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嚇走了兩個打手，另外一條跳下車，拉著剛剛醒過來的同伴棄車朝著右側斜坡下方竄去。
此刻的侯平已經筋疲力竭，他努力爬起來，大口喘著粗氣，完全是求生的本能，讓他咬牙堅持，這時趕到的警車快速將面包車包圍。
“猴子，猴子。”
侯平睜開眼楮，看到強子的那張臉出現，他勉強笑了一下，“先救那個女孩，我，我...沒事。”
侯平說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猴子......”
面包車最後面的位置上，蜷縮著一個年輕女孩，傷痕累累，身上散發著一股腥味。
“送她和猴子去醫院，我留在這等朱隊。”
兩個人被扶上警車，看著警車快速離開，佟強深吸一口氣，他已經提前將那個帶血的警牌丟掉，上面有他的指紋，這件事還是不能讓人知道。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解決那個受傷嚴重的年輕女孩，他點了一根煙，第一個電話並沒有打給刑偵支隊長朱武，而是撥通了另外一個電話。
“是我，那個女孩被警方找到了，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公然襲擊警方人員，還想殺人毀證，你們的眼里還有王法嗎？”
佟強的聲音里明顯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他知道這些人什麼事都干得出來，但是侯平不是普通人，如果他出事，市公安局必然會全力追查，因為那打的是市公安局的臉面。
“誤會，是他突然沖出來，手下人也不知道他是干什麼的。”
“那個女孩呢？”
佟強壓低聲音，左右看了看，“這個時候出來找事，真的是活膩了，自己想辦法把屁股擦干淨。”
他直接掛了電話，清除通話記錄，剛剛有電話打進來，“朱隊，猴子沒事，受了點傷。”
“襲擊者抓住沒有？”
“跑了。”
佟強咳嗽一聲，他並沒有提及那個受害女孩的事情，暫時壓下來，這樣就可以給對方留下時間去解決問題，而且這極其關鍵，“發現對方的面包車，我在現場，通過面包車，應該能找到人。”
“位置發給我。”
佟強發了位置，不到五分鐘，朱武的車子就到了。
“朱隊，就是這個面包車，襲擊者是兩個人，三十歲左右，具體長什麼樣沒看清，當時猴子應該是清醒狀態，車內明顯有搏斗過的痕跡，應該沒吃什麼虧。”
朱武陰沉著臉，听到侯平只是受了輕傷，讓他長出一口氣，面包車後面的門是打開的，手電打開落向里面，確實有明顯搏斗的痕跡留下，隨著他的身體向後，手電光停下，後排面包車的座位上明顯有血跡。
朱武是老刑偵，他一眼就看出血跡不可能是一個位置出的，雖然出血量不大，但是面積應該不小。
“猴子只是受了輕傷？”
“對。”佟強點頭，“沒有嚴重的外傷，應該沒有大礙，猴子機靈，能讓他吃虧的可不多。”
這時佟強也注意到朱武在看後排沙發座位，他慢慢靠近，隨著他看過去，頓時眉頭一皺，座位上留下的痕跡太過明顯，以朱武的眼力，他一眼就能看出血是新留下的。
“當時還有一個受傷的女孩，一同送去了醫院。”
“女孩！”
朱武微微點頭，這就合理了，他一直想不通為什麼侯平會和人發生沖突，而且這次鬧的這麼大，如果不是他報警，市公安局這邊還蒙在鼓里。
雖然侯平有時候做事沒有那麼太靠譜，說話也不太好听，但是人機靈，很少和人發生沖突，直到佟強說出還有一個受傷的女孩，原因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
侯平是替朱武調查凌平市娛樂公司的事情，結果當晚就出了事。
“我去趟醫院，查這輛車，跑的那兩個必須抓到。”
侯平沒事，讓他長出一口氣，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他突然很想見見那個受傷的女孩。
