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康斯坦丁•薩尼……）”
看著搖籃床上的幼童，林蕭皺了皺眉，不禁問道︰
“……為什麼，他是個小孩子？）”
在克里曼斯女士的日記里，後面的威廉，已經是比她還高的成年人了。
而且，他是個真正的人類，為什麼會是幽魂形態？
“這里是克里曼斯的閨房，也是她自己的小天地。）”
撫著孩童的臉頰，古蕾希雅語氣平靜地說道︰
“她會在這獨處、思考，寫日記，研究靈界、人造靈魂等秘法。）”
“除了這個領主屋外，克里曼斯還有另一個家，那就是羅蘭的白骨王城。）”
“里面，有屬于領主的宮殿，也是克里曼斯、羅蘭、威廉，以及我們這些女僕…過去居住的地方。）”
……原來如此，林蕭面露恍然。
怪不得外面房間里，只有克里曼斯女士一個人肖像畫。
在結婚之後，這座領主屋，應該只是克里曼斯女士的私人空間。
他們真正的家，是在隔壁聖域之內。
至于後來，古蕾希雅等人為什麼會待在這？應該是靈魂聖域中，比較適合她們這些幽靈沉睡、休眠。
“克里曼斯、羅蘭隕落的時候，我們都身處于他們的領土之中。）”
“威廉很傷心，很痛苦，他躲在父母的房間里，每天都在垂淚哭泣……）”
古蕾希雅的眼楮失焦，似乎在注視著遙遠的過去。
“但…人不能因為悲痛，而不去面對現實。）”
“在安排完女僕、希爾，以及領土內的幽靈女士們後，我找上了威廉，並告訴他，必須開始做出抉擇了。）”
“……抉擇？）”林蕭微微一愣。
“哪怕是君主的孩子，哪怕擁有著大君的權柄碎片，威廉，也是一個人類。）”
“人類，是無法存活數千年之久的…）”女僕長眼簾垂下，淡聲說道︰
“我們被困在領土內，不知道何時才能出去，于是，我便讓威廉像女僕們一樣，舍棄肉體，成為一名真正的幽靈。）”
“看來，他听從了您的建議…）”看著床上的孩童，林蕭低聲道。
“對，他很尊重我，不想讓我傷心。）”古蕾希雅表情欣慰的同時，也浮起了一絲哀愁。
“但是，威廉內心，其實是無法接受父母的死亡的……）”
古蕾希雅抿了抿嘴，繼續說道︰
“羅蘭的白骨宮殿里，有著一把蒼藍火炬，那是亡靈們的魂之火種。）”
“隔壁的死靈，它們是真正的行尸走肉。）”
“只要魂種不滅，它們就永遠不會死亡，相對的，它們本身知性也是非常低下。）”
女僕長看向林蕭，解釋道︰“在羅蘭死去後，那些亡者，不會像我們的幽靈女士一般，遠離領主宮殿。）”
“相反，失去了上位者的壓制，它們會根據本能的引導，去追尋自己的魂種，）”
“也就是說，它們會闖入領主的住所？）”林蕭挑了挑眉。
“對…）”古蕾希雅微微頷首，臉色似乎有些痛苦。
“在我的幫助下，威廉脫離了肉體，成功轉化為幽靈。）”
“但之後，他說…不想在離開後，自己的家未來被亡靈們破壞。）”
“于是，威廉利用他父親的權柄碎片，將自己的肉身，轉化為亡者，並把部分靈魂，獻祭到蒼藍火炬之中。）”
古蕾希雅垂眼看著床上的孩童，輕聲道︰
“威廉的殘魂…在靈魂火種內部操控死靈之軀，保衛著自己的家。）”
“他是大君之子，也是亡者國度的上位者，只要他在，沒有死靈敢踏入宮殿之中。）”
……這就是威廉變成幽魂，且靈魂殘缺的原因嗎？
林蕭深深皺起了眉頭。
不是不相信女僕長的話語，而是…他不能理解。
“…為什麼，你們不摧毀掉靈魂火種？）”林蕭看著女僕長，滿是困惑地問道︰
“只要毀掉你說的蒼藍火炬，那些亡靈不就真正的死去了嗎？為什麼要付出這麼大的犧牲？）”
這就是林蕭真正不解的地方。
如果害怕死靈們破壞宮殿，那直接把它們消滅掉不就好了？
都被困死在秘境中了，那些亡者大軍，留著也沒有意義吧？
而且，它們也只是行尸走肉，知性缺乏，沒有感情，下起手來更不存在心理負擔。
把火種破壞掉，威廉不僅不需要獻祭靈魂，甚至還能像女僕們一樣，將肉體在這邊保鮮起來。
這才是…最不需要犧牲，最大家歡喜的做法。
……總不能兩個超a級強者，都破壞不了那個火炬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林蕭認為，渝州獵人們的秘境攻破，可以直接宣告失敗了……
听了林蕭的問題，古蕾希雅勾了勾唇角，弧度略顯苦澀。
“我明白你的想法，在當時，我也是這麼勸告威廉的…）”
很明顯，這個提議被拒絕了……
“…能告訴我原因嗎？）”林蕭沉默了一會，問道。
“在克里曼斯與羅蘭結婚時，兩人曾將自己的一絲魂碎，獻祭蒼藍火炬之中，以此宣誓他們的永恆愛情。）”
女僕長眼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像是想到了美好的場景。
“這是只屬于他們的浪漫儀式…）”
“在威廉出生後，他們又舉辦了第二次，以此紀念孩子的誕生。）”
“但，問題就出現在這…）”古蕾希雅站起身子，臉色變得沉重。
“威廉，無法真正接受父母的死亡。）”
“他的內心，其實還存在著…一絲復活父母的希冀。）”
“……！？”林蕭緩緩睜大了眼楮。
女僕長看向林蕭，那笑容中，帶著濃濃的哀傷。
“所以，威廉獻祭自己的真正原因，其實是想保護魂之火種，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它。）”
“他夢想著有朝一日，將克里曼斯、羅蘭復活……）”
“……”
一片沉寂過後，林蕭嘆了口氣，聲音有些干澀︰
“做得到嗎？）”
“不可能的…）”古蕾希雅搖頭，神情落寞無助，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凜然氣場。
“克里曼斯、羅蘭已經死了，靈魂，完全消散了……）”
“那些魂碎，是火花，是星屑，連殘魂都算不上。）”
“威廉的心願，永遠不可能達成。）”
“那只是失去父母的孩子，在絕望中，擁抱的一縷泡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