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警？呵呵，報啊。”
甦有田渾然不懼，甚至翹起二郎腿，叼著煙，耍起了流氓。
“爸，你得了失心瘋嗎？”
終于，甦小明坐不住了，這個老父親太放飛自我了，好賴不分。
“什麼失心瘋？你給我坐在這里，今天我看誰敢把我們攆走？”
甦有田說完，還沖吳秋雲挑釁地揚起了下巴。
你能拿我怎麼辦？
“夠了！”
甦小明一把將甦有田拽了起來，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沒有大伯一家幫襯，你拿什麼蓋房子？拿什麼送我上大學？”
“話講難听一點，大伯他們寄的錢，要是留給爺爺奶奶看病，興許老人還能多活兩年，人就是你害死的，你有什麼臉來埋怨大伯？”
“工地上干活，你連自己名字都寫不明白，你讀什麼書？大伯礙著你什麼了？”
“他欠你什麼了？”
“臭小子，反了你了，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我……”甦有田的陰謀被兒子當眾戳穿，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慌亂。
訛人的時候，瞎說什麼大實話呢？
“為了我？”
甦小明也爆發了，“我雖然學習成績一般，找不到掙大錢的工作，但養活自己還是沒問題吧，我吃差一點，住差一點，給你和媽養老沒問題吧，你憑什麼跑大伯家里來詐騙？”
“這就是出發前你跟我說的認親戚？幫我介紹工作？”
“爸，這是詐騙，是要坐牢的！”
“臭小子，你以後結婚怎麼辦？不花錢嗎？現在娶個老婆，彩禮都得十幾萬，你……”
甦有田忙道。
“緣分到了，一分錢不花也有人願意跟我，但有你這樣厚顏無恥的父親，就算我有一千萬，也沒有女孩子願意跟我，你自己看著辦吧！”
甦小明實在沒臉再呆下去，轉身沖甦有才深深鞠躬，“大伯，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們馬上就走！”
“他要是不走，你做任何決定我都理解，我都支持。”
甦小明回頭瞥了甦有田一眼，低著頭離開了。
“小明，小明……”
甦有才後面喊了一句，一時間也無比惆悵。
好好的親友相聚，怎麼就搞成這幅場景了？
“你還不滾？”
吳秋雲摸出手機，報警號碼已經按了出來，只要甦有田接著耍渾，她會毫不猶豫報警處理！
現在吳秋雲也算是看明白了。
人，不能太善良！
這不，都被人欺負到家了嗎？
“……”
甦有田灰溜溜走了。
“哎！”
甦有田父子一走，甦有才發出一聲長嘆，頹喪地坐到沙發上，無奈苦笑。
“平安，讓你看笑話了，今天也給你添麻煩了，車子那邊回頭我給你維修……”
“伯父，說什麼胡話呢？”
陳平安直搖頭，“一點小擦掛，修不修無所謂的，不影響使用。倒是你，千萬別上火，小明還算靠譜，至少明事理。”
“那孩子的確不錯，就是攤上不靠譜的爹，哎！”
吳秋雲在一旁倒水，回頭又白了甦有才一眼，“我早說過，經常回鄉下看看，你非不听，現在好了吧？”
“我不是怕你不習慣鄉下的生活嗎？你是千金大小姐，跟了我就已經遭罪了，鄉下你受不了的。”
甦有才頭疼無比。
自古忠孝難兩全，是真的！
樹欲靜風不止，也是真的。
甦有才其實一個月工資真的不高，到手六千左右，不到七千塊的薪水，年底有點獎金，逢年過節有禮物。
“有什麼受不了的？現在都找到家里來了，你高興了吧？”吳秋雲剜了剜眼楮，很是不快。
“媽，你少說兩句，爸也是為你著想。”
甦暮雪趕緊叫停，不過回頭又批評甦有才，“爸，你也真是的，這麼大的事情你不早說，爺爺奶奶去世我都沒到場，確實說不過去，不能因為我跟媽習慣了城里的生活，把孝道放在一邊吧？”
“鄉下吃不慣我們吃泡面，住不慣我們可以睡車里啊，大不了不睡覺還不行嗎？”
甦暮雪也認為父親此事辦得太欠妥了。
“你們啊，都不了解！”
甦有才苦笑搖頭，“給你們舉個例子，旱廁你們見過嗎？你們蹲過嗎？挖個坑，上面搭兩塊踩腳的板子，往往廁所還沒上完，蛆蟲就爬上了腳背，你們受得了嗎？”
“還有屋里的廁所，跟豬圈牛圈連在一起的，下面是糞水，臭就不說了，一坨糞便下去，濺起的糞水沾了一屁股，你們受得了嗎？”
“……”
甦暮雪與吳秋雲都不吭聲了。
娘倆雖然不算什麼大富大貴的家庭，但的確沒在鄉下生活過，尤其是貧困鄉村，說難听一點，有些地方上廁所都不用紙。
要麼樹葉子，或者菜葉子，要麼竹片子刮一刮，城里人別說照做了，連听都沒听說過。
“哎！”
甦有才一聲長嘆，“老二的確不對，可我對父母照顧的確不夠，我不欠老二一家子，但我欠父母太多太多了……”
話沒說完，甦有才先紅了眼眶。
“爸，對不起，我剛剛……”甦暮雪趕緊道歉。
“傻丫頭，我沒怪你的意思。”
甦有才強笑一聲，“我只是在想，自己這輩子的確有些失敗。沒能成為老婆孩子的驕傲，被人吼罵，還得老婆替自己出頭。上學那會兒，我是父母的驕傲，次次考試都是第一。”
“可臨死之前，我都沒能照顧爸媽一個晚上，就去世的時候守了幾天靈房……”
“要不，我們抽空回鄉下一趟，給老人燒點紙錢吧。”
吳秋雲此刻語氣也軟了許多，听著自家男人的話，情緒上頭，有些哽咽。
“沒必要。”
甦有才拒絕了。
人都死了，再回去盡孝，是給死人看，還是給活人看的？
不，只會讓甦有才心里更加愧疚！
“我有點累了，先回屋休息，平安，今天就不陪你了，下一次，下次咱們爺倆不醉不歸。”
甦有才起身，回到臥室。
吳秋雲不放心，也趕緊回屋了，客廳只剩下甦暮雪與陳平安二人，兩人眼神一踫，隨後打算出門走走，只是心情沉重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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