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鋒利的劍尖刺穿了衣服,刺入了胸口當中。
楊影身體一陣微顫,整個人便癱軟在地。
這是一種她從未有過的體驗,這是一種死亡的感覺。
撕心裂肺的痛苦,痛入骨髓的感覺。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平日里看起來有些臃腫,有些老朽的老王爺,往日里看見她還會笑呵呵地說一句,“影兒姑娘今日的裙子很漂亮啊。”
“你這模樣,哪里是個侍女啊,公主、郡主你也當得上啊。”
“影兒姑娘,你這般長大了,可看中了我蜀國哪位將領沒有,我給你保媒啊。”
往日里的隨意,隨和,原來不過是鋒芒盡藏而已。
當觸犯了他的原則之後,他出手殺人是絕對不會帶有任何一絲情感在其中。
他的心就如同那冰冷刺骨的劍尖一般,冷酷,無情。
楊影感覺呼吸都要停止了,喉嚨中有一股腥味要沖出來,她掉頭去看向劉秀珠,看向這個她陪伴了一輩子、伺候了一輩子的女人。
她以為她會陪伴劉秀珠一輩子的。
可是現在,她要先走了。
楊影在劉秀珠的眼眸中看到痛苦,看到了絕望之色。
長公主還是關心我的啊!
畢竟,在這蜀國,在這成都,長公主身邊只有我一個人啊。
那往後,長公主你要保重啊,影兒再也不能陪伴你了,再也不能陪你玩鬧,在你孤獨寂寞的時候給予你安慰,在你身體痛楚的時候,給予你撫慰。
長公主,我真舍不得離開你啊。
可是我好痛,胸口好痛。
鄧驍的劍那麼冷酷,那麼尖銳,一擊致命。
長公主,這件事情是我錯了,我一個人死了就可以了,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帶好哥兒、姐兒,他們長大以後一定會是頂天立地的人。
他們以後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一滴淚,從劉秀珠的眼眶中滴落下來。
這種生死的痛苦,她已經感觸了太多太多。
她這一生啊,經歷了太多的風雨波瀾,她親眼看到了母親的尸體被吊在了皇宮,她的兄長和妖道林靈素修煉,死在了煉丹爐旁邊,她的佷子劉寰被淹死在了茫茫的南海之中。
而她自己,因為生孩子,差點死在了臨安城頭之上。
時至今日,她已經不做他想,只想多一點時間,能陪伴孩子長大。
可是她身邊陪伴最久的人,楊影,這個傻丫頭,因為犯了一個錯誤,就要失去了性命。
這種痛苦,如同長劍刺入了她的胸口一樣,痛不欲生。
她已經失去了功力,失去了天下,失去了親人。
到了今日,卻連最後一個侍女也要失去。
這一滴淚,就當告別吧。
或許,用不了多久,我也將在另外一個世界與你相見。
鄧驍並沒有在意這對主僕的深情,在他的眼中,楊影是一個死人了。
當他得知有人想見劉秀珠之後,當他得知有人想要覬覦大漢皇位之後,他決定做點什麼。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現在是三月春暖花開之時,陽春三月,成都花開錦簇,暖風吹得游人醉,恰好是殺人除根的好時節啊。
人,鄧驍抓到了,審訊之後直接殺了。
信,他攔截到了。
所以鄧驍決定動手了。
或許,在整個事件當中,劉秀珠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因為她不僅沒有見到人,也沒有見到這封信。
可是,她所導致的人心不穩,她所導致的天下不穩,尤其是紫鳳的掌控大漢天下不穩,這才是原罪。
先前的過錯,加上這一次的原罪,是鄧驍直接過來殺人的原因。
他已經老了,腿腳不利索,只能坐在輪椅上度過晚年。
常年征戰留下的傷勢讓他備受折磨。
能活到什麼時候他也不清楚。
鄧驍時常感覺到很危機。
首先是皇帝的危機,他的孫子雖然當上了皇帝,可是這個皇帝還太小了,小到鄧驍的一生所學根本來不及教導他,傳授他。
一個沒有能力,沒有魄力的小皇帝,哪怕有根基在蜀中,也未必能坐穩啊。
另外的危機就是,蜀國的人心似乎不僅僅停留在蜀中了,他們似乎更向往大漢,更喜歡長安。尤其是陸長生他們偷襲了北莽皇帝,攻克下了上京之後,蜀國的人似乎更願意接受長安作為所有大漢人的京城。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蜀國原本就是大漢的一部分,現在長安掌權的是從他們蜀中飛出來的金鳳凰、郡主紫鳳,蜀國人更有一種親近感,更有一種歸屬感。
可就是這種歸屬感讓鄧驍很是糾結,很是迷茫,遲遲無法做出抉擇。
讓他這個當父親的,向女婿、女兒主動上書,這是他不可能做出了的事情。
雖然陸長生和紫鳳也從未向蜀國提出這樣的要求,可是這一天總會到來的吧。
紫鳳掌權,鄧天麒放著好好的蜀王不當,卻給紫鳳當了個京城防御使,還當了個平莽大將軍,這讓鄧驍很是無奈。
蜀國就這麼不入你們的眼嗎,放著自己家里的不要,在外面干得風生水起,一點東西也沒有往蜀中送回來。
不僅沒有送回來,蜀國的將士,蜀國的資源可是都被你們給帶走了。
連同鄧家的族人,也跟著去了長安,跟著去了上京。鄧昌成了大漢的水師提督,鄧倫等年輕一輩也想著走出蜀國,去建功立業。
要是去晚了,仗打完了,論功行賞的時候,恐怕連湯都喝不上的。
人心啊,就這樣被大漢給全部卷走了。
一個空蕩蕩的蜀國,對于他鄧驍,對于他的孫子皇帝來說,又有多大的意義呢?
前面的危機是涉及他的孫子皇帝,以及蜀國的,後面的危機則讓鄧驍徹夜難眠。
陸長生竟然就這樣無故消失了!
紫鳳這個皇後開始執掌大漢政權。
可是那些劉家皇朝的遺老遺少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這些蛀蟲一般的東西,當年好好的大漢就是被他們給吃垮的,就是被他們給弄崩的。
時至今日,大漢滅了北莽,重新在長安開始振興大漢,他們又開始玩起這種小心思了,又想著劉家人復闢,想要延續劉家皇族血脈。
我呸!
如果劉家血脈真的是龍族血脈,真的是至尊無上,那麼劉寰也不會被淹死在崖州,太皇太後也不會被吊死在臨安城頭。
我鄧驍雖然無法替紫鳳丫頭鎮守長安,穩住天下,可是誰要想在背後使壞,誰要想動搖我女兒的地位,那就都得死!
想到此節,鄧驍眼眸中的殺機更旺,他手中的長劍便再次刺入。
一劍穿心。
也可穿透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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