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以暗紅為主體的宏偉宮殿。
蒼藍的燈火點綴廊道，漫著血焰的地毯一直延伸，散發著某種壯烈美感。
蒼白的頭發長至肩膀，長相英武，氣質冷酷的高大男子邁過走廊，打開寢宮大門。
華麗的大床上。
身穿絲質睡衣的藍發女士放下手機，蒼眸輕抬，氣質淒美的俏臉上帶著一絲不滿︰
“安德烈，怎麼這麼晚回來？”
“抱歉，波琳娜…”英武男人臉上漫起笑意，冷峻消融，解釋道︰“這次臨時多了點事情。”
破靈女君波琳娜眨了下眼，問道︰“什麼事情？”
“有一只白熊闖了進來，我順手把它宰了。”
雖然男人輕描淡寫，但破靈女還是知道丈夫的意思。
“有新的禁獸跑到北國？是寒地那邊的嗎？”藍發女士有些好奇。
“應該是來自中部…”死戰之王安德烈微微頷首。
盡管北國遠離赤道，不與各塊南半球大陸接壤，但也有著自家需要面對的麻煩。
比如相鄰的極北大洋，以及…那遼闊至極、沒有人煙的寒地。
理論上，華亞疆域也與寒地接壤，但北部邊界…就在華亞首席的輻射範圍，刻寫著無數條明文律法。
在帝王律令的範圍內，別說禁厄了…藍星就沒有任何半神，敢去觸犯那位的威嚴。
所以那些寒地的禁獸，哪怕真想侵入人類領土，也只會試著往北國方向闖。
“又是只不自量力的狂徒。”破靈女君撇了撇嘴。
聞言，英武男人搖頭，表情有些古怪，道︰“比起狂徒，這次更像只蠢貨。”
“那頭白熊，其實是位王儲……”
“……嗯？”
破靈女愣了一下，失聲道︰“未晉升的君王，跑來挑釁北國？它是瘋了嗎？”
要知道，寒地禁獸雖然與人類接觸不多，比較野蠻，但不像南半球、深海的奇葩，它們還是具備一點常識的。
一頭君王級的禁獸，不好好藏起來升格半神，還專門跑來作死，怎麼會蠢到這種程度？
“它似乎以為北國東境空地較多，可以畫地為王。”死戰之王嘴角勾起，嗤笑道︰“也不知道哪得到的錯誤認知。”
對于這種蠢貨，北國王座安德烈當然樂意遇見，讓異獸王儲夭折，對所有人都是好事。
帶著點愉快心情，死戰之王看向妻子，笑問道︰
“拿了萬神聖杯，伊萬這幾天應該準備晉升了吧？”
“……”破靈女君沉默了兩秒，臉上沒有表情，說道︰
“確實打算完成侵蝕了，但，b級聖杯不是伊萬的。”
聞言，英武男人濃眉一挑。
兒子的戰斗力他可是知道的，b級獵人當中，應該沒有人能與其匹敵才對。
“是哪家的孩子實力大進了？”死戰之王眼中饒有興致。
“勝者，不是君王子嗣。”在丈夫困惑的眼神中，藍發女士搖頭，糾正道︰“對方，只是個平民異能使。”
“……？”
這下，安德烈真有些失語了。
“伊萬那小子，該不會受打擊了吧？”男人沉吟一下，對妻子說道︰
“你要不要開導下他？”
對此。
破靈女君…默默移開了視線，她淒美的面容上，帶起了一絲微妙的笑容︰
“感覺，他不是很需要呢……”
女士的手機界面，仍停留在兒子最後發來的幾條消息上。
【灰燼弦隱……】
【這，就是那位閣下的代號嗎？實在…太有品味了！！！】
【謝謝媽媽！】
……
頭戴權冠，金色盤起。
女性身披雍華披風，身材不高，湖綠眼眸點綴著美麗面龐，好似童話中的公主。
但那由內而外的凜然氣質，卻不怒自威，似騎士又如國王，讓人不自禁低下頭顱。
她便是歐羅巴的王座半神，執掌不列顛的榮光女王。
此時，正與某座虛幻秘境中，與她輻射的各城君主舉辦例行會議。
“那只蛇形禁獸，也不知道是來自地底，還是附近海域，這段時間一直在甦哥蘭徘徊。”
面容俊朗，氣質溫文爾雅的湖侵君主道︰
“而且，它給我的感覺…有些危險，實力應該不容小覷。”
“一只來歷不明的外來禁厄…”榮光女王看著資料，若有所思道︰
“蘭斯，你先盯著它，有情況隨時向我匯報。”
“我明白。”
就在這時。
一位身穿宮廷長裙的柔美女性走了進來，手上，捧著一疊文件。
“王……”
“桂妮維亞，怎麼了？”榮光女王抬起眼眸，看向了自己的副手。
“王…本次萬神的結果出來了。”副王桂妮維亞面帶微笑，將文件放在桌上。
與桂妮維亞對視後，溫文爾雅的湖侵君主側過臉，輕笑道︰