“好。”
佟強這時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他無法繼續拖延下去，那樣朱武一定會懷疑自己，這幾年能夠一直沒事，不僅是低調，佟強是那種極其聰明的人，他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凌平市公安局，逃跑的兩個人主動投案，當然他們是被逼的，既然被警方發現，肯定能找到他們，根本跑不掉。
“犯了什麼事？”
“打人。”
小平頭咳嗽一聲，“一開始打了個婊子，就是做那種生意的，她壞規矩，這時冒出來一個男的，我們以為是那女的找來的，所以就對著那個人也動了手，後來才知道是個警察。”
“你們怎麼知道他是警察？”
小平頭愣了一下，他意識到說錯了話，馬上笑著說道︰“警察那麼快就到了，而且我見過他，當時沒想起來，警察同志，我們動手的時候真的不知道他是警察，所以這不算襲警。”
“閉嘴。”
審訊室內，拿著筆的男人冷冷看著小平頭，“算不算襲警，你說了不算，你現在應該祈禱受傷的人沒事，如果是輕傷一切都容易解決，萬一人真的出事，你們兩個下輩子就在里面別想出去了。”
“領導，我真的不知道，這太冤了。”
小平頭在極力的辯解，在他投案之前就得到指示，絕對不能承認知道對方的身份，那樣就不算襲警，自然就不會因為打了那個多管閑事的警察惹事，還有那個受傷的女孩，他們兩個也要扛下來，當然不會虧待他們，不僅能拿到錢，上面還會想辦法保他們。
小平頭以前也犯過事，所以他對審訊這一套根本不在乎，嘴里說著冤，居然這個時候還能笑出來。
“行啊，笑得挺開心，有你哭的時候。”
凌平市第一醫院，急救正在進行，被警方送來的女孩，因為失血過多，身體多處受傷生命垂危。
“畜生！”
朱武咬緊牙，他大概了解了傷情，女孩的身上幾乎沒有一塊是完好的，很多地方皮都掉了，難以想象她到底承受了怎麼樣非人的折磨，即便能夠活下來，這輩子都會活在恐怖的陰影之中，她的絢麗人生才剛剛開始就被毀了。
急救室外，這些經歷過無數命案的男人，臉上都帶著憤怒，為那個年輕女孩的悲慘遭遇。
“頭，那兩個小子去自首了。”
“自首！”
朱武冷哼一聲，“寬大處理只會對那些可憐人，而不是畜生，告訴強子，好好審審，讓他們長點記性。”
“明白。”
這肯定是要吃苦頭了，而且還是支隊長朱武親自發話，審訊的力度自然要往上提一提。
“師父。”
侯平這時也趕到了急救室外，他確實只是受了一些皮肉傷，後腦被襲擊的位置腫了一大塊，並沒有大礙。
“那個女孩怎麼樣？”
“還在搶救，猴子，這次你又立功了，但是下次做事別那麼魯莽，遇到問題先聯系隊里，然後再行動。”
朱武這番話沒有批評的意思，主要是關心，確實很危險，但是這一次也多虧了侯平，否則那個女孩最後一點活下去的希望都不可能存在。
“沒辦法。”
侯平皺了一下眉頭，後腦勺的位置疼了一下，“那種情況，我必須沖過去，人是從無上雲宮里偷偷弄出來的，準備送到安生醫院處理傷情，我過去查看的時候遭到那兩個家伙襲擊，應該是意識到我報了警，強行帶著我們兩個離開，很有可能是想殺人滅口。”
“無上雲宮！”
听到這四個字，朱武的眉頭皺得更深，整個凌平市，幾乎人人都知道這個地方，但是有資格進去的人不多，有膽量敢查的人幾乎沒有，當然不是完全絕對，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人敢動這個地方。
“對。”侯平點頭，“就是那，等那個女孩醒了，一問就知道了。”
這時听到了呼喊聲，夾雜著腳步聲，跑進來幾個人，看著像是受傷女孩的家屬。
“小雅，小雅在哪？”
“刑偵支隊長，朱武。”
“警察同志，我女兒到底怎麼樣了？”女人的臉色慘白，不知道是嚇的還是身體的原因，她此時死死抓住朱武的胳膊，感覺隨時可能會倒。
