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佑星河醫院。
休格醫生呆呆的坐在辦公室里,隔著玻璃窗望著外面暗沉的夜色。
頭頂昏黃而柔和的燈光照在他那張蒼白瘦削的臉上,勾勒出他凹陷的雙頰和稜角分明的臉。他的辦公桌上他的右手邊放著一瓶威士忌,酒水只佔了淺淺的瓶底。
他面色憔悴,下巴上的胡子好幾天沒有刮,一片烏青色。辦公室里彌漫著酒精的味道。
他的思緒拉回到三天前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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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兩位警察走進休格醫生辦公室的時候,休格醫生正在晨間明亮的陽光中閱讀最新的一期醫學論文期刊,舌頭品咂著略微苦澀的咖啡。
看到警察,他的心跳的厲害,惴惴不安之感瞬時吞沒了他。
“穆爾•米洛斯先生昨晚死了。”
兩個警察給他出示了警徽,其中的一位在他面前辦公桌上擺上了一張照片,向他的面前推了推,似乎想讓他辨認。
另一個人則用執法記錄儀全程錄像。
休格低頭,看到那張照片上的穆爾顏面腫脹、臉色呈現青紫色,眼瞼出血、嘴角一抹猩紅,皮膚硬化、表皮皺縮,休格醫生的心髒就像突然被一記重錘猛擊了一下。
他的心髒受到重創之後被禁錮住了,他感到肺部開始緊縮,缺氧,他猛吸一口氣,呼吸變得困難,他喘著粗氣,感覺到一陣憋悶。
“他是被毒死的?”休格醫生內心感覺到一絲憤懣和悸動,他雙眼發澀,雙手在顫抖,喉嚨有些哽咽。
他知道穆爾有赴死的想法,是因為穆爾三周前像個不速之客似的來找過他,後來休格醫生收到了穆爾的一封提前發來的交待後事的遺書和懺悔書,休格當時極度震驚,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穆爾這麼快竟然死了。
他究竟是自殺?還是被謀殺的?
“還不確定是自殺還是他殺。”警察a審視休格醫生的表情,“我們調查了他的工作地點,他的同事說他這個人是個工作狂魔,長久以來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我們觀察他的行動軌跡,發現他在死之前曾來找過你,他那時候難道就沒跟你說點什麼?你有沒有發現他不對勁?”
回憶在休格醫生的腦子中如放電影般倍速播放,撕扯著他的腦神經。
他突然想到,穆爾跟他說的每一個字他都不能透露,至少暫時不能透露,因為那些內容是關于幻影帝國科技異度空間針對外星人間諜做活體實驗的真相和丑聞,以及關于變種人究竟是怎麼產生的、以及克隆人實驗的殘忍真相。
他還沒拿到穆爾詭秘箱中的全部的資料和數據,那里面一定隱藏著穆爾不得不死亡的秘密和真相。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休格醫生拼命抑制內心的悲痛。
他搖搖頭,“老朋友之間的敘敘舊罷了。他倒是講了要給我創立的變種人研究中心捐款的計劃。”
“他有什麼仇人麼?比如說辦公室政治之類的?或者強敵?競爭對手?”警察b引導式詢問。
“我不知道,所有關于他工作的事情他都只字未提,應該全部涉及保密。我只是感覺他工作壓力很大,似乎被某種隱匿的真相所壓迫,備受折磨,就好像心里藏著心事,痛苦不堪。”
休格醫生痛苦的閉上眼楮,就好像他試圖去感受穆爾所承受之心靈的重壓。
一波迷惑的情緒在兩位警察的臉上飄忽不定,他們兩位互相對視,然後目光又看向休格醫生。
“所以你的意思,很有可能是自殺?”警察b在自己掌上電腦記錄著什麼。
“我可沒這麼說。對了,你們什麼時候發現他的尸體的?”休格醫生突然睜開眼楮,詢問道,保持著應有的警惕。
“說實在的,幾乎他剛死,我們就發現他的尸體了,因為他自己提前打電話報了警。”警察a說。
“他報案時說了些什麼?”
“他說他被人下毒了,馬上要死了,然後給了地址。”警察a停頓了一秒,“他似乎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求助是來不及了。報警的意義只能是讓警察早點發現他的尸體。如果他是自殺,為什麼要報警?”他一副困惑的樣子。
“第一,他既然報警,那就不是自殺;第二,其次他希望你們調查,深入調查他的死因。”
悲痛被片刻壓抑下去,休格醫生此刻才騰出心情仔細觀察面前這兩位年輕的警察,這才發現他們戴著耳機。
警察b注意到休格醫生盯著他的耳機,他扶了扶耳機,尷尬的笑笑,“我們是代理案發地發地的警察代為調查,看能是否從您這里得到什麼線索。請問昨天晚上您在哪里,在做什麼?”
