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惡當盡。
看著從下面不斷被挖出的森森白骨，李威拳頭攥緊，這就是他此刻最真實的想法，只恨自己沒有出生在那個年代，即便是拼上這條命也要弄死幾個出口惡氣。
市長夏國華和市委副書記吳剛的車子幾乎同時停下，但是很自然地將前面的位置讓給了夏國華的車子。
永和區區長董亮早早地在那等著，看到市領導的車子停下立刻迎上去。
“夏市長，吳書記，誰能想到橡膠廠的下面埋了這麼多東西。”
夏國華的臉色不太好看，“宋光明還沒有消息嗎？省委的領導幾次打電話過問這件事，最近查得嚴，肯定是瞞不住了。”
“聯系不上。”
董亮說完嘆了一口氣，“老宋也真是的，到底有啥事解決不了的，人出去了，怎麼還不回來了。”
“你會不清楚。”
夏國華冷哼一聲，都在這揣著明白裝糊涂，宋光明是區委書記，這幾年肯定壞事沒少干，擔心被查，所以提前就跑了，當然這種事也不止凌平市一例，最近接連發生，就在上個星期也發生了，國企的老總和銀行的高管借著去國外考察的機會失聯，據說當地的市紀委正準備調查這些人，結果人家提前接到風聲跑了。
這件事發生之後，省領導非常氣憤，因為剛剛部署全省干部個人財產公開和家屬情況匯報，都是要求如實填寫，結果上報了幾百份都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甚至一個比一個窮，都成了當世的清官，一查就出事，提前跑路大有人在，足以說明那些調查和填報材料都是假的，而且沒有人核實，典型的欺上瞞下。
“領導，我真的不清楚，人家是區委書記，他的事，我哪敢過問。”董亮是一臉的委屈，他最近做了一些事，都是想辦法和宋光明劃清界限，還好區里的項目招標都是宋光明簽的字，所以即便是出問題也不會查到他的頭上，不僅是要保全自己，還要想辦法拿到區委書記的位置。
“是啊，這事不能怪董區長，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吳剛見縫插針，董亮是他的人，出事的永和區委書記宋光明和吳剛關系也非常不錯，所以這次宋光明突然跑路，吳剛也很意外，提前一點招呼都沒打，不過這老小子是真雞賊，肯定是听到了什麼風，擔心被查。
“這件事回去開會再商量。”
這個位置因為工程被挖開，車子沒有辦法直接開進去，後面的一段距離只能是走進去。
“夏市長和吳書記來了。”
市公安局辦公室主任白松看到了，連忙出聲提醒，從軍區趕過來的領導這時轉過身。
夏國華主動上前，彼此客套了幾句，他能感覺到，對方對這些客套似乎並不太喜歡，這一點和李威還是有點像，部隊和地方的做事風格還有習慣確實不太一樣。
看到從坑里挖出的白骨，夏國華的臉色也隨之一變，同樣听到了一些風聲，看來是真的。
“這些畜生！”
夏國華咬緊牙，“早晚會遭報應。”
“沒錯，天道輪回，報應肯定會落在他們的後人頭上。”吳剛也表現出非常氣憤的樣子，“這些都是罪證，想想我們的先輩，流血犧牲，讓人油然起敬。”
吳剛的這番話，明顯有一些討好軍區首長的意味在里面，只是習慣了平時的那一套，給人的感覺就是極其的虛偽，話說得不錯，但是听著讓人不舒服。
軍區首長清了清嗓子，“軍人守國土，你們守衛百姓的幸福，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使命，即便是和平年代，也要做好隨時戰斗的準備，決不允許當年的屈辱再一次發生在吾輩人身上，也絕不可能。”
“說得好。”
吳剛率先鼓掌，他帶來的秘書也跟著應和，但是很快意識到其他人沒有反應，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吳剛笑了幾聲，手也跟著放下。
