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話誰不會說？”李德明譏諷道，“你現在之所以能這麼說，那是因為你知道咱媽的三千塊錢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只要咱媽的腿長不回來，這錢就會一直有，而且往後還會漲。”
“哼，你還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麼？”
“你要是真這麼孝順，從前怎麼不見你好好孝順咱媽？”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李德智很是看不上老三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
明明他自己就是一樣的貨色，還非得裝出一副高清高模樣，裝給誰看？
他冷哼道︰“你心里想的是什麼，你以為我不懂？”
“你無非就是眼熱我養著咱媽，從咱媽那兒拿到了伙食費。”
“可我告訴你，雖然每個月三千塊錢確實是我領走的，可我把這些錢全部用在了咱媽身上。”
“我還另外每個月倒貼一兩千塊錢進去。”
“要是我把媽送去你家里，誰知道你會不會苛待咱媽？”
“說不定，一個月三千塊錢，你頂多能花五百伙食費在咱媽身上。”
“甚至五百都沒有！”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點小九九嗎？”
“李德明，我告訴你，你還在穿開襠褲的時候，我就把你這個人給看穿了！”
“放你的狗屁！”李德明怒了，
“你還有臉說自己倒貼錢？你李德智又是什麼人，難道我會不懂？”
“呵呵，還每個月倒貼一兩千塊錢呢，你怎麼不說你一個月倒貼一兩萬？”
“就你李德智這個鳥樣，你一個月能不能掙兩千都難說。”
“李德明！”李德智也怒吼。
“怎麼的？說不過我就想打架是不是？”李德明可不怕他。
上前兩步，挺著胸膛居高臨下的看著比自己矮的大哥，奚落道，
“來啊，讓我看看你這個窩囊廢有沒有這個本事！”
！
李德智真的動手了。
直接一拳砸在李德明下巴處。
李德明晃了晃身子，穩定心神後，也毫不猶豫的朝著自己大哥揮拳頭。
兩個女人見狀，同樣廝打在一起。
兩個家庭，四個成年人。
在年關的冬日細雨中互相撕扯。
這畫面多少有些滑稽。
年關對于勞作了一年的山民們來說，算是個相對悠閑的日子。
沒有春耕秋收的勞碌，更沒了往年的憂愁。
今年村里家家戶戶的日子都比往年好過了許多，所以這個冬日里，也基本上是家家戶戶都格外溫馨的。
就連平時最愛調皮搗蛋的孩子們似乎也听話了不少。
已經鮮少能听到哪個家長歇斯底里的教育孩子了。
可沒想到，打破這份安寧祥和的，居然會是村里的四個成年人。
眾人一臉吃瓜的表情，都不知道該不該插手勸阻。
說到底，這就是人家兩兄弟的家務事。
而且听著還挺冠冕堂皇的，竟然都是為了贍養自己的親娘。
他們要是上前去阻攔，感覺有點不懂事的樣子。
畢竟，李德智兄弟倆爭的不是家產，而是贍養老娘的職責。
這還真不好勸啊！
于是，大家繼續吃瓜。
約莫五六分鐘後，馮老太出現了。
馮老太是被她家老頭子推出來的。
蒙蒙細雨中，馮老太打著傘，坐在輪椅上。
身後跟著李老頭。
乍一看，頗有幾分‘女王’的架勢。
她先是看了一眼在打架的兒子媳婦，然後再去看那些看熱鬧的人。
見他們一個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心中還挺厭惡的。
這些人沒一個好人。
都看到她兩個兒子打架了，居然也不拉一拉。
她瞪了一眼吃瓜群眾，然後就朝兩個兒子喝道︰
“你們干什麼？”
“在這里丟人現眼是不是？”
“沒看到那邊一堆人在看你們笑話嗎？”
李德智跟李德明听到老娘的罵聲，這才停止扭打。
回頭朝著文化室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了十多個同齡人一臉帶笑的看著他們。
這一幕讓李德智跟李德明都紅了臉。
但並不是因為覺得害臊。
而是生氣。
他們打心里覺得，這些人之所以如此熱衷于他們家的八卦，就是因為嫉妒！
對，赤裸裸的嫉妒！
這些人在嫉妒他們！
誰讓他們有一個能每個月領三千塊錢補貼的老娘呢。
這些人可沒有。
不僅這些人沒有，就是放眼整個村子，也只有他們老娘才有這個待遇。
綠水村從前貧窮落後，從來沒有誰吃過公糧。
所以到目前為止，能吃上公家退休金的，一個也沒有。
而農村老人的養老金又少得可憐，大部分都是一個月百多元，多一點的就幾百元。
連他們老娘的一半都達不到。
這麼一對比，這些人可不是要嫉妒他們。
怕是嫉妒得發瘋了吧。
發瘋就發瘋吧。
就是要讓這些看熱鬧的人發瘋才好。
一想到自家老娘的三千塊錢，李德智李德明的臉色瞬間好轉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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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他們家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雖然老娘沒了一條腿，但是每個月有三千塊錢啊。
也不知道如果兩條腿都沒有了，是不是能一個月領六千塊錢。
要是能領六千就好了。
一個月六千，一年就是六七萬呢。
六七萬！
兩兄弟齊刷刷扭頭去看自己親娘，那眼神簡直就跟看金疙瘩似得。
李德明一個箭步沖上前，推開親爹李老頭，雙手穩穩抓住了輪椅的把手。
附身問道︰“媽，你怎麼出來了？”
“外頭下雨呢？天氣也有點涼了，你要是感冒了怎麼辦？”
李德智暗暗咬牙，後悔自己反應不夠快，居然被李德明這個混蛋搶得了先機。
不過，他不甘落後，也連忙上前用自己的袖子擦拭馮老太臉上僅有的兩滴水珠，道︰
“媽，你看看你，我讓你在家里好好待著，你總跑出來干什麼？”
“快回去，中午我給你做好吃的。”
馮老太看著兩個好大兒一前一後對自己恭敬有加，心中很是滿意。
然後，得意的瞟了一眼不遠處同樣在看熱鬧的老婦老頭們，下巴高高揚起。
同樣是老年人，但老年人跟老年人之間的待遇是有差別的。
有些人子女不孝，沒一個給他們養老送終的。
可她就不一樣了，她的兩個兒子都爭著搶著要給她養老呢。
馮老太心里舒服極了。
滿意極了。
卻沒看到，她的兩個好大兒都在用貪婪的目光看著她完好的另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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