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凌平市稅務局出來，梁秋眉頭緊鎖，看似有了方向，但是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在他準備離開的那一刻，局長宮明說出了一番意味深長的話。
“梁局，很多事其實是無法完全弄清楚的，既然存在那就有其合理性，一定要多方面的去看問題，當然你有自己的選擇，我一定會支持。”
梁秋點了一根煙，看著手里一沓厚厚的交稅記錄陷入沉思，宮局明顯是在暗示他，盡量不要去踫無上雲宮，很有可能是雷區。
兩天前，李局發現了一些端倪，請求他調查無上雲宮稅務問題，結果就遭到了常波的槍擊，這兩者之間是否存在著某種特殊的聯系？
“李局啊，多希望你能馬上康復，帶著我們好好地干一場。”
梁秋自言自語，他咬緊牙，自認在很多方面無法和局長李威相比，至少他會有所顧忌。
經偵支隊長曹光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和老板一起喝茶，身為市公安局經偵支隊長，平時接觸最多的就是老板，當然他主要是調查，但是曹光會做人，他反而和這些人成了朋友。
“梁局。”
“曹隊，立刻安排得力人員，有案子要查。”
“哦？”
曹光听完不由得眉頭一皺，最近沒听說哪個企業出事，而且這位梁局一直在醫院養傷，突然搞這麼一出，讓他有點摸不清頭腦。
“梁局，方便透露一下嗎？”
“無上雲宮！”
梁秋權衡之下，還是決定調查，雖然有顧忌，內心深處的正義感還沒有抹滅，最終讓他下定決心的還是李威，一個可以為了正義不惜生命的男人，無時無刻都在影響著他。
曹光一口茶差點噴出去，嗆到了鼻子里，這滋味不太好受，他連忙抓起一旁的紙巾，悶著咳嗽了幾聲。
“怎麼，有問題嗎？”
從電話里，梁秋隱約的听到了，雖然看不到的，但是大概能猜出曹光的表情，必然是覺得自己瘋了，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經過深入思考之後才做出的，並非頭腦一熱。
無上雲宮，肯定有問題，而且和常波有關。
“梁局，不小心嗆了一口，經偵支隊調查是有前提的，首先要有人報案，而且有跡象表明該企業或者企業法人存在經濟犯罪或者是有組織的侵犯財產案件，只有符合以上條件才能立案調查。”
曹光弄了一下鼻子，听到梁秋要調查無上雲宮，真的被驚訝到了，那是什麼地方，凌平市有哪個不知道無上雲宮是不能踫的，如果能踫，那地方早就不可能再開下去，而不是越搞越紅火。
這里面的道理，傻子都能看明白，梁秋也是個精明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我現在報案，無上雲宮的納稅明顯存在問題，難道不應該查嗎？”
“那是稅務部門的事，梁局，我沒有別的意思，該管的咱們肯定管，分內的事，義不容辭，但是不該咱們管的事，真的不能管，稅務部門發現問題，他們不去查，反而讓我們去查，而且經濟案件極其復雜，我現在手里還有別的案子在跟，根本分不出人手。”
這已經是在拒絕，只是方式比較委婉。
曹光很精明，市公安局最好的兩個支隊，一個是刑偵支隊，能出風頭的地方，也是比較容易上位，很多副局長，包括局長都是從刑偵支隊長上去的，但是他偏偏選了經偵支隊長，他看中的是這里面的權力，說句不好听的，只要他打個噴嚏，這些身價幾個億的大老板都得屁顛屁顛地來問候，否則，有的是法子弄他們。
“知道了！”
梁秋掛了電話，用力抽了一口煙，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為什麼宮局會說出那番話，還沒開始調查就遇到了阻撓，經偵支隊長曹光不配合，煙頭捏滅，梁秋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手里的這些稅收記錄上面。
曹光說的也有一些道理，稅收上的問題，確實應該是稅務部門去調查核實，只有發現里面涉及到犯罪或者是有組織的其他犯罪行為，經偵支隊才能介入。
很明顯宮局不想調查，那麼這件事就沒有辦法繼續下去，用什麼法子呢？
梁秋眉頭緊鎖，一時間想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另外一邊，曹光放下電話，這時有人遞過來紙巾，“曹隊，什麼情況啊？”
“差點出大事。”
曹光喝了一口茶壓壓驚，“我們的那位梁副局長不知道抽什麼瘋，居然要查無上雲宮。”
