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來在陸魚塘和左鈴期待眼神的注視之下,孫志友是一口接著一口的抽煙,表情很是享受。
“監獄里……能抽煙麼?”
陸魚塘立即回道︰“一般來說不能。可如果打過招呼的話,呵呵,一天讓你抽個兩根還是不成問題的。”
孫志友嗤笑了一聲,又使勁的嘬了幾口之後,將已經燒到海綿的煙頭給隨手扔在了腳下,嘆道︰“誒呀……恐怕我是沒那福分享受特殊待遇哦。算了,還是戒了吧。”
“沒福分?怎麼的?不相信我們可以幫你跟獄警打個招呼?”陸魚塘的眉頭漸漸擰起,他感覺得到,孫志友這似乎是話里有話。
孫志友瞥了眼陸魚塘︰“殺人案的追訴期,十五年,是吧?”
“對啊,沒錯啊。”
“可我……怎麼記得是……二十年呢?”
“誰……誰告訴你的?”陸魚塘的眼角在抽抽。
孫志友輕笑了幾聲,朗聲道︰“百度!”
“我去……”陸魚塘一把捂住了臉,“去特麼的百度……”
左鈴捂嘴笑道︰“喲,在我印象里,你陸大神探這可是頭一回吃癟吧?我剛還默默地給你加十分了呢,誰料到,呵呵,被反套路了。”
“就是不招,是吧?”陸魚塘沖左鈴擺了擺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孫志友索性直接閉上了雙眼,不予回應。
頗有點你奈我何的意思。
陸魚塘拍了拍手,當著孫志友的面直言不諱的說道︰“行吧!不招就不招吧,畢竟一旦招了的話,估計死刑是沒得跑了,你這也算求生的正常反應。不過呢,你也別得意,雖然我套路你失敗了,但也不是沒有收獲。你看看你個死樣子,不用想,彭木生肯定是被你給殺了的,對不對?”
孫志友依舊是閉著雙眼,不做回應。
陸魚塘冷笑道︰“可以的,你可以的,你特麼成功的激起了我的勝負欲。很自負,是吧?料定警方就是找不到彭木生的尸體,是吧?”
“找到了又能如何?”孫志友突然睜開了兩眼,“找到了尸體,就能確定是我殺的麼?笑話,天下無名尸體多了去了,要照你這麼說,那還不都得是我殺的?”
陸魚塘冷眼盯著孫志友,片刻後,笑道︰“你是可以的。在間接承認了自己的殺人事實之後,還有心思跟警方玩反套路,這份泰然自若的底氣麼,無非是來源你對自己藏尸手段的自信。”
“隨你怎麼說。我還是那句話,彭木生失不失蹤、死沒死的,跟我無關。”
“行,挺硬氣的。”說著陸魚塘甩了甩手,“左鈴,這家伙可以送看守所去了。”
于是左鈴立即喊了兩名同事進來,將孫志友給押走了。
“現在怎麼辦?”
陸魚塘聳了聳肩︰“找尸體唄,給他一個響亮的耳光唄,還能怎麼辦?”
“難道……也是水泥藏尸?還是就近藏尸?”
陸魚塘深吸了口氣,不置可否的回道︰“不好說。如果他處理田歡歡尸體的方式是借鑒了以往的經驗的話,那就很有可能也是就近藏尸。畢竟……拋尸的距離越遠的話,那麼在途中被人察覺到異常的風險就越高。要不咱……先去道觀看一看?”
“行,走!”
于是二人驅車直奔白石村而去。
元吉觀位于白石村村民聚居地以東約兩里的一處山丘的頂部,有一條可以通過一台車的盤山小路直達。
下車之後,這座規模不大的道觀是立即被盡收眼底……
一座不大的主殿,主殿兩側各有三間平房,這便是元吉觀的所有建築物。
主殿內供奉著三清雕像,是道士日常誦經和村民祈禱的場所,而殿外東側的三間平房則是孫志友的臥室、廚房以及衛生間。
西側的三間則全是雜物間。
下車之後的左鈴環視了一圈之後,戴上了一副手套,直奔孫志友的臥室而去,立即展開了搜查工作。
而陸魚塘則是雙手負在身後,邁著松垮垮的步子在正殿內外外來回踱著,瞅著跟散心似的,哪里像是在辦案。
個把鐘頭之後,將六間平房全部搜查完畢的左鈴垂頭喪氣的走了出來。
而陸魚塘則坐在主殿前的台階上抽著煙,看上去是悠閑的不行。
“找到啥沒?”陸魚塘問道。
左鈴取下了手套,搖了搖頭︰“沒發現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你呢?”
陸魚塘打了個哈欠︰“有。”
“有?你發現了啥?”
陸魚塘抬手一指︰“你身旁的那個銅爐。”
左鈴擰著眉頭打量了一番身旁的這尊銅制香爐……
只見這尊三足香爐高約一米左右,口徑也差不多達到了一米,通體為紅銅所制,從沿口的厚度可以得知,這尊香爐的用料十分的扎實。
左鈴繞著香爐打量了半晌,問道︰“這香爐,有問題?”
