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北境,𠤖憂國猛然起身,以至于一直和麟舊弈棋的棋盤都都因其此刻動作被推翻,棋桌上的棋子散落一地。
𠤖憂國的眼中失去了神采,喃喃一聲,“我兒...”
血脈相連,𠤖天歌是他唯一的兒子。當年𠤖天歌在仙域之內喪命,從此之後世間再無𠤖天歌的消息,𠤖憂國並非沒有希望青雲李氏網開一面,留他𠤖家麒麟子一命,可麟舊甚至在李大龍的生死簿上做了手腳都被李大龍羞辱了一番,他又哪兒來的臉面?
這些年他一直覺得𠤖天歌會是青雲李氏將來和他談判的籌碼,今日,他再次感受到了𠤖天歌的氣息。
“你兒好像有點死了。”
麟舊面布陰霾,他的話就像一記重錘敲打在𠤖憂國的心中,“而且分成了很多塊。”
他隱隱感覺到,此戰無論如何,青雲李氏已經不再是他們能隨意揉捏的家族。
尤其是被吞掉的𠤖天歌。
麟舊很久之前就想將𠤖天歌收為義子,讓他吞下一滴人皇血,可惜這等天之驕子不是他能掌控的。沒想到,這等人竟是落在了青雲李氏的手上!
“一半光明,一半黑暗,𠤖天歌能活六萬年,除了本身的強悍,還有仙人在為他保駕護航,他身上擁有大秘密。”
麟舊眼中閃過一絲忌憚,“無論是李家何人吃掉他,都是一個不得不正視的威脅。”
卻不見。
正陷入悲愴中的𠤖憂國,嘴角微微上揚。
“我兒天歌運籌帷幄,必有後手。”
......
仙庭深處,靈氣氤氳仙池之中。
當年從帝都被仙人救走的甦晨,竟是在此修行,他的氣息內斂,如若凡人。只是此地仙池之中的靈液,若是任何一滴落入凡間,其內恐怖的靈氣都能造就一位凡間修士,築基境修士都會為此搶破腦袋,而這也只是這位天命之子的尋常修行之物。
此時甦晨手里拿著一盞古燈,燈芯中竟然盤坐著甦晨重生之後也念念不忘的死敵𠤖天歌的身影,只是燈芯中的𠤖天歌身體耷拉著,膚色灰暗。
𠤖天歌的魂燈!
“我從六萬年前回來找你,你竟然要死了,要死了?!!”甦晨眼中充滿了不甘。
當年在無雙殿,他沒有找到𠤖天歌,只找到了慕雪晴。深藏在心里六萬年的仇恨,他以為自己就要得到了發泄之處,只是沒想到,他得到的一切真相,卻是慕雪晴將他當成了人族叛徒,在情意與人族大義之間,果斷地選擇生而為人的血脈。
即便在慕雪晴臨死的時候,都將他稱呼為‘人奸’。
“你不如𠤖天歌,無論他做的是對是錯,他都站在人族一邊,我只恨師尊和我曾經都選擇了你。”
慕雪晴充滿恨意的聲音猶在耳畔。
甦晨望著這尊即將消散的魂燈,他的眼中也充滿了恨意。
“狗男女,趁我病要我命,便是臨死前都以人族大義為自我開脫,我只恨我沒能听到你們的懺悔,沒能看到你們在痛苦之中死去!”
只是隨著他的話音落下。
𠤖天歌已經沉寂了數十年的魂燈,竟是在他面前第一次睜開了雙眼,𠤖天歌的最後一點法力,全然灌輸在了魂燈之中。
仙池之中霎時殺意沸騰!
小小魂燈之中,𠤖天歌的魂火搖曳,他目光冰冷,帶著無窮怨恨,冷笑道︰“廢物永遠是廢物,死亡只是開始,你殺了雪晴,終有一日我要讓你如數奉還,仙庭也保不了你,我說的。”
“你什麼意思?”
甦晨面色大變,猛然起身,新年明明說過𠤖天歌被鎮壓了,可如今,𠤖天歌的魂燈何意?
“你會知道的,那一天不會太遠。”
魂燈徹底灰暗,仙池之內殺意騰騰,甦晨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這股異動,也讓仙池外的侍從驚駭。
一人匆匆跑入仙池之內,此人好生俊逸,身材高挑著白衫,年紀輕輕實力不凡,要是到了凡間恐怕也是一方天驕,這不是當年從天墉府逃跑的李初緣還能是誰?
“晨祖。”
李初緣恭敬朝甦晨頷首,他運氣不錯,逃過了天墉府老君谷的災劫,後來不得不進入仙庭避難,畢竟他哪兒能不知道自個兒做出那種事,又如此天賦異稟,恐怕家族早已經將他當成了首要鏟除目標,天理堂和家族銀月一脈絕不會放過他。
原本在仙庭之內如若佣人,多年前家中長輩甦晨竟來了仙庭,甦晨一躍成了神子,他和甦晨同病相憐,一來二往倒成了親密無間的關系。李初緣時常在想,果然是家族的祖墳出了問題,否則他和甦晨這種絕世天才怎都會叛族,落得在仙庭相聚的下場?
“晨祖為何發怒?”李初緣瞥向了甦晨手中的魂燈,這些年來晨祖總盯著這盞魂燈發呆。
“𠤖天歌未死,他恐怕早已經逃脫了李氏的鎮壓,或者和李氏達成了交易。”甦晨面色陰沉。
“什麼?”這讓李初緣神色巨變,他哪兒能不知道晨祖和𠤖天歌的恩怨糾葛?後來傳聞𠤖天歌被他們李氏十幾位老祖,連同地府眾閻王一同才徹底擊殺,沒曾想這廝的命竟然這麼硬。
“查,讓仙庭去查,我要他的一切消息。”
甦晨雙目通紅地坐回仙池之內。
當年他從仙墓回到無雙殿,也只有他才知道他帶回了什麼,所以他在化凡破境,煉得封天大道之後才會迫不及待地去尋𠤖天歌!