挖掘還在繼續，為了保證安全，橡膠廠周圍的人群完成分散，很快挖出一些密封的箱子，箱子的外面都用塑料包裹，所以即便過去了這麼多年，依然保存完好。
“里面還有很多箱子。”
“都挖出來，小心點，不要打開箱子，交給專業的處理人員。”
“是。”
箱子里裝的物品很有可能是毒氣或者是致病細菌，這些東西一旦泄露，必然會引發市民的恐慌，甚至引發一場災難。
夏國華長出一口氣，“李威同志，你再一次拯救了凌平市，如果不是你，下面的這些東西一旦被偷偷挖出去，後果將不堪想象。”
“是啊，我也是一樣的想法。”
吳剛面帶笑意，“我覺得應該給予獎勵，這也是對我們凌平市公安干警辛苦的回報。”
“可以。”
夏國華點頭，獎勵肯定是要給，只是多和少的問題，當然具體的事情還要上會研究，這是規定，只要是涉及錢的問題，那就必須得通過常委會研究之後才能推動。
夏國華看向李威，有他在，確實能夠讓自己安心，如果不是這次的事被李威揭穿，根本想不到凌平市的局勢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暗潮涌動，黑白難分，官員被腐蝕拉攏，為了利益和權力出賣一切。
“襲擊市公安局的那兩個人，抓住了嗎？”
夏國華突然提到了這件事，雖然李威下令嚴格保密，想做到太難，不僅夏國華知道，吳剛對這件事也清楚，他得到消息的第一反應是太可惜了，為什麼就沒要了李威的命呢！
“還在找。”
李威不太想提起這件事，尤其是在軍區首長面前，但是市長夏國華問起了這件事，能夠感受到他對這件事的關心。
“沒有一點線索嗎？”夏國華眉頭微皺，“現在的監控設備如此先進，任何犯罪行為都無所遁形，總不能憑空消失了。”
李威確實派了人在查，但是警力有限，最近凌平市發生的事情又太多，刑偵支隊基本上都放在這里，軍區接管之後，下一步的任務就是找出那兩個人，還有和那兩個殺手有關聯的其他人。
李威看向夏國華，“如果包庇他們的人，是不能動的呢？”
“不能動！”
夏國華听完，頓時想到了東雨集團，上一次北山礦場的事肯定和東雨集團有關聯，但是東雨集團撇清了關系，並沒有找到直接的證據，那件事也只能過去。
“沒有不能動的道理，只要是危害他人，危害國家，不管是誰，都可以動，但是要有證據。”
剛剛李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突然說出‘不能動’這三個字，其實讓他很為難。
這樣的場合，必須得表明態度，但是作為市長，很多時候必須考慮全局，還有就是經濟和民生兩大塊，也都是必須考慮的，一旦凌平市的經濟發展出現問題，影響到很多人的生活，那是要出亂子的。
一旦東雨集團突然撤資，凌平市的經濟可能會直接腰斬，經濟出問題，省里的領導根本不會听你的任何解釋，所以夏國華在最後加了一句，必須有足夠的證據。
“沒錯，夏市長說得太對了，我也是完全支持市公安局在打擊犯罪行為上的一切行動。”
吳剛這個時候也站出來跟著表態，在外人眼里，這個情景確實讓人動容，市政府一把手和市委二把手全力支持李威工作，但是真實的情況，李威心里很清楚，僅僅是一個市委副書記秘書的犯罪調查問題就驚動了省里的大領導，更是直接下發了紅頭文件，這里面錯綜復雜的關系讓他很煩，但是又必須在一定程度上遵守官場的游戲規則。
李威面帶笑意，“有二位領導的支持，那我就放心了，凌平市公安局下一步要展開大行動，徹底肅清隱藏在我市的犯罪分子，不管是誰，有多硬的背景，只要犯了法，絕不放過。”
吳剛依然面帶笑意，只是這一刻的笑容顯得有些不太自然，總覺得李威這番話是沖著自己說的，但是他不擔心，自己上面有人，李威根本斗不過自己。
軍區老首長還有別的事，這里交給其他人負責，“李威，下次再見面，你要站起來。”
“是，首長。”