陸魚塘指著香爐的底部說道︰“仔細看看香爐的三只腳,明顯的被地面水泥給覆蓋了一部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道觀在當年重建以及硬化地面的時候,這尊香爐是沒有被移動過的。也就是說明,在道觀重建之前,這尊香爐就已經存在了。”“那又能說明什麼?”
陸魚塘攤開了兩手︰“這說明很反常。你想想看,當初道觀重建並且要硬化地面,按常理來說,應該是把香爐先移開,然後才方便施工吧?可這尊香爐卻固執的在施工期間沒有被移開,這是為什麼?”
未等左鈴開口,陸魚塘又緊接著說道︰“好,我現在說說第二個反常的現象。我現在坐著的位置,差不多是在主殿正大門的中線上。可從我這里看過去,這尊香爐是明顯沒有對準大門中線的,偏了大概有……有差不多二十厘米的樣子。而像道觀之類的宗教場所,香爐的位置是必須嚴格正對大門中線的,因為大門之內所供奉的神像,特別是主神的神像,都是面朝門外、位于主殿的中線上的,而如果門外頭的香爐沒有對準這條中線的話,那可是相當忌諱的事情。可這個小道觀外頭的香爐,卻偏了將近二十厘米,這不得不說很反常。”
左鈴撓了撓頭,問道︰“會不會是因為當年放置這個香爐時太粗心了,所以導致了偏差?或者說……道觀重建之後,大門位置發生了變動,所以與原先的中軸線沒有重合?”
陸魚塘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認為,像這種小道觀的重建麼,應該會遵循不改變原大門中軸線的原則,這一點,我們可以去向當年的施工方求證一下。而你所說的因為粗心大意而造成偏差的想法,是絕對不存在的。因為對于宗教場所來說,放置供奉神像的香爐可是大事,肯定會經過嚴格的測量、確定中軸線之後才會放置,這一點,你也可以去宗教事務管理部門或是其它的道觀咨詢一下。”
左鈴一怔︰“你的意思該不會是……彭木生的尸體,就在這尊香爐的地底下?哇……這就近藏尸,也太就近了吧?”
陸魚塘聳了聳︰“我可還沒下結論啊。可是麼……事出反常必有妖嘛,我們既然是來找尸體的,那麼現場所遇到的明顯有違常理的現象都應該作為值得懷疑的對象。你再仔細看看香爐上頭,是不是有幾個字?”
左鈴湊近了香爐,擰著眉頭辨識了一番之後,喃喃念道︰“金州市恆達制藥有限公司贈。二零零四年四月。”
“對,這說明這尊香爐,是一個企業贈送給這個道觀的。”說著陸魚塘站起了身來,拍了拍屁股,“好,為了搞清楚這個香爐為什麼會明顯的偏離了中線,我們現在可以這樣往下調查。首先,去聯系當年重建道觀的施工方,這樣就可以確定新建的道觀大門中軸線,是否與原來的一致,並且詢問當年施工時這尊礙事的銅爐為什麼沒有移開。”
“然後呢?”
“如果得到的回復是與原中軸線一致的話,那麼接下來就可以聯系這尊銅爐的捐贈方,詢問當時擺放銅爐時是因為什麼才會導致明顯的偏離中軸線。”
左鈴拍了拍銅爐,滿面疑惑的問道︰“要不要這麼麻煩啊?尸體在不在這下頭,直接挖開不就知道了?”
陸魚塘苦笑道︰“如果挖開之後,沒有呢?再去找下一個看似反常的地方,接著挖?大姐,這可是個道觀,是個庇佑一方平安的道觀,咱一個接著一個地方的挖坑,跟個無頭蒼蠅似的,村民們看見了會有啥反應?到時候人家怎麼看待你們金州市刑警隊的辦案效率的?你們刑警的面子往哪兒擱?咱得有的放矢嘛,得是掌握了充分值得懷疑的理由再行動嘛。”
左鈴翻了個白眼︰“切~~~我看是你在乎自己的面子吧?是不是今天被孫志友給反套路了一回,自尊心變的脆弱了?如果再來個一擊不中的話,自尊心就崩潰啦?”
陸魚塘是眉頭一挑︰“臥槽?你這丫頭……搞我心態?行,我不在乎什麼面子不面子的,你現在就可以喊人過來,直接開挖!”
望著陸魚塘那一臉的郁悶,左鈴不禁笑出了聲來︰“行了行了,不逗你了。還是查一查再決定是否開挖吧。再說了,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就一通亂挖的話,這案件材料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寫,肯定會挨領導批評的哈。”
“……”陸魚塘郁悶了。
逗我?
今天,特麼的是怎麼了?
不但被一個鄉村土道士給反套路了一回,而且現在又被這丫頭給搞了一回心態?
我堂堂刑警隊人氣偶像、灰塔實力派頂流竟然淪落至如此了麼!
淪落至任人調侃了麼!
于是陸魚塘大手一揮,是唾沫橫飛的吼道︰“挖!去特麼的理由!直接開挖!他姥姥滴,拿炸藥來,直接把山頂炸平!!這個山頭沒有就炸下一個,直到炸出彭木生為止!!我要看見彭木生在天上飛!!!”
“喂喂喂……你這就失態了啊,你可是一向穩如老狗的陸魚塘啊,得HOLD住自己的形象嘛!兄DEI~~你心態崩了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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