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薇突然問道。
江川搖頭，他連四境都未曾達到，更遑論五境之上的境界。
余幼薇的紅眸中帶著復雜之色。
“有些路，走得太快未必是好事。”
她話鋒一轉。
“不過，眼下我們有更緊迫的事情要處理。”
江川正要詢問，忽然感覺胸口一熱，那枚一直貼身佩戴的青銅小鏡竟自行顫動起來。
余幼薇的目光立刻鎖定在小鏡上，紅眸中閃過異色。
“果然.”
她低聲道。
“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誰？”
江川警覺地環顧四周，庭院中除了飄雪空無一人。
余幼薇沒有回答，而是伸手輕點江川胸前的小鏡。
一道紅光從她指尖流出，滲入鏡面。小鏡頓時安靜下來，但江川能感覺到鏡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
“江川。”
余幼薇的聲音忽然變得嚴肅。
“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記住一點——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江川愕然。
“什麼意思？”
余幼薇的紅眸中帶著江川讀不懂的情緒。
“因為連我自己，有時候也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我。”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忽然變得模糊，如同水中倒影被攪動。
江川下意識伸手去抓，卻只抓住一縷消散的紅光。
“幼薇！”
他大喊，聲音在空曠的庭院中回蕩。
回答他的只有飄落的雪花，和遠處隱約傳來的烏鴉啼叫。
與此同時，梁王府的客房內，朱祿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踉 後退幾步，扶住桌角才勉強站穩。
“大人！”
守在門外的侍衛聞聲沖了進來。
朱祿抬手示意他們退下，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跡，眼中滿是陰鷙。
“好一個分身.好一個紫府化神！”
他走到銅鏡前，看著鏡中自己蒼白的臉——眉心處一道裂痕若隱若現，那是魂力反噬的痕跡。
他的分身被滅，本體自然也受
到牽連。
“能瞬殺我的分身”
朱祿咬牙切齒。
“至少是五境巔峰，甚至可能是”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那個可能性太過可怕。
五境賢者已是當世罕見，若那女子真如他所猜測的那般境界，其背後勢力必然深不可
測。
朱祿強壓下翻涌的氣血。
他走到書案前，取出一張暗黃色符紙，咬破指尖在上面畫下一道復雜符文。
“不管你是誰。”
他低聲自語。
“敢壞我好事，就要付出代價。”
符紙在他手中無火自燃，化作一只漆黑的烏鴉，撲稜著翅膀從窗戶飛入雨幕中。
朱祿目送烏鴉消失，眼中陰晴不定。
“江川.”
他喃喃道。
“你以為有高人相助就能逃過此劫？廟堂、魔宗.還有那些藏在暗處的勢力，都想要你的命。我倒要看看，你能活到幾時！”
他轉身走向內室，決定暫時退居幕後。
既然那神秘女子修為如此之高，親自出手風險太大。
不如讓其他勢力先去試探，自己坐收漁利。
而在郡城南門，秋雨連綿不絕，城頭的甲士們早已躲進望樓避雨。
巡檢校尉李煥搓著手，不滿地抱怨道。
“這鬼天氣，還要守什
麼城門？誰會挑這種時候進城？”
手下小卒賠笑道。
“大人，听說上面下了死命令，要嚴防死守，好像是在抓什麼人。”
李煥嗤之以鼻。
“抓人？這郡城每天進出成千上萬，怎麼抓？”
他忽然壓低聲音。
“不過听說那位新來的大人”
小卒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大人慎言，那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兒。”
李煥撇撇嘴，不再多言。
兩人都沒注意到，在城頭最陰暗的角落，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靜靜佇立，任憑雨水打濕衣袍。
傀儡師周澤閉目而立，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卻無法掩蓋他嘴角那抹詭異的微笑。
他手中把玩著一根幾乎透明的絲線，絲線的
另一端消失在雨幕深處。
“快了.”
他輕聲道，聲音如同砂紙摩擦。
“就快到了.”
在他感知的盡頭，一個模糊的身影正穿過雨幕，向城門方向緩緩走來。
“諸位道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周澤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雨幕，傳到城頭每一個守城甲士的耳中。
城牆上，披甲執銳的士兵們面面相覷，握緊了手中的長矛。
他們知道這位看似普通的簑衣老者是誰——隴海郡守麾下三大賢者境
修士之一，傀儡師周澤。
雨幕中忽然亮起兩道虹光，一青一紅，如同撕裂陰雲的閃電，從城內升起，眨眼間便落在城頭。
虹光散去，現出一男一女兩道身影。
男子一襲青衫，面容清 ，背負一柄古樸長劍，正是雲海仙門坐忘峰首座陳平。
女子則穿著火紅羅裙，腰間系著銀鈴，杏眼圓睜，是坐忘峰小師妹裴果果。
“周前輩。”
陳平拱手行禮，聲音平靜如水。
周澤微微頷首。
“陳首座遠道而來，隴海郡蓬蓽生輝。”
裴果果卻直接打斷寒暄，清脆的聲音在雨聲中格外清晰。
“周老頭，我們可不是來跟你客套的。
“江川在哪？”
周澤斗笠下的嘴角微微上揚。
“裴姑娘還是這般直爽。
“江公子正在太守府中做客，安全無虞。”
“放屁！”
裴果果柳眉倒豎。
“你們隴海郡什麼德行自己不清楚？三年前那件事還沒完呢！今天要是江川少一根汗毛，我燒了你這破城牆！”
陳平輕咳一聲。
“師妹，注意言辭。”
周澤不以為忤，反而笑道。
“裴姑娘放心，城中有三位賢者境坐鎮，就算燕國大軍壓境，也傷不到江公子分毫。”
裴果果還要再說什麼，忽然遠處傳來整齊的馬蹄聲，踏碎了雨幕的寂靜。
眾人轉頭望去，只見一隊人馬自官道盡頭緩緩行來，旌
旗在雨中獵獵作響，旗上繡著猙獰的玄鳥圖案——燕國使團。
為首的騎士身著錦袍，腰佩玉帶，面容陰鷙。
他抬手示意隊伍停下，獨自策馬上前，在城門前十丈處勒住韁繩。
“本官燕國禮部侍郎霍金芝，奉王命前來接皇太子回國！速開城門！”
城頭上一片嘩然。巡檢校尉握緊刀柄，看向周澤。
老傀儡師緩步上前，站在垛口處，雨水順著他的簑衣滴落。
“霍大人說笑了。”
周澤聲音平淡。
“鎬┘啻飼Ю鎦 ＃ 嗤躒綰蔚彌 侍 釉諼衣ず？ぃ吭僬擼 喙 侍 硬皇欽 詬渚├穡俊?
