種受欺負，你當然不清楚，因為你是警察，根本沒進去過，我都知道。”
“劉軍，你少在這跟我胡攪蠻纏，或許有些人可以這樣，法律的公正容不得他人挑釁，至少在我這里就做不到，只要還剩下一個有良知的人，那就必須維護法律的公正。”
朱武義正言辭，其實這些話都是局長李威說過的，他記在了心里，同樣成為他的人生準則。
“好吧。”
劉軍點頭，“說心里話，我確實挺佩服你，換成其他人，我未必會說出來，郭才，是個大老板，當初就是他給了宋矬子一筆錢，讓他廢了那個人，沒什麼仇怨，後來我听人說是為了他家里的廠子和藥鋪，有人想買，但是那個人不肯賣，所以被人報復，命差點就沒了，藥鋪和廠子也都低價賣了，這里面的事不是你我想的那麼簡單，而且我可以告訴你，郭才也進去過，他突然發達，這里面絕對有事。”
“真是那孫子！”
朱武深吸一口氣，當初在調查傷害案的時候，曾經指向過郭才，但是沒有任何證據，只是因為李局發現的那張照片，郭才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了精神病院的開業典禮上，正是這個線索讓李局懷疑他。
看似毫無關聯的兩個人，就為了搶奪人家的藥鋪和廠子，暗地里傷人，然後趁著對方需要錢低價買走，拆掉之後建成精神病院。
如此惡劣的行徑讓人發指，郭才的惡比劉軍更惡。
朱武當著劉軍的面電話打過去，這時天已經亮了，為了抓捕劉軍，整晚沒睡。
“李局，案情有突破，劉軍交代，雇佣宋矬子傷人的幕後主謀就是郭才，目的就是搶奪他的廠子和藥鋪，除了利益之外，很有可能還帶有其他目的，還有一條關鍵線索，宋矬子在入獄之前就賣違禁藥丸，放出來之後重操舊業，根據劉軍的交代，他販賣的藥丸和傳統的違禁品不同，應該是經過改造過的產品，數量並不小，提供者就在凌平市。”
朱武快速說了一遍，這些都是極其關鍵的線索，雖然劉軍不清楚那些違禁藥品是宋矬子從哪弄來的，但是偷偷在凌平市賣了這麼多年，警方居然毫不知情，這並不正常，至少朱武的想法是這樣。
“很好，安全把劉軍帶回來，這個案子需要慢慢查，查清楚，把根挖出來。郭才的事你不用管，我來安排。”
“好的，李局。”
朱武放下電話，剛剛當著劉軍的面打給一把局長李威，沒有背著他，就是要讓他听清楚，郭才不是不能動。
“劉軍，你听清楚了？不管是誰，在凌平市只要犯了法，做了違法的事，市公安局就敢抓。”
“好吧。”
劉軍笑了一下，“至少沒有讓我失望，我這算不算是做了件好事？如果是，能不能表揚我一下。”
“想多了。”
朱武起身，看了一眼劉軍，“不管怎麼樣，我代表凌平市警方，對你的配合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