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哲又笑了︰“怕什麼，我可是吃過虎牛丸的人。”
“這點血要不了我的命。”
藍哲深吸一口氣，將原本有些歪扭的身體坐正了一些。
冷汗也涔涔冒了出來。
估計是動作太大扯到傷口的緣故。
可他沒有叫疼，甚至沒有皺眉。
反倒是堅定了神色，用十分鎮定的語氣說道︰
“你們都別哭了。”
“也都不要害怕。”
“當初是我提議要帶著你們一起出來打工的。”
“既然你們都跟著我出來了，那我就會一直保護你們。”
“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們有事。”
錄像的人哭得更厲害了。
藍哲扯著嘴角笑了笑，看了錄像的人一眼，道，
“阿寶你也別怕。”
“是我害了你。”
“如果不是我讓你偷偷拿著手機錄像，你也不會卷入這場風波里。”
“藍哲哥哥，我、我不怕，嗚嗚嗚，我、我只是怕你會死。嗚嗚嗚。”叫阿寶的孩子哭得厲害。
聲音一顫一顫的，仿佛隨時都要背過氣去。
藍哲笑了。
他生得清秀，此時面色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無比。
他說︰“對，阿寶不怕！”
“阿寶最勇敢了。”
“如果不是阿寶機智，我們也拿不到楊食人作惡的證據。”
“阿寶真的很勇敢。”
“如果不是因為你年紀小，那些壞人注意不到你，我們是根本沒辦法拍下那樣的視頻的。”
“阿寶最棒了。”
“你做了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阿寶別哭，阿寶要記住，哥哥們一定會保護你的。”
其他孩子們此時也紛紛出聲安慰那個最小的阿寶︰
“阿寶不怕，哥哥會保護你的。”
“等我們逃離危險了，哥哥給你買冰淇淋吃。”
“阿寶，我有個機器人玩具，等以後回家了，我送給你。”
雖然大家都在鼓勵阿寶別哭別怕，可他們說話的時候，卻一個個難掩哭腔。
雖然他們的年紀都比阿寶大，可實際上大不了幾歲。
這里年紀最大的就是藍哲，其他孩子基本上都是還沒有成年的。
阿寶听著哥哥們的安慰聲，狠狠吸了一口，說︰
“我不怕，我也不哭了。”
然後，他用很清亮的聲音問藍哲︰
“藍哲哥哥，人如果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像電視上的鬼魂一樣飛來飛去？”
藍哲笑了︰“你想飛嗎？”
每個孩子年少時都想飛。
阿寶點點頭，手機也跟著晃動︰“對，如果我會飛了，我就可以飛去找我媽媽了。”
車廂內瞬間沉默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藍哲才艱難的開口道︰
“阿寶，咱們都不會死的。”
“誰都不會死。”
“哥哥答應你，等以後有機會了，哥哥一定會帶你去找你媽媽。”
“真的嗎？”阿寶的聲音更亮了，語氣也帶上了期待。
藍哲點頭︰“對，以後，等你再長大一些，如果你還想去找你媽媽，哥哥就帶你去。”
阿寶笑了︰“好，咱們都不會死。”
都不會死的。
大家靠了過來，像合攏的花瓣一樣，將阿寶圍攏在中間，將他抱住。
視頻的畫面因此而昏暗了不少。
但卻能更加清楚的看到，孩子們沒有一個不掛彩的。
且基本上每一個人都已經面無血色。
更有甚者，嘴角都掛著淡淡的血痕，應該是被擦拭過了。
從人堆的縫隙中可以看到車窗位置。
車窗外，景色飛馳而過。
車子的速度快得幾乎要起飛了。
很多車子被一輛輛甩在了後面。
忽然，有個孩子驚慌道︰
“快看，他們要追上來了。”
眾人紛紛扭頭看。
這一看，蒼白的笑臉又瞬間白了幾分。
藍哲咬牙道︰
“都別怕，都扶穩了，哥讓你們看看什麼叫真正的技術。”
話音落下，視頻里的小孩們全都因為慣性而往車尾的方向晃了一下。
車窗外的車輛在以更快的速度被甩在後面。
大約是這飛馳的速度太嚇人了。
有個孩子哽咽道︰“咱們借手機打電話舉報的時候，那人分明說只要咱們到了省城就安全了。”
“可為什麼最後咱們到了省城才沒一會兒，楊食人的人就追來了？”
有人答道︰“可能，那人從一開始就在欺騙我們。讓我們到省城跟他踫頭，說不定就是為了引蛇出洞。”
“對，咱們躲在大山里，楊食人他們找起來困難。可如果咱們到了省城，就很容易被找到了。”
“這麼說，那人也是壞的嗎？”
“壞人真是無處不在。”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幫楊食人他們？不是說，掃黑除惡嗎？楊食人他們那麼壞，為什麼不抓他們，反而要抓咱們？”
“這就叫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那現在怎麼辦？咱們如果回村肯定會被楊食人他們抓住。”
“我擔心我爸爸媽媽，嗚嗚嗚。”
“別怕，如果他們真要對咱們家里人下手，大家肯定會背水一戰。”
“對，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們不敢逼急村里人。”
孩子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只覺得前途一片茫然。
藍哲又開口了︰“既然省城的天也這麼黑，那咱們就回去河市。”
“去找老大，找師公。”
“有老大跟師公在，咱們一定會沒事的。”
“對，找老大，找師公。”孩子們的聲音陡然嘹亮起來。
車子此時也剛好穿過山洞，光線乍然投入，讓原本面色蒼白的孩子們忽然就亮了眼眸。
阿寶好奇的問道︰“老大是誰？師公是誰？”
......
李青峰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團。
他看著視頻，只覺得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一般難受。
他折返回到休息室里，看著床上躺著的面色煞白的孩子們，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此時，窗外的狂風暴雨仍舊在肆虐。
黑壓壓的天空並未因此而輕盈透亮，反倒因為雨勢過大，形成了一張厚重的網，將這天地萬物都嚴嚴實實的罩住了。
直讓人喘不過氣來。
李青峰扭頭看著窗外的天空，說︰
“這雨還是不夠大，該把天捅個窟窿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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