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
不同以往，只有後面才發現是做夢。
剛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在做夢。
他夢見了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可能性──沒有答應安流螢的可能性。
在那個可能性中，縱使少女非常傷心，也沒有再繼續強求。
而是與小肉丸共同闖蕩，逐漸有了自己的事業，並在數百年的時光里，漸漸消失在他的生活中，成為無數人追逐卻依舊形單影只的傳說。
也因為安流螢。
顧憐兒心底的暗戀無疾而終，也因為娘親的遭遇，不敢再相信其他男人，與小白一起駐扎蘊仙學宮，默默走完了一生。
她本就在修行方面較為弱勢，離開後失去了動力和指點，勉強修行到了準帝境界。
姬扶搖。
兩人依舊互生了好感，但因為過不去道德和心里那一關，最終還是在無言中徹底分開。
少女如願以償證明了自己，沒有接受聯姻的命運，而是一路向前，成為姬家的聖女，踏上了成仙路。
後面的消息，就連他也不清楚了。
至于師綰綰。
和現在一樣，兩人相處了非常久的時間。
但因為前面的變化，始終沒有越過雷池半步，少女自成聖之後，就和小罰一起回到了仙界。
中途不知道怎麼死了一次，沒有選擇用金丹復活，而是回到了他身邊繼續修行。
小罰也偷偷溜了回來，等待主人重新修行，又殺了回去。
這次少女沒有再死，而是過了很久，久到林蕭收了三十多個徒兒後，她回來給師尊養老。
林蕭沒去，少女也不強求，緣分就此一分兩半。
也許。
按照正常的節奏，這才是他應該得到的未來。
收徒，教導弟子，變得足夠強大。
但……
如果要再來一次，林蕭依舊會選擇現在這樣的生活，甚至會主動迎合少女的喜歡。
是墮落了嗎？
也許真的是墮落了吧。
林蕭緩緩睜開雙眼。
燭火飄搖，師綰綰躺在身邊，正在數他的睫毛。
注意到他的甦醒，以及嘴邊的笑容，挑了挑眉頭。
“做了個好夢？”
“不好不壞。”
林蕭翻了個身，攬住她的後背，將自己做的夢講了出來。
師綰綰听完，點了點小下巴。
“你是怎麼想的？”
“當然不行啊，”
林蕭笑著說，“還記得你以前說過，為師可能是重置了時間，過來要和你們四個達成最完美結局的事嗎？”
“嗯。”
“如果真有這一回事，為師肯定比現在熱切多了。”
“怎麼熱切？”
“嗯……很早就有了孩子？”
“哦，仔細說說。”
師綰綰的嗓音里多了些其他的東西。
“等會兒再說這個，”
林蕭搖頭拒絕，“我們先聊正事。”
“等會兒要是讓我不滿意，有你好看的！”
“……”
果然他才是被饞的那個吧？
林蕭緊了緊懷抱，不給她作亂的機會，隨後將自己的調查，發現，和決定要幫她掃除威脅，提前準備工作，以及最後出手，殺死仙王的事情全部轉告給了師綰綰。
當然。
其中免去了系統的痕跡，不過就算如此，那些不協調的地方，林蕭也沒有說謊圓過去，而是給了少女想象的空間。
師綰綰也很清楚。
他不說，她也不問，只是根據了解到的情況，一點點說出自己的評語。
“愚蠢。”
“別這麼打擊為師嘛。”
“並非打擊，而是實話實說。”
“？”
“如果是我，會叫上你一起出謀劃策，嘗試解決問題，而不是獨自面對一切危險。”
“也許會輸。”
“不會的。”
“為師不能讓你和我一起去冒險。”
“但多一個我，就多一分勝算。”
“那綰綰也是愚蠢的家伙。”
“？”
“根本看不出我有多害怕失去你。”
“……”
師綰綰眨了眨眼，嗓音忽然輕下來，小聲道，“你也是。”
“我們這算什麼？”
林蕭忍不住笑了一聲，道，“互相傷害？”
“是你太笨了，”
師綰綰也忍不住想笑，于是伸手給了他一拳，“我比古人還古，听我的話，以後不許下山，知道嗎？”
“……這有點過分吧？”
“過分？”
“為師是人，不是你們圈養起來的動物。”
“以後就是了。”
“……”
就在林蕭琢磨怎麼改變她這扭曲認知的時候，師綰綰忽然開口，轉移了話題。
“大師姐和三師姐也很擔心你，”
她說，“明天有空去見見她們，不要讓她們一直擔驚受怕。”
林蕭︰“剛才還說不許下山……”
“我的意思是說，听我的話。”師綰綰強調。
“嗯哼，”
林蕭挑了挑眉頭，戲謔道，“所以，你這是在挑戰我？”
師綰綰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好像在看還沒有脫離幼稚期的小孩子。
正當林蕭以為師綰綰又要進行言語轟炸的時候，少女反而離開了他的懷抱。
雙手一抱，冷笑著看了過來。
“要開戰？”
“我勸你最好快點投降，”
這一幕有點幼稚，但更多的還是可愛，于是林蕭也沒有打破這種氣氛，而是非常自信地續上了話題，“否則我可不確定下手的力道。”
“我要下山。”
“……為什麼？”
“和小罰結婚。”
“不是……你不能這樣。”
“那就和二師姐去結婚。”
“……不玩了！”
“認輸？”
“你根本就沒想玩。”
“廢話，我又打不過你。”
“啊，說起這個，你的本源該怎麼還回去？”
“還不回來，除非你真正成為仙王，而本源還沒完全成為你的一部分。”
“改天換命或許可以，明天試試。”
“就這麼掛念我？”
“主要還是有呆毛的時候看著順眼。”
“是想控制我，讓我隨你心意，變成任何喜歡的模樣吧？”
“你怎麼知道？”
“……呵，最差勁了！”
“居然敢這麼說為師，你也不看看這是在什麼地方。”
“先等一下。”
“？”
“把很早就有孩子這件事先說一說，我想听。”
“……”
林蕭本來是不想說的。
但不知為何，也許是時間還長，又或者今天真的是個不錯的聊天時光。
像是在分享什麼非常隱秘的東西，湊在一起，小聲小聲的說著絕對不能給第三個人听見的話題。
不知何時。
燭火熄滅，獨峰山上一片寂靜。
夜已經深了，月亮高高懸掛在天上，偶有一串鳥雀飛馳而過。
但生活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