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後沒多久，就有大榆樹村的村民過來送信，說是你外祖母病重，急需五兩救命銀錢……”
田大福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一遍，他相信兒子能判斷出對錯。
“爹，我娘是什麼樣人，您還不了解嗎？那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您別和她一般見識，多擔待點。”
田寶兒太了解大舅母的人品了，他覺得田大福分析的不無道理，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就因為我知道，所以才讓她自己親自跑一趟，也好驗證事情的真假。”
想到王氏和自己吵架時那副嘴臉，田大福就特別懷念與原配妻子那段短暫而甜蜜的時光。
只可惜她走得太早，不然自己肯定比現在過得還要幸福美滿。
大女兒也不會至今都不肯原諒他，說不得他們還會給小溪再添幾個弟弟妹妹。
“爹，您在想什麼呢？水開了，該下米了。”看到父親突然愣神，田寶兒不禁拍了下他的肩膀。
“沒……沒什麼。”田大福搖了搖頭，起身去打水洗手，然後把淘好的白米下鍋，繼續坐在灶坑前發呆。
田寶兒見此也沒有去打擾，喝了口水，便去院中卸車了。
可能是天冷風大的關系，今天的收獲並不多，也只收了一百斤左右的高粱，還好賣了兩匹布，不然這趟可就虧大了，刨去成本，大概能賺一百三四十文吧！
不過，他爹有句話說的對，知足常樂，做人不能太貪心，不然很容易被人利用。
雖然自己賺的這點錢，還不如姐夫家的一個零頭，但對于普通百姓來說，已經不少了，去碼頭扛包一天才賺二十幾文，這些都趕上他們三四天的工錢了。
“寶兒，飯好了，晚上想吃點啥菜啊！要不蒸碗雞蛋羹吧！”田大福起身，朝院中正給毛驢添草的兒子喊道。
“爹，您蒸的雞蛋羹我實在是不敢苟同，要不您還是炸醬吧！一會我再扒幾根大蔥，吃起來那叫一個香。”
听到雞蛋羹三個字，田寶兒的眉頭像麻花一樣擰在了一起，可見給他留下的陰影有多大。
“你這混小子，竟然敢嫌棄我，要知道，我和你大伯，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月余都吃不到一個雞蛋，要是你祖母給我們煮雞蛋，那恨不得連皮一起吞入腹中。”
想到自己兒時的生活，田大福不禁感慨萬千。
田寶兒笑了笑，“那還不是您做的太難吃。”
“好，下次你娘不在，我也不做飯了，看你吃啥。”雖然他做的雞蛋羹賣相不太好，味道咸了點，忘記放油，但好像也沒有那麼難吃吧！
田寶兒聞言立馬改口，一臉諂媚地說︰“爹，我錯了，您做的飯菜最美味了，吃完這頓想下頓，……”
就算他爹廚藝再差，也比自己這個連飯都做不熟的人強，所以只好妥協了。
“哼，這還差不多。”田大福冷哼一聲，就美滋滋地去簍子里拿雞蛋了。
父子二人剛把飯菜端上桌，準備吃飯，便見王氏氣鼓鼓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娘，您不會和大舅母動手了吧？”田寶兒發現，母親臉上不但多了兩道抓痕，就連棉襖也被扯了條口子，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有啥好奇怪的，誰讓她嘴賤罵你外祖母，我就把她收拾了一頓。”王氏瞪了眼不斷打量自己的兒子。
“您確定，是您把大舅母收拾了，而不是被對方收拾？”田寶兒看向王氏的眼神中充滿了懷疑。
“我這點傷算什麼，她可就慘了，不但滿臉開花，頭發還禿了好幾綹。”想到大嫂那副慘不忍睹的模樣，王氏不禁放聲大笑。
但卻始終不敢直視田大福的雙眼，誰讓人家說的一點不差，確實是孟氏那個貪得無厭的潑婦在算計她。
“有了這次經驗，下次您還會上當嗎？”田寶兒從抽屜里拿出個瓷瓶，一邊幫忙上藥，一邊問。
“你怎麼知道我上當了？”王氏脫口而出，隨後趕忙捂住嘴巴。心中卻暗罵，自己咋這麼蠢，竟然不打自招了。
田寶兒噗呲一聲，就笑了，“那還用說嗎？不然你們為何大打出手。”
有時他甚至覺得，母親的腦子永遠比常人慢半拍，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紀的原因。
王氏又不傻，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男人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兒子。
為了不讓兒子怨恨爹娘，她趕忙解釋道︰“寶兒，這件事情跟外祖母一點關系都沒有，一切都是孟氏的算計，你放心，我一文錢都不會借的。”
這話不單是說給兒子听，也是在向一直默不作聲的田大福表態，如今日子越來越好，她才不要和離呢！
田寶兒點頭應了一聲，“您知道就好，以大舅家的生活現狀，估計這五兩銀子，如果借了，很有可能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不是他有錢了，就瞧不起外家，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你要是借一兩二兩辦正事，不是不可以。
但張嘴就要十兩的天價彩禮，恐怕對方也不是個善茬，好人家的姑娘，誰會嫁給個不學無術，簡直比曾經的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人。
王氏連連點頭，“嗯！娘知道，你年後就要成親了，用銀子的地方多著呢！我以後絕不會在貼補娘家了，還要攢錢去鎮上買宅子呢！”
田大福全程一句話也沒有說，但從他逐漸舒展的眉頭，不難看出，他對此很是滿意，就像心中懸著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再說鎮上的餃子館，此時更是熱鬧異常，因為這是孫舉人在大病初愈後，第一次過來說書。
原本陳家旺與小溪是反對的，不想再讓他繼續說書，畢竟他的身體才剛恢復沒多久，天氣又一天比一天涼。
然而，他們的阻攔毫無作用，老人家說他以前習慣了寂寞，如今一個人在家，反倒有些不適應，還是在鋪子里時間過得快。小兩口沒有辦法，只好同意了。
“相公，你有沒有發現？之前還蔫巴巴的老人家，拿起驚堂木，瞬間變得神采奕奕，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小溪剛走進鋪子，就听到了食客們的歡呼聲，可見大家是多麼喜歡老人家說書。
“當然，可能他真的太孤獨了吧！”陳家旺看了眼人群中央的孫舉人，贊同地點了點頭。
“東家，夫人，後日我二哥成親，我想回趟石灣村，最多兩日便會回來。”
陳家旺剛扶小溪坐下，姚三郎就端著盤子走了過來。
“好啊！娶妻生子可是人生大事，你這個做弟弟的確實應該回去瞧瞧。”
還沒等陳家旺開口，小溪便搶先一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