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鳴搬家那日搞得動靜十分大,幾乎宴請了整條街的妖怪,他穿著花紅的上衣柳綠的下褲,光頭冠就裝了兩個麟囊。薛鳴清了清嗓子,捏著張紙,大聲說道︰“各位親人們,今日我就要搬到太子府上了,我知道大家都很舍不得我,但是仙妖相聚,終有一別,狗老三,我家里的黃瓜架子就留給你了,不過你別吃,過段時間我回來拿。貓老二,我埋在後院的那兩壇男兒紅你幫我挖了給大家分了喝掉吧,就算大家伙沾我的光了,我這一走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回來。”
來接人的殷渮听了嘴角一抽,水囊沒拿穩全灌在脖子里,濕淋淋得,他想起早上自己問 淵為何自己不來接薛鳴回太子府邸, 淵並沒有說話,只似笑非笑地舞劍,劍氣斬斷一棵仙樹。
殷渮敞著懷往外走,手里捏著火訣要把衣裳烘干。
聞昭昭想著過去打聲招呼,又怕引了 淵的注意,瞧了好一陣。
她偏著身子眯著眼扔了顆小石子出去,卻沒想到正好砸到殷渮手里,壓不滅靈火,反而借著火勢燒傷了殷渮的手掌心。
殷渮急得跳腳,甩了甩手,就要罵人︰“是誰?”
聞昭昭見這架勢,身子又縮了縮,貓在椅子後不敢露臉。
殷渮卻像背後長了眼,一眼看見她,繞著桌凳從另一邊過去了。
聞昭昭見沒動靜,縮頭縮腦地看了看,見殷渮沒了影子有些納悶,撓了撓頭︰“這是去了哪里?”
聞昭昭一轉頭,正對上殷渮皮笑肉不笑的臉,他背著手,看不出是高興還是發怒,他開口問道︰“好巧啊,聞小姐。”
“哈,殷大哥也來看熱鬧啊。”聞昭昭覺得自己背後涼颼颼得,她怯怯地向後退了兩步,有些甕里甕氣地開口︰“怎麼不見太子殿下?”
“你很關心淵哥?”疑問爬上眉頭,殷渮有些好奇,在天界時, 淵很是受女仙君的歡迎,每逢七月初七,織女架橋時,女仙君送來的信物數不勝數,足足能繞天河兩圈。
殷渮想起每次自己都被那些女仙君強硬留下打探 淵的愛好就有些後怕,他背上起了層冷汗。
“是呀,是呀。”聞昭昭哪里知道殷渮想到了哪處,只純粹地替自己說著好話︰“我對太子殿下的仰慕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若是太子殿下少跟頭發我都要沐浴齋戒三日為太子祈福。”
聞昭昭信誓旦旦地豎起三根手指,卻見殷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還不等她開口詢問,殷渮就推了她一把,有些煩躁地說︰“你死心吧,淵哥不會同意的。”
聞昭昭不樂意了,心說自己也沒說什麼,難道這人有毛病,听不得恭維之話?
聞昭昭嘴撅的老高,她抱著胳膊和殷渮僵持。
這副模樣在殷渮眼中就又變了番滋味,倒像是聞昭昭芳心暗許不肯放棄了,殷渮自詡是個好仙,平日里幫著 淵維護人神魔三界安定不說,空閑還扶快要羽化的老人家穿過銀河,他吸一口涼氣,斟酌著開口︰“你與淵哥僅僅見過幾面,何必執著著不放,眼前的景象是一時的,不如換個角度看看,淵哥是天道的孩子,哪能是你這小仙能夠沾染的。”
聞昭昭心中一凌,難道殷渮是在暗示讓自己換個方式討好 淵?她罕見地沉默下來。
就在這時,薛鳴總算找了過來,他背了個紅纓槍,與他這身衣裳實在是不相配,十分傻里傻氣。
“你今日打扮得還挺精神,去了太子府邸可別給我丟臉啊。”聞昭昭見薛鳴來,腦子里一下拋了殷渮那句話,她故作高深地拍了拍薛鳴的肩膀。
殷渮被這二人的審美驚到,他揉了揉眼楮,莫不是眼花了,看錯了顏色?
薛鳴很是受用,他握著拳頭︰“昭昭你放心,等太子收我為徒,我一定好好替你美言幾句。”
殷渮冷笑一聲,覺得聞昭昭與薛鳴二人簡直一樣的蠢,他忍不住譏諷︰“淵哥,何時說過要收你為徒?”
薛鳴用同情的眼神看他一眼,小聲地沖聞昭昭問︰“昭昭,太子身邊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聞昭昭沖薛鳴攤了攤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手指轉了轉。
“我如此聰慧,太子與我朝夕相處,自然是會收我為徒,不過你也不要擔心,你這樣愚笨,給太子做個小弟,我不會歧視你的。”薛鳴挺著胸膛,話里話外都是對殷渮的嫌棄,他神采奕奕地宣誓︰“我,薛鳴,就要做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這幾聲不僅氣笑了殷渮,還嚇掉了在房梁上偷听的 淵,他用了幻形術蓋了身形與面容,整個人以一種不正常的方式浮腫著,砸到地上發出“騰”的一聲。
今日 淵讓殷渮來接薛鳴,自己則悄悄潛進來想查探濁氣選中薛家的原因,他沒預料到自己遭受的最大的困難不是進門,而是听他們三人在廊下聒噪。
“大膽小賊,竟敢偷到你薛爺爺頭上,我今日就在殷大哥面前好好教訓教訓你。”說罷,薛鳴從背上卸下紅纓槍,點著步就要沖過來。
殷渮認出了這是 淵,就要阻止,卻發不了聲,他的唇上有一道淡淡的金光, 淵是有意給聞昭昭和薛鳴一個教訓。
薛鳴的槍法快,槍頭如蓮花一般虛幻中讓人看不清真正的招數, 淵負著手退了兩步,並不把這招數放在眼里。
“這一招叫一槍火烈入逍遙。”隨著薛鳴喊出的槍招,他全身的精氣都凝聚于掌心,四散的灼熱火氣幾乎要讓人融化,他的槍頭更是火熱,連環兩個飛踢又接了花槍。
薛鳴與聞昭昭不同,盡管他面上看起來不靠譜,但聞昭昭是知道的,他天不亮就要起來練槍,這千年來日日如此。
“沒想到這小子還有些功夫。”殷渮嘴上的封印解了,看上去有些興致︰“不過還是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