“說起來，這次a級聖殿有阿瑟壓陣，聖杯應該勢在必得了。”
听到別人夸贊自己的孩子，榮光女王唇角泛起，淡笑搖頭︰
“不能高興太早，呂羿那個孩子，可不比阿瑟要弱。”
其他君主聞言，也是開口道︰
“北國的娜塔莎王座龐大，其實也不容小覷。”
“沙金的阿里繼承了父輩封印之法，要是中招，也是挺危險的。”
“之前我美鷹朋友跟我放狠話，說這次他們贏定了，估計也有什麼隱藏高手。”
因為只是例行會議，各位君主閑聊起來，議論紛紛，眼楮也一直瞥向那疊文件。
看到他們這好奇難耐的模樣，榮光女王無奈一笑。
她伸出手，將文件拿起，翻閱了一下。
然後，榮光女王表情一怔。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下，不列顛女王抬起頭，碧眸不復凜然，稍顯呆萌︰
“林蕭是誰？”
……
奇形怪狀，看起來像是建材隨意拼搭的別墅中。
“嗯嗯，光滅，我知道咯~！”男人躺坐在沙發上，語調隨意地應付了一句，掛掉手機。
他是個第一眼看上去，就感覺非常散漫不著調的男人。
五官不錯，但嘴角旁邊有白有紅，可能是牙膏、果醬的殘留。
頭發蓬松凌亂，完全沒有打理，造型全取決于睡姿，發絲顏色也是花花綠綠的，好像隨意涂抹了一些異化粒子。
下面是沙灘短褲，尖頭皮鞋，上面則穿著白襯衫，但紐扣只系了一個，而且還是扣錯了位置。
混亂隨意，毫無邏輯，一股自由頹廢的氣息撲面而來。
雖然感覺很不靠譜。
但這男人…杰克•弗萊克。
他確實是美鷹的領袖，臨神者混亂大帝。
“蕪湖~連那個阿拉法都輸了嗎？”明明己方落敗，但杰克沒有絲毫慍色。
他抓撓著雞窩頭，唇線爬著愉悅弧度，配上嘴角的紅白印記，像個馬戲團小丑一樣。
“有趣~實在太有意思了！”
“連這種級別的人才，都能一下蹦出了來兩個？這個世界真的越來越混亂了吶~嘻嘻嘻嘻！”
似乎欣賞到了什麼幽默電影，男人捂著肚子，毫無形象地賤賤嬉笑。
“父親。”
後方，長子的聲音傳來。
杰克•弗萊克笑著坐起身子，夸張招手︰
“喲！布魯斯，最近過得好嗎？”
“我很好，父親…”布魯斯•弗萊克點頭，挺胸收腹站在身旁，表情有些拘謹。
杰克翹著二郎腿，打量了一下，兒子那不同往時的齊整發型，調侃道
“哇哦~布魯斯今天你給我的感覺不一樣，難道交女朋友了嗎？”
“不…”布魯斯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看著男人的眼楮，說道︰
“父親，這次，我有事情要跟您商量。”
“嗯嗯？你說！”杰克眼楮瞪起，臉上依然爬著笑容。
“我…”布魯斯咽了下口水，鄭重道︰“我想放棄混亂之力，不成為您的副王了，非常抱歉。”
“哦。”頭發花綠的男人平靜頷首，表情沒有變化。
“您…會感到氣憤嗎？”布魯斯勇敢問道。
“為什麼？”杰克眨眨眼楮，大幅張開雙臂，笑著反問道︰
“這——難道不是你的自由嗎？”
聞言，布魯斯垂下眼簾，低沉道︰
“因為，我以前曾向您許諾這個理想，您可能忘記…”
“不！”杰克豎起食指，笑著否定道︰“我記得哦~！布魯斯。”
“但那也是你的自由，我很開心你想成為我的副王，也很支持你現在的決定！”
“只要是你的選擇，我都不會去干涉你！”
杰克微笑將雙手上拋，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布魯斯沉默了半晌，然後，臉上泛起了釋懷的笑容，說道︰
“好的，我會為自己的決定負責，父親。”
“嗯嗯！”杰克手指撓著臉頰，用閑聊語氣道︰“既然要放棄混亂之力，是打算嘗試別的異化嗎？”
“還是說不當獵人？想變成一個花花公子？沒準還挺酷的布魯斯，但你要小心媽媽打你屁股哦！她可能不喜歡這樣哈哈！”
“我有擅長的異化。”布魯斯手上，漫出了近乎透明的石烯粒子。
隨著能量的疊加，它越加不透光，覆蓋在他手臂，好似一片啞光黑甲。
看著這穩定有序的異化粒子，杰克•弗萊克突然安靜下來，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但布魯斯仍然直視著他的眼楮，坦誠道︰
