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以生疏的動作悶頭抽煙、苦思冥想著的楊定榮，陸魚塘臉上卻沒表現出任何的期待。
他是對楊定榮不抱多大指望的。
哪怕楊定榮把頭給想破了，陸魚塘都不認為他能提供什麼有效的信息。
畢竟他只是一個炮灰，從取假鈔再到送翡翠原石，全程都是被遠程遙控著干活兒，他連對方團伙的一個人影都沒見著，又談何檢舉揭發？
這時左鈴沖陸魚塘使了個眼色，陸魚塘心領神會，起身和她一起走出了訊問室。
“啥事兒？”
左鈴指了指自己手機“剛才單位技術科發來了消息，說三個月前的翡翠玉石交易中心以及周邊道路上的監控錄像，他們有信心恢復出來。”
陸魚塘甩了甩頭“我當是什麼事兒。楊家兩兄弟都已經到案了，現在恢復出來還有意義麼？”
左鈴微微頷首，一臉失落的附和道“是啊，的確沒什麼意義了。要是我們能得到範玉剛、或者是那個假鈔制造團伙中任何一個人于某時出現在了某地的信息就好了，那我們好歹也有個明確的追查方向。”
陸魚塘嘆道“誰說不是呢。哎……追查案子，最怕的就是這種層層隔開的局面了。不過話說回來……只要是涉及到了足夠殺頭的買賣，我想犯罪分子大多都會采取這種謹慎的方法吧。”
“喂，快進來，他好像想到了點什麼。”這時陳浩的腦袋從門內探了出來。
于是陸魚塘快步回到了訊問室“想到什麼了？”
楊定榮擰著眉頭回道“我突然想起來……有一回跟他在社交軟件上的聊天內容。”
“這個軟件上的聊天記錄你刪了麼？”
“刪了。每一回範玉剛都叮囑刪除聊天記錄。”
陸魚塘擺了擺手“行，沒事兒，我們就不麻煩技術人員去恢復聊天數據了，你只說你突然想到了哪段聊天內容。”
楊定榮呆望著腳下剛被踩滅的煙頭，喃喃道“就是在……我們去購買翡翠原石的前一天下午，範玉剛把胡老板的攤位信息告訴我之後，突然主動跟我閑聊了幾句，現在回想起來那段聊天內容，我感覺……他是不是也在金州？”
“他都說了些什麼？”陸魚塘連忙追問道。
“他說……自從亡命天涯之後，就十分想念家鄉的面條味道，我當時就隨便回了句‘只要你在國內的話，想吃到還是不難的，現在全國各地都有我們家鄉的人在開面館’。”
“他怎麼回復的？”
“他當時說最近吃了一回，感到很滿足，還說了句……他對于面條上的西葫蘆炒醬油肉的澆頭很是滿意，說以後有機會還想吃。”
陸魚塘攤開了手“這句話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麼？”
楊定榮點頭“有。在我們家鄉的傳統面食當中，是沒有這種澆頭的，這種澆頭……是我來到金州開面館之後自己新創的！”
陸魚塘一怔“所以你認為他去你面館吃過？”
“對，很可能是。當時我就應該反應過來的，可那時候我心里太激動了，因為第二天就要用假鈔去買翡翠原石嘛，所以當時就……沒怎麼在意。”
這時左鈴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就奇怪了。我問你，如果範玉剛出現在了你的店里，你認得出來麼？”
楊定榮連連點頭“應該認得出來。”
“可你卻沒有認出來？”
楊定榮倒吸了口氣“這……說的也是啊，如果他去過我店里，我怎麼可能沒認出來呢？”
“他知道你在金州開面館的事兒麼？”陸魚塘問道。
楊定榮稍想了想，點頭“知道的。最初我向他求助的時候，他問過我現在在做著什麼營生，我就如實告訴他了。我記得……當時他似乎來了點興趣，就跟我多聊了幾句，說什麼…金州他很熟的，還問我面館開在什麼地方。”
“你告訴他了你面館的具體地址？”
“對啊，當時也就是……閑聊嘛，問問這些也很正常。”
