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拽得很用力，在魔氣的渲染下，面前的碎片被她捏碎，光芒似一下子被暗了下來，姜雲逸稍稍清醒。
在這種情況下，姜雲逸已經很難想象自己再一次死去。
畢竟誰死後會察覺到疼？
陸凝霜目光移動，一雙渾濁的眼楮藐視的看‘他’一眼，冷漠道︰“多謝你，讓我夫君看到當年真相。”
姜雲逸三魂七魄不穩，記憶早就零散，現在也不用她在多說明，更不用擔心自己正魔兩道身份會影響他道心。
說完，剎那間魔氣自姜雲逸內心產生，由陸凝霜掌控而吞噬光明！
他的笑容頓時消失，只能悻悻退去。
回過神來，姜雲逸順勢看向身側，就見到陸凝霜一臉認真的模樣。
“陸凝霜？”
“是我。”陸凝霜用干淨的另一只手，緊緊的牽住他。
“我一直在，別怕。”
“你手。”
“過會就好。”
姜雲逸深吸一口氣，從方才碎片所見的畫面中收斂心神，終于能夠問出心底疑惑︰“陸凝霜，我究竟是怎麼了？”
早在外界時，他覺得困，現在又重回這片死後世界，他在活著與死亡之間來回擺渡，無疑是心力交瘁，
道心一次又一次的慘遭重擊，使得姜雲逸的道心瀕臨崩潰。
即便陸凝霜及時出手，但姜雲逸仍是覺得遍體鱗傷。
“夫君沒有死，這里也不是死後的世界，只不過三魂七魄支離破碎，陷入了內心世界，名為彼岸。”陸凝霜側首看向自家夫君，牽著他走向深處，根本不等他反應，前方就出現許多碎片。
“此地，算是彼岸紅塵，有著獨屬于夫君生前所有的記憶，亦或者說，只要是大能奪舍之人，就能來到此地，借助這些碎片獲取夫君所發生的一切，從而代替你生活。”陸凝霜繼續道︰“當初夫君三魂七魄快要消散，我便保留一息，剩下的慢慢補全，夫君才會被困在此地。”
“等等，奪舍？”
陸凝霜保持著威儀，回頭看向身後的逐漸變明的微光，淡淡道︰“與其說是奪舍夫君，不如說是鳩佔鵲巢，聖人以法渡魂，隨你投胎轉世，再讓意識歸于天地而不滅，不會將自身實力回饋天地。畢竟，聖人不願嘗到失去力量的滋味。”
“所以夫君越是境界高深，就越是功德無量，畢竟夫君你是聖人轉世，但你不是聖人意識，當年夫君和上任天凌聖主一戰，就已被侵蝕， ，一直蟄伏著，以苦盡甘來表示，就是夫君吃苦，聖人嘗甘。”
我是聖人轉世！？
姜雲逸渾然一顫，所以自己生前走到哪兒都被針對，是因為如此？
“那我.......”
“對，夫君生前所受的苦，都是聖人意識作祟， 逼著夫君交出三魂七魄，也確實做到了，但我要替夫君反悔。這里算是夫君的內心世界，想要闖入，唯有讓夫君道心碎裂，現如今聖人大道未降，僅有心魔劫和功德， 也轉變成夫君心魔，可滅。”
“可為什麼偏偏是我？”
“夫君可知，多情之人最無情，無情之人最多情？魔神是後天生靈，是天下七惡而成，七惡消散則無情；聖人是先天生靈，自天地而誕，無情則想多情。”
聖人，比她還要冷漠，自天地初開而誕，先天的無情無欲。
“意思是，我很多情？”
“不，是喜怒無常，而且夫君還有著兩世記憶。”
“你知道！”
陸凝霜輕飄飄的一句話，直接揭露姜雲逸心底最為深處的隱秘。
“知道， 也知道，才選擇夫君。”
姜雲逸抿了抿嘴，此事暫且不談，又問︰“陸凝霜，聖人可一直是正道信仰，要知道魔......嗯，就是上古年間你禍亂的時候，是 出手阻止，果真無情？”
“夫君，或許在人族眼前確實如此，但實際上.......”
