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遜先生，您希望有罪辯護？還是無罪辯護？”萬斯•肖克律師聲音低沉，沖他斯文的微笑，期待他的選擇。
他的腦海中仍回蕩著剛才耳邊的低語︰“留在這里就是死路一條，你願意戴罪立功獲取減刑，還是等著被滅口？前者選有罪辯護，後者選無罪辯護。”
他瞬間有點恍惚，覺得這一切匪夷所思，律師的聲音將他從沉思中喚醒。
“有罪辯護。”邁爾斯表情僵硬，渾身瑟瑟發抖，似乎他的最後一道防線已經被擊垮。
“請簽上您的名字。”萬斯•肖克律師提醒他，將授權委托文件推到邁爾斯面前。
邁爾斯緩慢的在文件上簽上名字，微型耳機中傳出急促的聲音，正在告訴他從這里離開的方法。
耳機中的聲音陳述的簡明扼要，速度飛快。
他得知幻影帝國派來的殺手會國際刑警轉運他的途中對他攔截，抓走他拷問後殺掉，或是直接殺了他，他現在唯一能活命的方式就是听從耳機中那個神秘聲音的指示，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我胃痛。”他突然感到喉嚨中一陣惡心，他瞬時低頭吐在了地板上，酸腐的味道瞬時在狹窄的會見室中彌漫開來。
他突然反應過來，伊桑警官給他的那杯水里面有催吐劑。
“我的當事人要去洗手間。”律師打開會見室的門，沖外面喊道。
伊桑警官手持警棍跟在邁爾斯的身後緊緊盯著他，一刻也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邁爾斯•威爾遜帶著手銬沖進了洗手間，他按耳機中的指示推開了靠近窗戶的給殘疾人準備的隔間，在里面鎖上。
在昏黃的燈光下，他看見隔間里面站著一個和自己身形和長相差不多的人。邁爾斯來不及說話，耳機里的聲音也嚴格禁止他說話。
他先俯下身在馬桶里面一陣嘔吐，幾乎把胃液都吐出來了，他稍微緩了緩，然後用袖口擦了擦嘴。
站在角落的那人一直保持沉默，見到邁爾斯進來後，一邊站在隔間的角落里默默觀察他的行為動作，他先仿照邁爾斯的傷口也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然後，一邊迅速脫下自己的外套和鞋子，摘下自己的帽子。
他用一把萬能鑰匙打開了邁爾斯的手銬，邁爾斯根據耳機里聲音的指示也脫下自己衣服和鞋子，不動聲色的跟那個人互換。
嘔吐的聲音、馬桶沖水的聲音遮蓋了他們換衣服時的 聲和手銬發出的金屬踫撞聲。
看著裝扮成跟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沖他伸出手，他立刻按耳機中的指示將手銬拷在那人的手腕處。
那人換上邁爾斯的衣服之後，徑直推門走了出去，把邁爾斯一個人留在隔間之中。
他听到洗手池嘩嘩的水聲一直持續著，邁爾斯能想象那人正在假裝像一個真正嘔吐的病人那樣清洗口中的污濁物和殘余物。
這給邁爾斯更多的時間重新化妝，他听從耳機內聲音的指示，從那人留下公文包中拿出一樣樣東西——像人皮一樣輕薄的 膠面具自動粘合在他的臉上，然後是假發，胡須，眼鏡，帽子。
耳機中的聲音不斷提醒他，把胸挺起來，趾高氣昂的走路，他突然感覺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從公文包里的藥瓶里拿出一小粒藥丸，耳機里告訴他這是止吐用的。他含在嘴里，藥丸很快融化了，他咽了下去。
耳機里的聲音提醒他現在已經換了個身份，他已經搖身一變，成為萬斯•肖克律師的助理里奧•夏普。
洗手池那邊發出的水流聲已經消失，邁爾斯的替身已經離開洗手間。
“現在拿著公文包，走到洗手池，打開水龍頭。”耳機里的聲音命令他。
他走過去照做，取了洗手池旁的一次性紙杯機器中的紙杯漱口。
透過眼鏡他看到了鏡中的自己。徹頭徹尾的改頭換面，超薄的 膠面具改變了他的膚色，眼前穿著筆挺西裝的他活生生就是一個剛入行的精英律師。
精神抖擻，野心勃勃，充滿朝氣，他再也不是那個表情頹喪，胡子拉茬，面色蒼白，頂著烏黑的眼圈，過著日夜顛倒生活的黑客，他不禁對著鏡中的自己咧嘴微笑。
“別臭美了，現在拿著公文包去做律師助理該做的事情。”耳機里的聲音在敲打他。
他現在明白了，他戴的是全息眼鏡，通過耳機對他發出命令的人可以看見他視野範圍內的的一舉一動。
邁爾斯站在走廊里徘徊，在剛剛出來的那間會見室的門口，他看到里面骯髒的嘔吐物已經被清潔機器人收拾妥當。
伊桑警官正在空氣中噴灑消毒液，以去除空氣中酸腐的嘔吐物的味道。
“進來吧，里奧，你可以在旁邊做記錄。”萬斯•肖克律師沖邁爾斯微笑。
伊桑警官將已經裝扮成律師助理里奧•夏普的邁爾斯帶進會見室。
邁爾斯看到會見室里的萬斯•肖克律師和那個假扮自己的替身已經坐在審訊桌前，開始談話。
他站在和律師同一側的桌邊。目光猶疑，四處張望，如同置身事外，觀察眼前的一切。
對面偽裝成邁爾斯的那人可真是個過硬的演員，舉手投足簡直和自己一模一樣。
