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多學子紛紛登上蜃龍虛影,並仔細觀察起它的模樣。 蜃氣凝成的鱗甲紋理間,竟真能看到山川河流的縮影。
有位膽大的學子伸手觸踫垂落的龍須,指尖剛沾到蜃氣便驟然縮回,因為這龍須的觸感,實在真實到讓他感到心驚。
"都站穩了。"
詞宋突然攥緊逆鱗。 龍影仰天長嘯時,所有碎裂的琉璃瓦都懸浮而起。
廣場地面浮現出比星軌更繁復的金色脈紋,與龍須纏繞的雲霧竟凝結成透明階梯。
前排學子驚恐地抓住彼此衣袖——他們分明看見龍瞳中映出天外天破碎的界碑。 薛扶風望著詞宋召喚出的蜃龍虛影,大笑一聲︰"好小子,到了地方精神點兒,別丟份兒!"
龍尾掃過雲層時,雷暴余燼被卷成旋轉的星璇。
詞宋踏著龍角俯視眾人,那些曾在他劍鞘上蠕動吞噬仙氣的鎏金紋,此刻正順著龍脊流淌成璀璨星河。 "抓緊鱗片。"
蜃龍虛影猛地扎進雲海。
少年少女們死死抱住凸起的龍鱗,在罡風灌耳前听見詞宋帶笑的尾音︰"諸位師弟不必擔心,大膽睜開眼楮便是。" 龍爪撕開最後一道屏障時,
眾人發覺自己進入了一片無垠之地,正是橫亙在天外天與天元大陸之間的虛空。
蜃龍虛影在虛空中穿梭時,鱗片縫隙迸濺出的星火照亮了無數漂浮的碎岩。
垠虛空中,數座懸空之城如巨鯨般漂浮,城牆上的熒光藤蔓隨呼吸明滅,映出天元大陸的山川輪廓。
"區區下界螻蟻,也敢擅闖虛空之地?"
戲謔的女聲裹著滾滾雷鳴,震得學子們耳膜生疼。
城池表面泛起波紋,十二名腳踏蓮花的宮裝女子破石而出,眉心赤紅仙紋亮如血玉。
蜃龍脊背上的金紋驟然暴漲,在虛空劃出蜿蜒火痕。
十二道蓮花虛影交織成天羅地網,為首的宮裝女子指聚銀芒,竟將方圓百丈的浮塵凝成冰晶利刃。
詞宋足尖輕點龍鱗,鎏金劍紋順著劍身攀至手掌︰"仙子這般口氣,倒像是要替天外天守門?"
話音未落,萬千冰刃已裹挾著破碎的星辰呼嘯而來。
學子們驚叫聲中,蜃龍突然昂首噴出七彩霧氣,
蜃龍噴出的七彩霧氣在虛空中瞬間凝結成萬千鏡面,冰刃撞上鏡面時竟折射出漫天桃花。
學子們怔怔望著鏡中浮現的江南春色,連墨色宮裝的女子都露出片刻恍惚。
"雕蟲小技!" 為首女子雙掌合攏,冰刃驟然爆開成細碎霜花。
寒潮席卷之處,龍鱗上凝結的晨露都化作鋒利冰錐。詞宋左手指訣未變,右腕翻轉間鎏金紋路竟在龍須末端綻出一枝血色紅梅。
霜花與梅瓣相撞的剎那,虛空突然泛起陣陣漣漪。
遠處懸空之城的熒光藤蔓瘋狂生長,在眾人頭頂交織成巨大的羅盤。
指針轉動時發出的 噠聲,每次聲響,都帶動整片虛空。
蜃龍脊背上的金紋突然劇烈抽搐起來。 虛空中的羅盤發出刺耳的齒輪摩擦聲,十二名宮裝女子腳下的蓮花同時綻放出刺目血光。
為首的仙子指尖凝聚出三尺冰稜,寒霜順著龍鱗縫隙爬上學子們的衣擺。
"下界賤種也配御龍而行?"
她屈指叩擊冰稜,凍結的龍須竟發出琉璃碎裂的脆響,"今日便教你們知道何為仙凡之別。"
詞宋琉璃色瞳孔突然靜止了。
他右手五指深深握住劍鞘,原本流淌在龍脊上的紫氣驟然倒卷,蟄伏在劍鞘深處的凶戾氣息轟然爆發,連懸空之城外圍的熒光藤蔓都驚恐地蜷縮起來。
"我本無意與你為敵,只想快些趕到天外天。" 青年聲音很輕,尾音卻震得腳下龍鱗簌簌作響。
原本纏繞在宮裝女子周身的冰晶開始蒸發,化作裊裊青煙。 遠處羅盤的指針突然瘋狂旋轉。 "我改主意了。"
詞宋左手按住劇烈震顫的劍柄,右手五指間赫然凝聚出半截破碎的星芒。
十二道蓮花結界瞬間收縮成繭。
"滾。" 平地驚雷般的低喝炸響剎那,整片虛空忽然泛起肉眼可見的漣漪。
懸浮的碎石同時崩解成齏粉,宮裝女子們眉心赤紋竟滲出細密血珠。 蜃龍仰頭發出一聲真正的龍吟。 鎏金紋路順著龍尾燎原般蔓延,所過之處冰刃盡數汽化。
學子們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們只看見那些趾高氣揚的仙子像斷線紙鳶般倒飛出去,撞碎了三座懸空之城的城垛。
熒光藤蔓編織的羅盤 噠兩聲,碎了。
蜃龍虛影忽然靜止。 碎裂的城垣殘骸凝固在半空,熒光藤蔓編織的羅盤碎片像被燙傷的蛇群般蜷縮起來。
詞宋垂眸輕拭劍鞘時,整片虛空突然泛起魚鱗狀的波紋。
"喀啦啦——" 十二座懸空之城同時向後漂移三百丈。
原本隱匿在暗處的流光突然紊亂,無數道仙影踉蹌著從虛空中跌出。
嗡—— 劍鞘深處蕩開一圈光暈。 熒光藤蔓編織的羅盤殘片突然瘋狂震顫,那些被學子們誤認作裝飾的星紋,此刻正像活過來的蝌蚪般鑽入虛空。
詞宋每踏出一步,腳下星河就暴漲三寸,將方圓千丈照得縴毫畢現。
"仙神後境!"
不知哪個仙人失聲驚呼,嗓音里摻著砂礫摩擦的刺響。
懸空之城外圍騰起遮天蔽日的雲霧,可霧氣剛觸到詞宋的衣擺就化作青煙。
原本趾高氣揚的宮裝女子們蜷縮在殘破城垛後,她們眉心血玉般的仙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薛扶風突然拍打龍鱗大笑︰"方才不是要教我們仙凡之別?"
笑聲撞碎了最後一道結界。 熒光藤蔓突然齊刷刷轉向眾人,葉片表面折射出的山川輪廓里,竟憑空多出數百道倉惶逃竄的流光。
詞宋五指虛握,鎏金紋路瞬間爬滿整條龍尾,蟄伏在虛空深處的凶戾氣息轟然炸開。 懸空之城外圍爆出十二團血霧。
學子們死死揪住龍鱗凸起,他們看見那些趾高氣揚的仙人正在融化——不是血肉模糊的慘狀,而是像浸水的丹青畫般,連同華美宮裝一起褪成虛幻的墨痕。
有個藍衫少年顫巍巍伸手,接住了半片正在消散的蓮花玉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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