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個名字的第一刻。
王醫生又呆住了。
這一次呆住，不是因為面前這個病人給他帶來的震驚。
而是……
這個名字給他帶來的震驚。
對于神無痛這個人，王醫生，有著非常深刻的記憶。
因為，這是唯一一個要求開一年藥的人。
並且，在上次來之前，他來過很多次。
從輕度抑郁。
到中度，再到重度，最後轉雙相，王醫生是親眼見證過的。
並且，上一次聊天，差點給王醫生給聊抑郁了。
“呵呵……”王醫生自嘲一笑。
封儒宮皺起眉頭︰“怎麼了，不可以聊嗎？”
王醫生深吸一口氣，說道︰“第一，出于一名醫生的職業道德，我其實不應該透露病人的任何隱私。”
“第二，我可以跟你聊，因為，再不和人聊一下這個病人，我也要抑郁了。”
“第三，我可能會說得很久，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听到我下班為止。”
“……”
王醫生的反應，讓封儒宮在意料之中。
果然，那個男人的思想，已經夸張到了這種地步麼。
“請開始你的表演。”
封儒宮坐好身子。
王醫生看向狂龍︰“兄弟，有煙嗎？”
狂龍一愣，抽出一條煙甩了過去︰“要酒嗎？”
“我這就去買？”
“不不不！”王醫生搖搖頭︰“有煙就夠了。”
不是醫生不抽煙，而是這身制服不允許。
他起身，關好門，確定沒人能看到之後，拿出一包煙，直接叼了一根煙在嘴角。
然後，他說道︰“神無痛這個人，他很奇怪。”
“第一次來的時候，是輕度抑郁，他說，醫生，我對人生感到非常迷茫，這個世界，好像沒有什麼是值得他去追求的。”
“天空是灰色的，食物是沒有味道的，洗澡按摩都不能給他帶來快樂，他甚至去嘗試過如何殺一個人讓自己感到快樂。”
“那一次，我記得我報警了，結果，來的人告訴我了一些信息，說這個人，就算是現在殺了我，他們也管不了。”
“于是，那一次過後，我開始認真听這個人講話。”
“……”
說到這話的時候，王醫生自嘲一笑。
他開始講述和神無痛第一次相遇的談話。
談論的問題，其實很簡單。
第一次抑郁的時候，神無痛迷茫的是人生，不知道該怎麼過。
封儒宮表示理解，活到神無痛那個年紀，該見識過的，都見識過了，該經歷過的，都經歷過了，除了死亡。
而他本身，又是肉體成聖，想死也死不了。
連死亡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他的人生，只剩下迷茫。
宛若海上的迷霧，散是散不掉的，只是換了一片區域遮蓋而已。
“那一次，他的情況還算好，偶爾哭一下，偶爾崩潰一下，並不嚴重，我告訴他，如果你迷茫，那就讓你的人生，充滿激情吧！”
“去找一下，能刺激你的事情，也許，並不是人，並不是其他什麼事情。”
“……”
“那一次走後，他過了很久很久，才來第二次，結果那次，他中度抑郁了，他說，他找到了一件唯一能讓他感到興奮的事情，那就是死亡，並且，他找到了能讓自己的死法。”
“……”
第二次來的時候，神無痛就已經開始了自己的死亡計劃。
而之所以轉中度的原因，也很簡單。
“他說，他開始畏懼死亡，又想死亡，又對死亡充滿了未知的恐懼。”
“這種矛盾的心理，恰恰是抑郁加重的導火線，他在這種復雜的心理之下，情緒更加失控，已經出現了自殺的行為，雖然……他好像確實死不掉。”
“這個世界總會有人超乎我的想象，而我只能做的，就是保密，然後傾听，然後誰也不能說。”
“當然，現在能說，是因為，你知道這個名字，我想，能知道這個名字的人，我對他說這些話，應該是沒有任何風險的。”
對此，封儒宮認同地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繼續說吧！”
他開始順著王醫生的描述，帶入到神無痛的思維里。
也許，他現在就是神無痛的第二階段。
想死，又畏懼，又興奮。
其實，也是在第一階段，他對人生，迷茫了。
自從在殺手城外那懸崖之上，參透了封無疾和神媧的最終用意，他很迷茫。
王醫生說了很多很多，天不自覺地黑了。
“第二次，他走之前，我告訴他，如果自己殺不了自己，或許，嘗試一下讓別人來殺你？”
“那次過後，我看到了，他的眼神亮了。”
封儒宮︰嗯，那次之後，神無痛大概已經開始尋找能殺死自己的人了，所以，關聖進入了他的視線當中。
王醫生︰“第三次來的時候，我很抑郁，他重度抑郁了，就像你現在的情況，感覺不到心，這里空空的。”
他捂著胸口。
封儒宮︰原來我已經病成這個樣子了嗎？
已經重度了嗎？
果然，我對自我的認知還是有所欠缺。
王醫生︰“那時候他說，他找到了一個人，但是，那個人成長需要很長很長時間，他又想等，又等不了，漸漸地，靈魂開始麻木，再漸漸地，開始發呆，出現了強烈的軀體反應，再到最後，沒有心了……”
“那次走之前，我告訴他，時間很長，慢慢來，可以停下腳步，等一等他的影子。”
“我又看到，他的眼神亮了……”
“……”
“但，快要讓我抑郁的時候，最後一次來，也就是上一次的時候，他轉雙相了。”
“他對我說……”
“王醫生，你知道嗎？我找到了那個人，可是那家伙好像我，我又不想讓他成為我，可又想讓他殺了我。”
“因為，那孩子只有走過一遍我所走過的路，才能用能力，殺死現在的我。”
“我知道我現在病的很嚴重，可那孩子太可憐了，我不想讓他病得那麼嚴重。”
“他又哭又笑，情緒激動，又時而低沉，最後診斷結果，雙相了……”
“走之前，他說，王醫生，我大概是來不了了，給我開一年的藥吧！”
“我應該，快要解脫了……”
說完，已經是凌晨深夜。
王醫生一下子像是被掏空了力氣般，大汗淋灕，喘著粗氣。
“關于他的一切，就是這些了，你認識他嗎？”
“他死了嗎？”
封無疾搖了搖頭︰“只是知道，並不認識。”
“不過，謝謝你，王醫生。”
“給我也開藥吧！”
“我不需要太多，半年的就夠了。”
“……”
說著，封無疾緩緩起身，他好像找到了答案。
他呢喃道︰“也許，我解脫自己的最好方式，也和神無痛一樣……”
“讓關聖——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