隨著李初緣恭敬離去。
甦晨眼中閃過憤怒與不甘,“神武帝軀,只有這副身軀才能容納光與暗兩種大道在疾行時對軀體的傷害,仙墓所得。師尊留下的,我們無雙殿一代代宗主親傳《大周天無雙入道決》和可令一人輕易入兩種道途的先天寶物‘混元一氣’,我一定要拿回來,必是被他藏在了什麼地方。”
“還有他企圖破開大乘的倚仗,都是我的,我絕不容許𠤖天歌再次潛藏!”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這些年他一直留著𠤖天歌的魂燈,他確信,青雲李氏即便再厲害,也絕無可能留得住𠤖天歌。今日一切,再次印證了他的預料,𠤖天歌果然將這些東西藏了起來,留了後手。
“𠤖天歌!!!”
甦晨在怒吼,他已經能夠料想到,未來的日子要時時刻刻提防著𠤖天歌那條毒蛇對他的憤怒和仇恨。
......
“𠤖天歌?!!你...你把他吃了?不對,他還活著!”
靈域之中,參安在虛空中游走,一聲驚呼。
𠤖天歌...還活著?
參安的驚呼,驚動了在靈殿中和李大龍對峙的所有人,以及整個靈域中的仙。
𠤖天歌,毫無疑問,人族天驕!
即便是靈君都不得不承認, 忌憚𠤖天歌。所以在仙帝無限贊賞𠤖天歌的時候, 迫不及待地抓住曾經的甦晨重生的時刻,徹底榨干𠤖天歌最後的一點價值,乃至當初也試圖冒著被李氏老祖找上門以及暴露底牌的風險,找上𠤖天歌!
可現在,他回來了。
不。
靈君原本就已經煞白的面色,更加沒有了血色。 仍然記得那一天趕到李大龍面前時,就已經再見不到𠤖天歌的身形,只感受到了來自地府的氣息,至于𠤖天歌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多有猜測。
只是卻遠遠沒有現在這麼讓 心驚膽顫!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地面拖著斬仙刀,將地面劃開裂谷的李新年身上。
大廈高樓盡坍塌,蓋世天驕持刀行。
忽而血脈沸騰,成千米法身!
上古聖靈血脈頂天立地,渾身銘刻符文,只穿一草裙,他渾身虯結肌肉暴起,血管在不斷蠕動,繼而無數人頭虛影透過其體膚涌現,悲呼。
也隨著聖靈巨人乍現,天地間竟光暗分曉,極致的黑暗和光明以李新年劃開的裂谷,將世間分割!
瞬時間,舉世聞名的光、暗兩種大道法則充斥天地。
聚合不下萬種或是弱小,或是強大至𠤖天歌那般血脈的上古聖靈法身,在已經被黑白雙色的世間咆哮!
“不可能,憑他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煉化𠤖天歌?他更不可能領悟光暗大道!”
靈君驚恐,那是𠤖天歌的光暗大道,也是𠤖天歌能在大乘修士手下安然逃走的最強手段。
直到 窺探𠤖天歌的一切,瞧見那上古聖靈血脈一拳轟出,撕開參安逃離之處的仙界,令得參安不得不恢復巨大鯨魚的本體,無數修羅爬到了上古聖靈的手臂上, 才終于松了口氣,“他吸取的只有𠤖天歌的血脈,和𠤖天歌的功法!”
“你又害怕了。”李大龍蹙眉望著靈君。
他還是喜歡第一次和靈君見面,被靈君邀請加入靈域的時候。
靈君轉過頭來。
只是李大龍已經不願再理會靈君想說什麼,他輕輕揮手,靈域之內生出道道裂縫。
在光暗分曉的天邊,倏忽間浮現出一道銀棺,直死天棺!
隨著天棺現身。
靈域眾仙,無不顫栗。
靈君麻木望著天棺,那里面,竟是又傳來了𠤖天歌的氣息!!!
“𠤖天歌的血脈與功法...”
“𠤖天歌的肉體和大道!!!”
後者,從直死天棺而來!
天棺在光暗分界緩緩打開,靈域眾仙終于明白,光與暗的大道氣息由何而來。
天棺終于打開!
所有人都瞧見了,一道曾經讓他無限忌憚的身影,那是從天棺而來,耷拉著蒼白之軀,身著白色繡著金縷符篆之紋,耷拉著頭顱和雙手,令得頭發垂落的枯瘦身影!
世界似乎在這一刻凝固。
只有李大龍的雙手在掐著法訣。
在光與暗的中央,直死天棺之前,那道身影,竟是隨著李大龍手中的法訣,在起舞!
戰火與硝煙依舊,白袍人長袖翩翩,黑發如瀑。他的舞姿詭異,黑發總能落在光明大道一邊,長長的白袖總能在黑暗大道一邊如浪花搖曳。
刀劍靈氣踫撞之音如歌,光暗之中的舞者以此及其長袖獵響之音為曲,任何人都能察覺出此人之舞的絕望與悲哀,似乎在本能地哭訴著生前所有慘絕人寰的際遇。
他如向蒼天高歌。
“......”
李大龍無言望著這具地府新任第一殿閻王,沉默了許久呢喃了一句,“還是第一次放他出來,身上已種下閻王印,成了我陰間中人。這賊子好生自由,神魂洗滌後真就放飛自我了。”
他想起了老祖宗在鎮壓𠤖天歌後說的一個詞。
一歌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