“無上雲宮，他瘋了吧！”
“是啊，你地方他也想查，真的是瘋子，他一個副局長，有多少能量？”
“好笑。”
“是啊。”
在場的幾個老板這時都忍不住的笑出來，曹光也跟著笑，確實是一件極其好笑的事。
“讓我拒絕了，這也是為了他好，如果他這個副局長不想當了，那就讓他去查，用不了一個月，他就得滾蛋。”
曹光的話，看似有些夸張，但是事實很有可能比這還要殘酷，想動一個公安局副局長，確實很容易，很多時候就是一個電話的事，不需要有任何理由。
“還得是曹隊，顧大局。”
“是啊，有曹隊這樣的好干部在，才是凌平市的福，也是我們這些人的福，那些沽名釣譽之徒，比任何人都假，把自己包裝成大公無私的好官，還不是為了獲得向上升的資本。”他說完完看向曹光，明顯帶著幾分恭維的意味，但是說的也算是事實，至少他接觸過的這些領導里面，就有這樣的，表面上要立牌坊，但是私下里也是一樣，該收的收，不該做的事也都做了，甚至有可能更甚。
“你們啊。”
曹光起身，茶喝不下去了，“我得回去了，萬一那位梁副局長去找我，人不在，還是有事。”
“改天再聚，新開了一家，好得很。”
“好，感謝，感謝。”
幾個人簇擁著曹光，送到門口，曹光一個人離開。
這也算是規矩，不可能這麼光明正大地一起走出去，畢竟身份在那，萬一被人拍到發到網上，肯定會惹麻煩，這也是曹光精明的地方，無論什麼時候，在這種私密的場所可以見面，但是絕對不允許提前或者結束之後聚在一起，每次都是一個人單獨離開。
凌平市公安局經偵支隊，幾個人聚在一起聊天，說的都是娛樂方面的八卦，氣氛異常輕松，相比刑偵支隊那邊沒日沒夜地調查案件，經偵支隊確實要輕松很多。
“老大電話。”
副隊長連忙接了，“曹隊，中午有安排嗎？”
“吃盒飯。”
曹光冷冷回了一句，“立刻讓人把案件都拿出來，不管是什麼，都必須給我忙起來，梁局，很有可能過去，裝也給我裝一會。”
“明白。”
曹光正在往回趕，當他的車子停在市公安局門口，恰好看到副局長梁秋的車子開進來。
要下車嗎？
曹光眉頭微皺，他不想面對梁秋，梁秋和常波不同，常波是市公安局老人，多年的關系在那，而且常波會做人，這個梁秋算是關系戶，早就听說他和一把局長李威關系親密，兩個人都是從紅山縣出來的，算是絕對的心腹。
看到梁秋從車上下來，似乎在看手機，曹光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車門，快走幾步迎了上去。
“梁局。”
梁秋听到喊聲快速關了手機，看到是曹光走過來，正好想和他好好談談，“曹隊，正想去你的經偵支隊看看，畢竟在醫院呆了這麼久，局里的情況有些生疏。”
“好，正好有工作上的事向領導匯報！”
曹光笑了一下，還是很客氣，梁秋畢竟是實職副局長，支隊長的級別略微還是要低一些，即便是一樣，也是佔虛職，還是有區別，“梁局，這邊。”
經偵支隊，此時忙得熱火朝天，桌子上擺滿卷宗，幾乎所有人都在忙，完全是因為曹光提前的打回的那個電話。
門半開著，梁秋走到門口停下，從半開的門朝著里面看去。
“梁局。”
“去你辦公室，別打擾工作。”
“好。”
曹光暗自得意，論手段，他還不行，繼續向前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梁局，關于你剛剛和我說的那件事，我還是一樣的態度，畢竟涉及到原則問題，處理不當會惹出麻煩，整隊的人都有可能受處分，包括局領導也會受牽連，所以不得不考慮。”
曹光說完看向梁秋，自己的理由合情合理，這個時候主動說出來也比較合適。
“理解！”
梁秋點頭，“我的決定還是過于草率，這方面的你的經驗比我多，我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只要是對的，你就可以堅持。”
“這我就放心了，剛剛還擔心領導誤會，很多時候都是好心辦錯事，有誤會不解釋清楚，對誰都不好。”
梁秋並沒有真的想放棄，只是在尋找一個合適的介入點，“曹隊，如果，我是說如果，發現了對方的犯罪證據，那就可以直接立案調查，對嗎？”
“沒錯。”
曹光眼珠來回轉了幾下，“原則是這樣，當然凡事也都有例外，至少那樣不會違反規定，即便是調查不下去，對我們市局也沒有損失，梁局，你應該明白。”
找出證據，梁秋深吸一口氣，他再一次想到了梁艷，如果真的要找出證據，還是要靠她才行，但是要考慮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