“你們是懷疑我下的毒?我離開醫院就回家睡覺,睡醒了就來上班。如果你們想要我的不在場證明,醫院可以查到我離開的日志時間記錄。我家的公寓樓可以查到我進入公寓的日志記錄和早上來上班的日志記錄。你們為什麼不查完這些再來問我?”休格醫生尖刻的說。
“對不起,我們只是例行公事問問。”警察a尷尬的說,他指指耳機,似乎在說,你知道,不是我們,而是我們耳機那一頭的那個人在問這種弱智問題。
“你們既然是老朋友,你們多久見一次面?”警察b問。
“你們知道,上次見他在三周之前,再上次,也許是十年前。”休格醫生慵懶的靠在扶手椅上,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在幻影帝國,你們見面頻次呢?”警察a問。
“零。”休格醫生斬釘截鐵的說。
兩位警察面面相覷,不可思議的望著休格醫生,似乎對此難以置信。
“你覺得我們有時間在幻影世界見面?既然你們知道他是工作狂魔,知道工作就是他的全部,為什麼不從他的工作入手進行調查呢?”休格醫生提醒道。
“你知道他在做什麼工作麼?”警察b小心翼翼的刺探。
“應該就職于某所神秘的私人投資的醫學研究機構,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休格醫生雙手一攤,一副無奈的表情,他想盡快結束這場談話。
“據我們手頭掌握的資料,他的工作很可能與目前幻影世界鬧得沸沸揚揚的x-case基地的外星人間諜活體實驗有關。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那些外星人出于報復的目的,將他毒死了?”警察a一副探究的神氣,看上去不像個嚴謹的調查員,而像個八卦的記者。
“對不起,我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兒?我說過,我從不過問他的工作。”休格醫生內心怒氣沖沖,臉上壓抑著自己的表情。
警察走後,休格醫生立刻給羿曦打了個電話。
“穆爾死了。”休格醫生的聲音前所未有的低落,“警察來找了我。”
“我能幫你做些什麼?”電話那頭的羿曦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休格醫生。
“我以為他還會糾結一番,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快赴死。”休格揪著自己的頭發,聲音帶著自責。
“這不是你的錯。一個人心意已決的事情,其他人都無法改變。”羿曦安慰道。
“詭秘箱里他留給我的東西,我想讓你幫我拿到全部。”
“好,沒問題。”
“我還想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死的,查清楚真相。如果可能,幫我介紹個信得過的能力強的私家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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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格醫生的思緒拉回到三周之前……
那天,休格醫生的辦公室里來了位不速之客。
穆爾先生和休格醫生的清瘦和精干的身形完全不同,他體型壯碩,走起路來健步如飛,舉步生風。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頭發也開始變得稀疏,歲月在他臉上留下操勞的痕跡和皺紋,下垂的眼袋和烏青的眼眶顯示他最近睡眠不佳,因此他看上去至少比休格醫生年長十歲。
在醫學院里他和休格醫生曾是過命的交情。
二人當實習醫生之時,穆爾有一次手術出了醫療事故,差點斷送了他未來的職業生涯,是休格醫生力挽狂瀾,將病人從生死線上救下來,也挽救了穆爾醫生的行醫執照。
對此穆爾對休格感激不盡,穆爾先生至今想起這件事兒還是心有余悸,他的人生也因此發生重大改變。
此事過後,穆爾先生認為自己不適合當醫生臨床醫學,所以找了全球一家著名醫學實驗室做研究人員的工作,自此就杳無音訊。算起來,二人已經大約十年沒有見過面了。
二人先是故作熱情的禮貌寒暄幾句,重溫了在醫學院時期的難忘故事和深厚友情。
然後,休格醫生便開始主動打探穆爾先生此次來訪的目的,穆爾先生則表現得坐臥不安,透過辦公室玻璃幕牆朝走廊張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休格,你知道這麼多年我為什麼杳無音訊,沒跟你聯系麼?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忘恩負義之徒?”
“你是在害怕什麼嗎?先說說看,為什麼?”休格饒有興趣的望著穆爾。
“我一直在為科技異度空間工作,需要嚴格保密研究工作,如果不是x-case基地出事兒了,如果不是我知道你也有想法為科技異度空間來工作,我也不會這麼清閑,也不會這麼冒昧來找你。”
穆爾凝望著休格,臉色發紅,仿佛他做了什麼羞恥和不可原諒的事情,難以啟齒,“我這樣說,你就全都猜到了吧?”
休格醫生那雙精明的眼楮打量著穆爾,“你是說你為x-case基地工作?你是一名外星人活體實驗的研究員?”
穆爾先是窘迫的點點頭,然後又怕被誤解似的搖搖頭,“我是一名研究員,我接收的活體細胞和器官組織切片的實驗樣本都是來自x-case基地,要知道,樣本的采集、運輸、入庫和研究,所有的環節都是斷開的。
“直到幻影帝國出現了那個x-case基地的告密者x先生,他揭露出那些實驗者是外星人間諜,說出了那些針對外星人的令人發指的言論,我覺得我坐不住了。最早的時候,我只以為這些實驗樣本來自地球上的變種人或地球上的異能人士,後來我終于知道了他們是外星人。
“你知道我的感受麼?我這幾天每天晚上一閉上眼楮都似乎看到那些活體實驗者仇恨的眼楮,我怕得要死,睡不著覺,那是一種深深的負罪感,你說,如果外星人來報復,會不會報復到我頭上?”
穆爾一副警覺和焦慮的模樣。
休格醫生拍拍穆爾的肩膀,他印象中的穆爾的確有些膽小怕事,但還不至于嚇成這幅模樣,“老兄,如果你想听我的建議,別為還沒到來的事情擔心,活好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