陸魚塘嘴角一揚“如果他吃過你獨創的蓋澆面而又沒去過你面館的話，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打包！他沒有去，可是他讓人去你店里打包了一份！”這時陳浩突然激動的喊道。
陸魚塘扭頭望向了陳浩，是呲牙一笑“加十分哈。那接下來，該怎麼做？”
陳浩拍了拍手“胡老四說過，他賣出翡翠原石的日期是二月二十一號，而範玉剛跟他聊吃面條的事兒是在購買原石的前一天，也就是二月二十號。我們讓技術人員將二月二十號之前能拍到他店門口的監控錄像盡可能多的恢復些出來，然後……”
話說一半，陳浩突然愣住了，隨即那一臉的興奮也迅速褪了下去……
“不對！這一來，我們不知道那個打包的人具體是哪天去的，所以不知道得往前倒查多少天的監控錄像；二來呢，哎……特麼的！還是沒用！因為我們不知道最關鍵的一個信息，就是那個打包的人的長相！這……這樣的話就沒法查了。”
“還是有辦法的。”這時左鈴突然說道。
“怎麼查？”陳浩扭頭呆望著她。
左鈴翻了個白眼“你剛太激動啦！要是冷靜下來想一想的話，你也能想到。”
“是……可以查的到。”這時楊定榮也細聲說道。
左鈴仰面夸張的“哈哈”笑了兩聲，然後拍了拍陳浩的肩膀，揶揄道“兄dei~~你看看，連人家嫌犯都想到了。”
陳浩聳了聳肩“無所謂，只要能把這案子進展下去，我不介意人家比我聰明。那……楊定榮你說說看呢，怎麼查？”
楊定榮沖陳浩露出了一抹帶著歉意的苦笑，解釋道“我店里是先買單後用餐，有打小票的點單機的，只要查一查二月二十一號之前打包西葫蘆炒醬油肉蓋澆面的銷售記錄就可以了，然後……你們就可以對著銷售記錄上的時間去查監控就行了。”
“那如果那些天有很多人都購買了這種蓋澆面呢？”
楊定榮搖了搖頭“放心吧，好查的。這一來呢，我店里打包的顧客少，因為熟客都知道我們家的面條要現煮現吃，打包了味道就不行了；二來呢，西葫蘆炒醬油肉這種蓋澆面，呵呵，其實是一種開創失敗的菜品，賣出去的很少。”
陳浩是恍然大悟“也就是說……你店里來打包的客人本來就少，而且這種蓋澆面你店里平時賣出去的也少，所以……同時滿足了這兩種因素的銷售記錄，肯定也不多！”
楊定榮點頭“是這意思。”
“明白了！”說著陳浩猛的站起了身來，沖左鈴點了點頭，“兵分兩路，我去他店里把點單機拿回來，你去通知技術科的同事加班恢復他店門口監控錄像的數據！”
“沒問題，走！”說著左鈴也站起了身來，然後望向了臉上掛著欣慰淺笑的徐紅，“徐老師，要不……我先送您回家吧，都這麼晚了。”
徐紅沖左鈴擺了擺手，卻是眼帶笑意的望著陸魚塘“你們忙你們的，別管我。呵呵，行，我算是看出來了……小左啊、小陳啊，能有這麼個師父帶著，你們可得珍惜啊。”
“嗨~~徐老師您過獎了哈。”陸魚塘笑嘻嘻的甩了甩手，然後起身伸了個懶腰，“那什麼……你們忙著，我就先回去歇著了哈，有了發現再告訴我。”
說完陸魚塘邁著松垮垮的步子、嘴里頭哼著小曲兒，慢悠悠的踱了出去。
雖然他看上去很是愜意，可他的心里，卻再次犯起了嘀咕……
搞什麼這是？
除了遺留在竹木檢查站院子里的塑膠包裝袋，這一回就連投放假鈔的過程也出現了紕漏，以至于能讓警方找到往下查的線索。
這……
還像是曾經的級特別行動員王樹和謝冰燕所策劃的行動麼？
奇怪。
還有就是……
西葫蘆炒醬油肉？
這特麼什麼奇怪的組合？
這種奇葩菜品要是能賣的好，那就見了鬼了。
嗯……
別說，還特喵的有點兒好奇了呢。
那就今天晚上自己炒一份吃吃，看看到底能有多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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