“雖然它很平庸，但我打算全力鑽研，以石烯為主體，混融其它性質穩定的粒子。”
“我打算用這種有序精密的能量，構建君主領土，成為一名s級獵人。”
將內心的話全部說完，布魯斯默默等待著父親的反應。
也許，他會產生怒火，畢竟，這在布魯斯看來，是一種對混亂大帝忤逆行為。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像往常一樣，對他說︰這都是你的自由！
是的，這個男人，他從來不干涉、不評價別人的決定。
當然，也可以說…無所謂、不在乎。
包括，自己的長子。
就如同布魯斯預想的一般……
他的父親，杰克•弗萊克的臉上，再次…爬起了熟悉的弧度。
他翹著腿，兩肘隨意地搭在沙發上，就這樣…看著兒子，微笑道︰
“好樣的，布魯斯！”
“……”
與預想不同的話語，讓布魯斯眼神呆滯。
這好像是他…
第一次，受到這個男人的夸獎……
……
“抱歉，父親…”阿拉法站在男人身旁，臉色平靜地說道︰
“這次我沒取得聖杯，讓你在美鷹高層顏面掃地。”
光滅君主收起手機，暗嘆了口氣後，看向養子，他強打起精神，笑道︰
“沒事！阿拉法，你的才能毋庸置疑，根本沒有人能否定你！”
“一次失敗並不算什麼…”男人拍了拍阿拉法的肩膀，安慰道︰
“有時候，遭遇挫折，才能得到更好的成長。”
“我明白…”阿拉法含笑點頭。
看到養子那一如既往的平和神態，光滅君主也放下心來。
兩人邁步，向著家中客廳走去，還帶著男人的憶往昔般的自語︰
“這就對了，不要害怕波折。”
“當年啊，我還是a級獵人的時候，就意外闖進了半神秘境，被里面的怪物嚇得半死。”
“我就像只下水道老鼠一樣，東躲西藏，才僥幸活了下來，真的非常失敗……”
“直到現在，我還存有心理陰影，會做那個噩夢。”
阿拉法安靜听著他的敘述，沒有言語。
“那是你父親我，這一生，遇到的最大挫折。”大背頭男人搖頭，淡笑道︰
“但也因此，我因禍得福，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異化。”
“那道本身秘境中，如同長槍般…貫穿天地的光之白柱，那種罕見的半神異化，就是最適合我的能量。”
帶著唏噓的表情，光滅君主笑意漸濃︰“從那以後，我的人生就一帆風順。”
“不僅收養了你，實力也開始一飛沖天，一步步地…抵達了人之巔峰，成為一名美鷹君主。”
“現在，一轉眼，我收養的孩子也長大了，甚至，已經擁有了副王級的實力。”
“時間，真的過得太快了……”
男人滿是感慨。
“當年看到你的時候，你好像才剛剛出生，身上包著襁褓，用哭聲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說起來，實在太奇妙了！我當時撿到你的地方！就在一個…一個…”
“一個……？”
突然間，回憶往昔的男人卡住了。
“…咦？”他皺了皺眉，眼神有些困惑，似乎在翻找著記憶。
“……我當時，是在哪撿到了…？”
身為一名君主，這麼重要的事情，不可能忘記才對……
“你是在約紐州弗蘭克街道137號左側小巷的垃圾桶旁撿到我的。”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漂亮男性嗓音，傳入了美鷹君主的腦海。
哼哇…
耳中，似乎回響起了那熟悉的嬰兒哭啼聲。
光滅君主恍過神來，終于想起了這一切。
“對對對！就在垃圾桶旁！你當時不知道被誰丟那了……”
大背頭男人放心般，松了口氣，之後，疑惑看向養子︰
“阿拉法，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阿拉法眼中含笑，調侃道︰
“父親你已經第68次提起這件事了。”
“…什麼？”
光滅君主兩眼瞪大，失神喃喃道︰
“我已經講了這麼多遍嗎？”
仔細想想。
好像，還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