近在眼前，看到另一個自己在表演，有點像在照鏡子，又不太像。那感覺就像靈魂出竅，十分奇妙。
邁爾斯裝模做樣坐下，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急忙從公文包中拿出筆記本電腦、記錄本和筆，準備開始記錄。
耳機中的聲音提示告知了他筆記本電腦的密碼，他這才打開筆記本。
“剛才我們說到哪兒了？”邁爾斯的替身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
“先生，您說您選擇有罪辯護。”萬斯•肖克律師微笑道。
“律師先生，能否咨詢您一個問題？”邁爾斯的替身煞有介事的皺了皺眉頭，義憤填膺的說，“請問，警察是怎麼把我帶到這兒的？我當時在昏迷之中，他們對我做了什麼？闖進了我家里麼？這樣合法麼？這種方式獲取的證據是可以用來指控我的麼？律師先生，從你的專業角度來看……”
“我剛查閱了他們的執法記錄。警察接到匿名報案，說有一場來自幻影帝國的謀殺正在你的公寓進行。鑒于全球已經出現了30多起類似通過幻影帝國、幻具、軟件作案偽裝成目標對象自殺的謀殺案件，警察接到線索，絲毫也不敢怠慢。
“他們以最快速度前往你的寓所救人，破門而入是合法的，出于救助生命受到威脅的合理理由，而且他們的確是去救人的，帶上了值班醫生和急救箱，全程的執法記錄都有據可查。
“案發現場，你發生了癲癇，口吐白沫，咬破了自己唇舌，情況十分危急，他們必須翻箱倒櫃找到你的常用藥品來救你的命。翻找藥品的過程中這才發現了其他的證據。另外，他們要查證通過幻具試圖謀殺你的人的線索，因此不得不檢查了你的幻具和電腦，于是發現了更多的證據。”
“該死的，真他麼見鬼。”邁爾斯的替身憤怒的攥起拳頭，敲擊在桌面上。隨後他一副垂頭喪氣的表情，呼吸急促，就像剛被一記重拳給擊垮了。
听到這一切，邁爾斯•威爾遜心里驟然一沉，正在電腦鍵盤上敲打字符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這真是一個完美的圈套。救人、搜尋證據和抓捕一切都像是策劃好的，一氣呵成、合法合情合理，天衣無縫。
“威爾遜先生，從我專業角度來看，您選擇有罪辯護是十分明智的。”萬斯•肖克律師循循善誘的說，“您的案子將受國際刑法管轄，由國際刑警進行調查，如果您認罪態度良好，有重大立功情節，可以申請辯訴交易，申請從輕或減輕處罰。”
“重大立功？”邁爾斯的替身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氣，難以置信的問，“如何重大立功？”
“比如說，你的專業技能和信息情報如果能幫助國際刑警破獲幾起通過幻影帝國進行的重大犯罪案件，就屬于重大立功。”萬斯•肖克律師眼角堆疊笑意，似乎在引誘他走向正確的道路。
“另外，如果你願意作為證人證明你的客戶或雇主發生在幻影帝國或發生在現實世界跨國網絡犯罪的罪行，你還可以申請參與證人保護計劃。”
邁爾斯的替身沉默不語，抬頭凝視律師那張笑里藏刀的臉，邁爾斯替身的臉上恐懼蔓延，蒼白憔悴，他就像一片秋日的樹葉那樣在風中瑟瑟發抖。
“不急，在國際刑警到來之前，你還有時間思考。”萬斯•肖克律師不緊不慢的說。
坐在旁邊正煞有介事在筆記本電腦上做記錄的邁爾斯心下凜然，一片冷意從四肢百骸升起。
沒錯，眼前這兩個人所說的這些話都是說給他听的。讓他知道和國際刑警合作的種種好處，以供他做出選擇。
如果此時幻影帝國有任何巫師黑進了警察局的系統，看到這段視頻記錄，會怎麼想？
不過，會見室里應該沒有監控吧不過很難說，如果有人私自布控了針孔攝像頭也很難說。全息眼鏡被黑客攻擊也司空見慣。
巫師會會不會把狼煙g巫師的落網上升到幻影帝國面臨重要危機這一層次？最後他的結局鐵定逃不過被狩獵者或者殺手追殺，幻影帝國會毫不留情消滅他這個隱患。
警局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警察b走向伊桑警官說，“國際刑警已經到了。他們在門口，我已經查驗過了他的身份，辦完交接手續，國際刑警很快就能把人領走了。”
“但願交接過程一切順利。”伊桑警官說。
黑羽一身黑色風衣，全副武裝，戴著全息眼鏡，手持狙擊步槍，雄姿英發站在會見室的門口。他的身後還跟著兩位和他一起的國際刑警，每個人都神情緊張，表情嚴肅，手扶著腰間的配槍。
在前面引路的伊桑警官敲了敲會見間的門，偽裝成律師助理的邁爾斯前去開門。
“邁爾斯•威爾遜先生，我們在你的寓所發現的證據指向你是多起網絡跨國犯罪的犯罪嫌疑人，由于犯罪案件管轄權的問題，現將你移交給國際刑警進行羈押和審訊。這位是國際刑警黑羽先生。”伊桑警官說。
昏暗的燈光下，邁爾斯的替身臉上浮現一抹若有若無的麻木的笑意，就好像他已經破罐破摔，如粘板上的魚肉，隨時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