當初上古年間，聖人早就存在天地，哪怕鬼、精、妖，猖狂至極，禍亂人間，生靈涂炭，聖人也是不聞不顧。
只在乎功德，任由著鬼、精、妖禍亂人間，差不多才出手斬殺得道。
魔神後天生靈，自世間的七惡而生，最為執念的莫過于此地秩序混亂， 便斬盡世間生靈，想讓天地重建秩序。
直至差不多，聖人也才出手與之抗衡，畢竟當初天地被魔神殺得幾乎僅剩人族，要是再不出手，便是坐等消亡。
天道會自行抹去。
也就是這麼一件事，才讓聖人從古至今都是人族心目中的信仰。
然而，其實只是人族的自作多情。
陸凝霜耐心的對姜雲逸解釋，他聞言後沉默了一下。
原來一切都是看待的角度不同罷了。
無論魔神還是聖人，其實都沒有將世間生靈看得太重。
想殺就殺，想留就留。
‘那她呢？’
姜雲逸余光向她那邊瞥去，陸凝霜如墨衣襟融于夜，牽著自己依舊渾然一身輕，甚至不嫌聖人麻煩，仿佛在她面前所有的威脅、困難都不堪一擊。
這樣的姿態，容易令人為之傾心。
同時，清冷淡漠的性格，也容易讓人‘悵望情無極，傾心還自傷’。
斗轉星移，滄桑人間，縱然時光流逝，魔神依舊能存活于世，倒時或許會葬下自己，從此無痕無跡.......
很快。
走到一面碎片前，姜雲逸見到了當初自己在婚房醒來後，下床走動摔倒的畫面，頓時扭過頭不忍直視。
陸凝霜則在一旁又解釋道︰“當初夫君醒來走動，我不扶，也是想知道究竟醒來的是夫君，還是聖人。”
“如何看得出來？”
“聖人是先天之靈，不會腿軟。”
“.........”
“很疼......”
“嗯，所以我寵回來。”
“那宗譜......”
“當年參與者，都殺了。”
姜雲逸張了張嘴，最終沒說什麼。
難怪近代宗譜，只有一百年的記載，怕不是陸凝霜將正魔兩道所有參與人都殺了，一百年前的記載只是做做樣子。
畢竟，天凌聖地還需名譽。
緊接著，陸凝霜又對著那一片光芒，冷聲道︰“你還想怎麼掙扎？”
不等姜雲逸看清，一道聲音朝著他大喝道︰“你是魔神，你為什麼是魔神？還是魔主！你殺了多少人？殘害過多少生命？！該殺了你，你該死！”
他還想嘗試擾亂姜雲逸的道心，但在陸凝霜的解釋下，姜雲逸已然穩固。
“你該閉嘴。”陸凝霜腳步一頓。
“.........”
死去或許很簡單，但一切的痛苦還在，如今的聖人被陸凝霜強行逆轉成心魔，可在面對他時仍是讓姜雲逸心如刀絞。
畢竟，心魔是自身的所有痛苦來源。
當下，知曉無法再動搖姜雲逸的道心，便不再以姜雲逸的模樣面對二人，而是以一種虛幻的形式出現。
“魔神，你越界了。”
顯然， 對陸凝霜插手很不滿。
早在百年前，自己本就該降臨，偏偏陸凝霜留存姜雲逸一息魂魄，最後又將肉身封在冰棺之中，更無法甦醒！
“死去的終究已死去，活著的還在繼續，還在人間。”陸凝霜藐視 ，冷道︰“我家夫君，我管。”
姜雲逸見到此幕，不由心里暗想︰‘有一個魔神娘子，怕是躺平都行.......’
但聖人並不打算放過任何一次擾亂道心的機會，又道︰
“你夫君？魔神，何必假深情。”
此話一出，令姜雲逸仿佛中了定身術般停在那里，心里更是一緊。
心魔，不愧是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