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年間，人道不興。
鬼、精、妖三道鼎立，更兼之妖獸橫行，猖狂至極，禍亂人間導致生靈涂炭，因此讓世間鬼怪劇增。
那是一個混亂的時代，讓人感到絕望的時代，就算誠心點香祈福，也並無神靈庇護，更無神靈將人道從水火之中拯救。
不知是天不許，還是地不容。
世間無神明，人間如煉獄。
血灑千里，伏尸百萬。
缺乏秩序的混亂，這種狀況持續千萬年，直至于眾生希望誕生出一名聖人降臨，才得以打破局面。
讓天地間戰亂消失，秩序重建。
這一切，都因為那位聖人出現，才讓整個人道煥然一新，人族逐漸崛起。
然而有正就有魔，有希望就有絕望。
魔神出世，再次掀起腥風血雨，聖人自然也不會坐視不理，隨後，便是一場曠日持久，波瀾壯闊的戰斗。
在戰爭中，聖人隕落，而魔神消亡，整個世界如混沌初開般，隨著時間的沉澱與冷卻逐漸再次有完整的秩序，以及安寧。
世界意識在時代的崩壞里演變，而那一段黑暗的歲月，也成揮之不去的歷史。
直至陸凝霜和姜雲逸那個年代，禍亂的妖魔鬼怪仍有，但如今人道昌盛，比起曾經的弱小早就厲害許多。
有替天行道，十惡不赦的也有不少。
姜雲逸拋開思想，這種歷史五百年前他早就知道，畢竟這可是最為古老的傳奇。
不過接觸到這方面的時候，姜雲逸經常感嘆自己幸好活在人道鼎盛的時期，不然的話，怕是生存不過幾日就亡。
“陸凝霜，龍鳳劫是怎麼回事？”
“明日說，夫君先睡。”
姜雲逸沉默了一下，在她懷里推了推，道︰“陸凝霜，你是不是想滾下床？”
夜色就寢，姜雲逸每次听到她用冰冷聲線，用哄的語氣說話，就想以逆反心態對待陸凝霜，想追求自我獨立。
就連姜雲逸都意識到自己在叛逆，也覺得這麼做不對，但還是想要掙扎。
“不想，地上冷。”
“你又不怕。”
“心冷。”
姜雲逸︰“........”
夜靜悄悄，大約過了半個時辰。
他發現被陸凝霜緊緊摟著，根本就無法徹底熄滅神魂的欲望，也不願開口。
陸凝霜似有所覺，能感受到他神魂深處隱藏的渴望，心思一動，將自己的一縷神魂試探性的鑽入他識海里。
很快，姜雲逸注意到識海外熟悉的神魂氣息，直接攔截在外。
陸凝霜的神魂也是堅持不懈。
在姜雲逸自身神魂波動劇烈之際，讓陸凝霜有機可乘，神魂輕而易舉的進入其中，來到熟悉的空間。
姜雲逸緊攥她胸口衣襟的手，更緊了。
“陸凝霜.......”
本是純淨的嗓音，此刻姜雲逸開口卻略顯嘶啞。
“夫君，就這一次。”陸凝霜伸手撫摸姜雲逸的臉頰，話語低吟，似在對他保證，又像是在誘惑。
聞言，姜雲逸眉宇緊皺，他不喜歡陸凝霜這樣，但又抵擋不了識海神魂的躁動，沒答應也沒拒絕，而陸凝霜神魂已經動手。
神魂交融，姜雲逸只覺神魂顫栗。
隨後他的身體也是僵硬在她懷里，腦袋昏沉，想要沉淪。
姜雲逸在想，壓抑欲望何異泯滅人情，明明很想要卻硬生生忍著，豈非愚蠢？
自我安慰之時，他已不知不覺閉目，任由陸凝霜的神魂暫且佔有。
“只許一次。”
放棄抵抗前，姜雲逸嘶啞開口。
“嗯，夫君真好。”
.........