“好，麻煩各位照顧，李威是我帶出來的兵，走到哪都是，誰敢欺負他，那就是欺負到老子頭上。”
軍區老首長直接上了車，警衛快速上車，李威對著車子離開的方向敬了個軍禮，時刻不敢忘記自己是軍人，在任何時候都要沖在前面，更加不可能畏懼任何的凶險。
送走了軍區首長，夏國華同樣松了一口氣，他不喜歡和部隊的打交道，性子太野，說話的方式也讓人不太容易接受，還好沒有過多停留。
從挖掘現場向外走，吳剛緊緊跟在後面，這時李威也被人推著從里面出來。
夏國華停下，轉過身，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李威，心里也不是滋味，“別太逞強，身體不方便，事情可以安排下面的人去做，你是一把局長，不需要每次都沖在前面，要學會當領導。”
李威確實是最不像領導的領導，凡事喜歡親力親為，有功勞的時候不往自己身上攬，反而是有危險的時候第一個沖上去。
夏國華在官場這麼多年，算是徹底領悟了領導這兩個字的特殊含義，掌控全局，合理利用好下面的人，這就是一個好領導，事是下面的人應該去做的。
“感謝領導關心，還撐得住。”
“你啊！”
夏國華沒有繼續說下去，這時齊磊小聲提醒，“領導，一會還有會議。”
“時間來得及嗎？”夏國華問道。
“來得及。”
“那就好。”
夏國華點頭，“調查的事，你們都是行家，自己做主，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找吳書記，他是政法委書記，可以協調，同樣會為你們提供幫助。”
李威看向吳剛，這老小子不搗亂就不錯了，幫忙，想都不敢想，“那就感謝吳書記了。”
“職責所在。”
吳剛臉上的笑意完全消失，剛剛又想到李威帶著人闖入他的辦公室帶走秘書曾戍的那一幕，這輩子他都不可能忘記，李威徹底不給自己面子，以後同樣不會客氣，而且已經向省公安廳提交了報告，以李威的身體不適合擔任市公安局長為由，要求立刻更換。
鬧到了這一步，等于是明牌，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不可調和，市里這邊劉振興和夏國華器重李威，但是可以從省公安廳入手，只要省公安廳同意，文件下來，李威就必須滾蛋。
“老吳，走吧。”
吳剛連連點頭，忍不住的又看了一眼李威，李威被調走的那天，自己是一定要去的，到時候該說點什麼呢。
李威看著兩個人各自上了車，隨行人員也跟著上去，車子很快開走。
這時朱武也帶著刑偵支隊的人也從里面撤了出來，剛剛完成了交接，橡膠廠周圍重要區域都交代一遍，從現在開始，這里交給軍區接管，相信用不了多久，橡膠廠下面隱藏的秘密空間就可以挖通，藏在里面的東西都會被軍區帶走。
“李局，下命令吧。”
朱武晃了晃脖子，終于不用守在這，突然感覺一下子整個人的精氣神就上來了。
“回去商量一下，侯平暫時去了省公安廳，是我要求的，我們市局出他一個人參與曾戍的案件調查。”
“李局，您不覺得省公安廳這次的事出得有點邪門嗎？”朱武說完看向李威，“我沒有挑撥的意思，就是覺得不太正常，省公安廳根本沒有必要強行介入調查，曾戍的問題出在凌平市，所以交給我們市公安局來查完全可以，很明顯是不想讓我們查，擔心我們查出來。”
“好了。”
有些事只要看清楚就好，不需要說出來，而且這次的事涉及到省公安廳的高層，一旦這些話傳到省公安廳的領導耳朵里，對朱武沒有好處。
市長專車內，夏國華眉頭皺緊，無上雲宮即將走拍賣程序，內部消息是有人要直接買走，而且是高價收購。
這看似是好事，反而讓夏國華愁眉不展，這個人的身份更加不簡單，如果真的被他買走，怕是走了狼又來了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