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也分為很多種。”
稍頃，老爺子才說道。
“有大問題，也有小問題。如果處理小問題的時候，會影響到大方向，那就必須要慎重。該放一放的，那就必須要先放一放。”
“就好像打仗，也並不是所有的敵人都可以打。”
“這樣的情況很多。”
“以前抗日的時候，為了爭取偽軍反正，有時候我們就只打小鬼子，不打偽軍。抗美援朝的時候，金城戰役，上邊就有命令，只打南朝鮮偽軍，不打美軍。”
“那個時候，李承晚不服氣，想要破壞和平談判，我們就要狠狠教訓他。只要美軍不主動跳出來搗亂，我們就不打他們。”
衛江南笑了笑，反問道“爺爺，只打偽軍不打美軍，這個決定，是前線指揮員做出來的嗎？”
“那當然不是，那是統帥部做的決定。”
“那就對了。”
“我又不是統帥部的，我只是前線指揮員。打誰不打誰，這個不是我應該考慮的。我應該考慮的就是，怎麼把仗打贏，怎麼多消滅敵人。”
“軋鋼廠明明存在問題，明明有人在侵吞國有資產，我發現這個問題了，就必須處理好。我是公安局長，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如果上級認為這麼處理有問題，那就應該給我下個指示，明確告訴我，這個事情不應該做，那我下次就會注意了。”
“要求每個前線指揮員都具備統帥部的眼光，本來就不現實。”
“每個人都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了。”
“而且我認為，有人過于敏感了，過度解讀這個事情。”
“沒有人想要否定國企改制的大方向。我們處理這個問題的時候，走的是法律流程，沒有靠行政命令。”
“奉城市國資委作為被告方，在庭審辯論的時候，也做了強有力的辯護。法院判決也認定，當年軋鋼廠改制，在程序方面，是完全合法的，完全合乎當時的文件規定。”
“問題出在具體負責經辦這件事的領導和經辦人員身上。”
“是少數幾個人相互勾結，貪污瀆職，伙同不法商人，侵吞國有資產。”
“這是個案，不具備共性。”
“市委召開擴大會議討論這個事情的時候，楊鶴來同志也明確講了，軋鋼廠不做判例。今後再遇到類似的情況，要堅持做到一案一審，區別對待。”
“就是防止軋鋼廠這個案子，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這些具體情況，老爺子先前自然是不大清楚的，衛江南這一番解釋，老人家也听得非常認真。
“嗯，如果你們是這樣的思路，那倒是沒錯。”
“我听說楊鶴來這個人，工作作風非常強勢。現在听你這麼講，那這個人腦子還是很清醒的。”
“對一些方向上的問題，也能看得明白。具體問題具體對待，就事論事來處理軋鋼廠的問題，倒也應該。”
“首長……”
梁秘書在一旁開口說道。
小梁跟隨老爺子的時間很長，前前後後十來年了，早已是老甦家的一員，故此他和老爺子平日里相處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忌諱。
老爺子也許可他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甦振邦便望向他。
梁秘書說道“薛老對這件事的反應很大……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不但跟您聊了，也和鄭老還有洪老都聊了。據說非常氣憤。”
“他認為這個事情是不講規矩，開了一個極其惡劣的先例。他主要是擔心，全國各地都效仿奉城的做法，會亂套。”
“哼，杞人憂天。”
老爺子有些不屑地說道。
“處理一個工廠的歸屬問題，就亂套了？”
“當年處理了那麼多的工廠，也沒見亂套？”
“我看啊，恐怕是有人心里不踏實！”
“反過來講，小衛在奉城這麼搞，其實是在給他們擦屁股。別的不說，最起碼軋鋼廠那一千多下崗職工能重新上崗了吧？家里老人小孩的吃穿用度，都有了著落吧？不比天天聚眾到市里區里請願要強？”
“要是全國各地，都能像小衛這樣實心辦事，老老實實地解決下崗職工的再就業問題，那全國的維穩工作，都要好做得多。”
梁秘書嘴角閃過一抹苦笑，不好說什麼了。
小衛是你老人家的孫女婿，是自家人，你當然向著他，給他講好話。
薛老他們，可未必會這麼看待衛江南。
對小梁的擔憂，老爺子自然是清楚的，對衛江南說道“小衛，這個事，是法院判的吧？你們市里，尤其是你們市公安局，沒有參與進去吧？”
“沒有！”
“全程都是法院判的。”
“嗯，調了隋某某佟某某的卷宗，但也是以雲東區法院的名義發公函去調閱的。”
當然，調閱的速度這麼快，這中間自然有衛江南的首尾，他通過自己的關系網，找了相關的負責人，讓他們行了方便。
不過這種事吧，沒必要拿出來講。
別人也找不到什麼證據。
明面上，整個流程都是合法的，沒有任何簍子。
“那軋鋼廠現在收歸國有了，後續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衛江南答道“我們已經和遼鋼那邊達成了協議，遼鋼會委派專門的技術團隊和管理團隊，幫助軋鋼廠重建。今後主要也是和遼鋼合作，從他們那里拿訂單。”
“計劃投資三十個億左右，建成上規模的大型軋鋼廠。”
“不但可以解決原有下崗職工的再就業問題，還能再新增幾百個就業崗位。”
臨了，衛江南又補上一句。
“完成這些，難度都不算大。”
三十個億而已！
雖然不能私人掏腰包，但要從銀行搞到這筆貸款，對衛江南而言，實在不算多大的問題。
不知有多少銀行樂意給錢。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把貸款發放給衛江南更穩妥更靠譜的生意嗎？
“嗯，那就行了。”
“老薛那里，你不用擔心，我會跟他再聊一聊。”
“誰要想拿著這個事兒做什麼文章，也沒那麼容易。”
衛江南就笑了。
“謝謝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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