清晨院內。
陸凝霜起身離開，先是做早膳，而後又為他做了些糕點，如意糕、桂花糕、龍須酥、桃花酥等。
“吃點。”
哪怕面無表情，他也能看出陸凝霜心情大好，而膳後的姜雲逸根本不想多吃，奈何還是被陸凝霜塞到嘴邊。
如意糕清涼爽口，豆沙餡甜而不膩，吃了半塊還想吃另外半塊。
如意芳霏，人間美滿，簡直是飯後解膩的上佳糕點。
陸凝霜給他喂完最後半塊才收回玉手。
“陸凝霜，為什麼要做這些？”姜雲逸感到新奇，咽下後問道。
“怕你餓著。”
“不是剛吃過早膳？”
“夫君，現在，不早了。”
听她這麼一說，姜雲逸抬頭，這才注意到已是日正，這早膳都可以當做午膳吃，難怪她會閑著做糕點。
姜雲逸起床甚晚，乃是昨夜放任陸凝霜神魂雙修的緣故，說白就是太累了。
不等姜雲逸聯想到神魂雙修的事，陸凝霜坐在桌旁，一杯茶，把昨夜姜雲逸詢問的“龍鳳劫”趕忙講給他听。
妖道不弱，特別是龍、鳳、麒三族，擁有祖龍、元凰和始麒麟血脈的大能坐鎮，而其它族群或者勢力，無法相比。
龍鳳兩族都是心高氣傲之輩，爭奪天地氣運時互不相讓，結果雙方都元氣大傷。
不想麒麟首領坐收漁翁之利，突然橫插一腳，龍鳳兩族自是不願便宜 ，便聯手對抗麒麟首領，那怕兩族領袖在先前大戰受傷，實力大損，但仍是能壓制住。
這一場曠古大戰，甚至波及八荒。
結果就是三族首領大戰期間造下無邊的殺戮之罪，背上了無上業果，龍族永鎮四海，鳳族永鎮南明不死火山，麒麟一族則被罰永鎮昆侖山麒麟崖。
若不鎮守積累功德，天罰降世。
龍族還好，陸凝霜與其結下因果，方才躲過天地一劫，永鎮四海後雖然勢力衰落，但依舊有著赫赫威嚴。
鳳與麒麟一族則幾乎凋零，血脈漸漸稀薄，難登大雅之堂， 們的傳承皆為帝術，卻也因此帶來極大災禍。
听陸凝霜講述龍鳳劫後，雲逸忍不住蹙眉低喃︰“有點像龍鳳大劫。”
就是相爭的方式不是魔祖羅 算計。
“陸凝霜，這是幾年前事？”
“你不在的兩百年後。”
四海既然有龍宮，于是姜雲逸還特意詢問陸凝霜八荒是否有西方教，以及闡教、截教、人教三教勢力。
要知道那昆侖山麒麟崖之上，可是元始闡教祖庭之地——玉虛宮。
陸凝霜抿茶，將空杯放在桌案上，玉潤指尖在空杯旁點了點。
礙于真相，姜雲逸不情不願的端過茶壺，為她斟茶。
陸凝霜這才松口，繼續道︰“沒，倒是有魔教。”
“.........”姜雲逸慪氣和笑，對她說︰“誰還不知有魔教，用得著你提醒？”
“想讓夫君明白，不許接觸魔教中人。”陸凝霜抬頭看向姜雲逸，輕啟紅唇，聲音如白玉敲擊般冷冷且清脆。
姜雲逸反問︰“有你在，怎麼接觸？”
自上次短暫的獨守空房，姜雲逸都記不得自己單獨一人是什麼時候，從復生到現在，陸凝霜簡直是寸步不離。
听到這話，陸凝霜微微頷首︰“倒也是，有我，魔教不敢。”
很自信，也有資本。
篤篤篤——
就在這時，秦長老將請柬送來。
“秦師妹，厲害啊。”姜雲逸前去開門，接過請柬夸道。
她大顯神威時，姜雲逸可都看在眼里。
“師兄過譽了。”
“進來喝杯茶吧，別在外站著。”
每次有人來訪都莫名匆匆離開，甚至連招呼也不打，現在終于是有人做客，姜雲逸怎麼能怠慢。
陸凝霜沒多言，只是靜靜的飲茶。
“多謝師兄。”
對此秦長老自是不會拒絕，畢竟姜雲逸親自迎接，怎能駁了面子。
秦長老坐了下來。
“這是你師姐做的糕點，蠻好吃的，你嘗嘗。”姜雲逸為她倒杯茶，就將桌上的糕點推給他。
秦長老詫異的看著，糕點很小巧精致，看得出來做糕點的人非常細心，且每樣都不重復，顯然是怕姜雲逸會吃膩。
若非姜雲逸說出真相，恐怕秦長老也不會想到陸凝霜居然還有這種手藝，趕忙道了句︰“有勞師兄和聖主了。”
然而，她卻未曾敢拿起一塊，危正坐襟的坐在陸凝霜對面，有著魚鱗般皺紋地雙手，放在膝蓋上。
這一幕姜雲逸自然看在眼里，總覺得坐著的人應該是秦小雨。
“我家夫君讓你嘗點。”