“大姐，你先坐下。”
朱武扶著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小雅受了傷，目前正在搶救，要相信醫生，會沒事的。”
“我可憐的孩子。”
女人忍不住地哭出來，能夠感受到她的擔心和悲傷，一起來的還有孩子的舅舅和舅媽。
“姐，會沒事的，警察同志都出面了，不會讓小雅白受傷。”
“對，會賠償的，應該能賠不少錢。”
女孩的舅媽，看年紀在四十歲左右，穿得還是比較時尚的那種，從她的語氣和眼神就能感覺出來，很明顯看不起受傷女孩的母親。
“我不要錢，誰傷害我的孩子，必須讓他付出代價。”女孩的媽媽擦著眼淚說出來。
“姐，你听我勸，爭那口氣沒用，就算把人送進去，小雅也是傷了，還不如多要點錢，你的病也不能拖了，你也不想繼續拖累孩子，我們想幫你，但是手里也沒有那麼多錢。”
“是啊，還不是為了錢鬧的。”
女孩的舅媽再一次出聲，朱武都看在眼里，大致的情況已經了解，女孩的家庭條件應該極其一般，母親有病，所以她為了錢去了無上雲宮那種地方，不知道是否出于情願，但是這一次出了事，很明顯遭到非人的虐待，如果是為了錢選擇和解，那麼案件的性質也會從重傷害轉成民事賠償，再加上家屬不立案，那麼警方即便是抓到了人，也很難按照正常的程序移交判刑。
所以這確實是很矛盾的事情，作為刑偵支隊長，朱武當然希望所有犯罪分子都受到應有的懲罰，只有那樣才能維護法律的公平，但是在現實面前，又很難做到。
他咳嗽一聲，“我希望能夠正式立案調查，你們可以放心，市公安局一定會為受傷害的人討回公道。”
女孩的母親抬頭，這時女孩的舅舅咳嗽一聲，“警察同志，我們不立案，尋求私了，不想那麼麻煩。”
“受傷的是你的親外甥女。”
朱武臉色一沉，娘親舅大，他確實沒想到對方直接就提出私了解決，不想立案嚴懲凶手，而且手術還沒有結束，女孩的生死都沒有定下來，這樣的決定確實讓人氣憤。
“我知道。”
女孩的舅舅嘆了一口氣，“家丑不可外揚，還能怎麼樣？我肯定是為我姐考慮，已經很慘，讓傷人者去坐牢，听著痛快，但是可以挽救這個家庭嗎？真的不能。”
朱武沒有回應，他看著眼前的三個人，雖然不清楚到底在他們身上發生過什麼，但是這個決定確實讓他很意外。
“隨便你們，在這起案件中，我們的一名警員同樣受到傷害，即便你們不主動立案，我依然有辦法。”
朱武轉身，他不想再面對女孩的家屬，尤其是剛剛的那個決定，讓他完全無法接受，如果是自己的外甥女受到傷害，一定會打得那個家伙媽都不認識，哪怕是堵上一切。
女孩的舅舅電話響了，他快速走了出去，找了個沒人地方，左右看了看，這才接了電話。
“放心吧，我一定說服我姐。”
“很好，只要這件事做好，你公司的事就是小事。”
“感謝，感謝，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我姐最听我的，請您放心，絕對沒有問題。”
電話掛斷，女孩的舅舅拿著電話，居然笑了出來，在這件事上，他不是站在姐姐和受傷的外甥女這邊，而是為了他自己，當然這一切都是利益的交換，只要這件事解決，他就能獲得好處。
親情在利益面前已經蕩然無存，當然他還是會打著為姐姐好的名義去處理這件事。
女孩的手術很成功，經過緊急搶救保住了性命，依然有一個不幸的消息，女孩的子宮因為受傷嚴重切除，這也預示著她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姐，這有什麼，現在的孩子結婚的都少，我們單位三十好幾的女孩都不結婚，更別提生孩子了，這件事听我的。”
“對，听大川的。”
女孩的母親點頭，她還是很相信這個弟弟，自從男人出事之後，她就徹底沒了主心骨。
“大川，你去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