直至陸凝霜忽然出聲，讓秦長老嚇了一跳，才連忙捻起其中一塊糕點品嘗，顯得恭敬謹慎，就好像沒有容身之地般。
她端著糕點品嘗了一口，頓時贊賞的點頭，稱贊道︰“入口即化，香甜可口，真乃美味，師兄有福。”
“是吧，我也覺得不錯。”姜雲逸輕笑，同時在桌底下用腳踢了踢陸凝霜。
有客在家，姜雲逸想讓她收斂一點，不要顯得冰冷冷。
然而陸凝霜無動于衷，只是默默伸手將他亂踢的腳抓住，隨後搭放在自己腿上，生怕姜雲逸累著似的。
姜雲逸瞪她收回腳，陸凝霜就牽他手。
秦長老喝茶，默默打量兩人，覺得比起前些日子，好像兩人關系更近了些。
在家里的姜師兄，比在外面更顯得放松，臉上時常浮現笑意，與剛回天凌聖地時沒那麼多師兄的架子。
喝茶談話，秦長老主動聊及曾經往事，讓姜雲逸不會太過尷尬和隔閡，姜雲逸倒是問她當今八荒寶地一事。
她也不敢問姜雲逸為何不問陸凝霜。
真要論的話，八荒存在的上古寶地那可有不少，五百年前到如今都存在的，五百年間新出世的，秦長老都一一告知。
姜雲逸對一處有劍修修煉材料的寶地感興趣，又听秦長老說那個地方規劃為他們天凌聖地，便想去探索一番。
畢竟他本就計劃著修煉自身本命仙劍，結果道劍大會取消，連薅羊毛的地方都沒處找，只能自己去尋找機緣。
結果陸凝霜淡淡補了一句︰“要貢獻值。”
姜雲逸聞言，當即大失所望。
秦長老︰“.........”
她沒刻意說貢獻值的事，則是因為對位高權重的人來說不需要，姜雲逸是師姐夫君，又何必惦記貢獻值？
結果陸凝霜就偏要強調這事，很難不讓她覺得，是想把姜雲逸一直留在身邊。
一盞茶後，秦長老沒多待。
“走這麼快？”
秦長老說辭著︰“師兄，天色不早了，就不過多打擾。”
“好吧。”姜雲逸沒勉強她。
就在秦長老臨走前，問道︰“師兄，那龍族之事........”
她悄悄地看向陸凝霜，欲言又止，顯然不太確定該不該開口。
陸凝霜微抬美眸，目光平視前方。
“他已知曉。”
秦長老心里咯 一下，抬手道揖，明明蒼老的她，當下拘束得就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一般。
“秦師妹不必拘束，也不要怕她。”
姜雲逸向前扶起她，笑道︰“三年之約罷了，我熟，也不怕，好歹你師兄我也經歷過大風大浪。”
從秦長老的舉動不難看出，她是真的怕陸凝霜，難怪其他人不敢來，只讓秦長老一人前來，畢竟就她修為最低。
不過那頭白蛇看起來不好惹。
扶起秦長老時，近距離看她那一張飽經風霜的臉，讓姜雲逸真正感覺到失去的五百年錯過了很多東西。
姜雲逸回頭看著陸凝霜就還好，眉如遠山，風致嫣然，肌膚勝雪，瓊鼻櫻唇，最關鍵的是給他的感覺非常舒服，除了比曾經更顯風韻外，並未有其他改變。
就覺得歲月並未從自己身邊流逝太多，一切未變。
她蒼老憔悴，看著姜雲逸，慈善一笑︰“不知姜師兄何時出發？”
“開春就走。”
“這麼快？”
“是啊，不然被某人抱著，始終不舒服，靈駒的話肯定又想同騎一頭。”
話落，秦長老想說些什麼，陸凝霜看她目光瞬息轉寒，她也就沒有多言，告辭一身就退了出去，將屋內空間留給二人。
是了，姜師兄經常待在青竹峰上，很少下山，怕是忘記自己身處天凌聖地，而非外門，代步的靈獸可不止靈駒....
山腰落日，雁背斜陽。
秦長老離去，姜雲逸目送稍遠才關上門，轉身卻險些撞上陸凝霜，
“你站我身後做什麼？”
姜雲逸嚇了一跳，微微抬首，雙手環抱在胸前，看了一眼陸凝霜。
陸凝霜先是望著遠去的秦長老，並沒有中途回過頭，滿身風塵，才垂眸道︰“陪夫君一起送客。”
“陪完了，干嘛還擋著？”
陸凝霜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冰涼的臉上，道︰“現在，該夫君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