霍金芝冷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牌高舉過頭。
“燕王已擢三皇子為皇太子，本官持使臣令而來，爾等敢抗命不遵？”
玉牌在雨中泛著幽光，確實是燕國使臣令無疑。
裴果果卻突然嗤笑出聲。
“什麼狗屁皇太子！江川是我雲海仙門坐忘峰傳人，未來要當仙門七首座的人物，跟你們燕國王室有半文錢關系？”
霍金芝臉色驟變。
“放肆！皇太子乃先王血脈，豈容你等修士玷污！”
他猛地拔劍出鞘，劍鋒指向城頭。
“鬼將軍江川！我知道你在城中！速速現身隨我回京！”
“閉嘴！”
裴果果怒喝，腰間銀鈴無風自動，發出清脆響聲。
“再敢污蔑江川，我割了你的舌頭！”
霍金芝怒極反笑，突然從馬背上騰空而起，劍鋒直指城頭。
他身後數十名騎士同時拔劍，寒光在雨中連成一片。
“戒備！”
巡檢校尉大吼。城頭甲士迅速列陣，長矛如林。
警鐘聲轟然響起，震蕩著整個隴海郡城。
陳平嘆了口氣，右手輕抬，背後古劍”錚”的一聲出鞘半寸。
一道凜冽劍氣破空而出，如青龍掠空，瞬間劈開雨幕，正中霍金芝胸
口。
“噗——”
霍金芝噴出一口鮮血，從半空中重重跌落，砸在泥水中。
燕國騎士們驚呼著上前攙扶，卻見霍金芝胸前衣袍盡裂，一道劍痕深可見骨。
“雲海仙門.好一個雲海仙門！”
霍金芝咬牙切齒，被部下扶起。
“今日之辱，燕國必報！”
周澤站在城頭，聲音忽然變得冰冷。
“霍大人，沒有太守手令，誰也不能進城。請回吧。”
霍金芝獰笑著擦去嘴角血跡。
“你以為這就完了？”
他猛地揮手。
“放箭！”
數十名燕國騎士同時張弓搭箭，箭矢破空聲與雨聲混在一起，黑壓壓的箭雨朝城頭傾瀉而下。
“找死！”
裴果果嬌叱一聲，雙手結印，一道火紅屏障在城頭展開，箭矢撞在上面紛紛化為灰燼。
陳平則劍指一引，古劍完全出鞘，化作一道青光射向城下。
與此同時，在隴海郡城中心的梁王府內。
孤城披著黑色斗篷，悄無聲息地穿過回廊，來到一處僻靜院落前。
“葉先生，孤城求見。”
他聲音低沉，在雨聲中幾乎微不可聞。
院內傳來慵懶的男聲。
“深更半夜的，孤大人好雅興啊。”
孤城不理會話中的譏諷，沉聲道。
“有筆買賣，想請葉先生出手。”
片刻沉默後，院門無聲開啟。
孤城邁步而入，只見廳內燭火搖曳，一位白衣公子斜倚在軟榻上，左右各有一位絕色佳人服侍。
一人為他揉肩，一人為他斟酒。
白衣公子面容俊美近乎妖異，長發披散，正是梁王府客卿葉秋，人稱一劍驚秋的殺手。
“說吧，殺誰？”
葉秋眼皮都不抬，把玩著手中酒杯。
孤城解下斗篷，露出陰鷙的面容。
“燕國三皇子。”
葉秋動作一頓，終于抬眼看向孤城。
“有意思。燕國剛剛立為皇太子的人，你也敢動？”
“葉先生，此事關系重大，還望出手相助。”
孤城站在門院前的青石板上，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身披玄色大氅，腰間懸著一柄古樸長劍，劍鞘上纏繞著幾道暗紅色的
絲線，在夜風中輕輕飄動。
葉秋倚在門框上，手指間把玩著一枚銅錢，銅錢在他指縫間翻飛如蝶。”
殺一位賢者境高手，可不是小事。”
他抬眼看向孤城，眼
中帶著玩味。
“我要你府上那對鮫珠。”
孤城眉頭微皺，臉上的疤痕在月光下顯得更加猙獰。
“葉先生說笑了，鮫珠乃世間珍奇，我府上怎會有這等寶物？”
“是嗎？”
葉秋輕笑一聲，銅錢突然停在他拇指上。
“《九州志》有載，海國覆滅時，曾有鮫人跨越千萬里逃至北境。若鮫人能來，鮫珠為何不能？”
院中老槐樹的影子在地上搖曳，孤城沉默片刻，大氅下的手微微握緊。
“南海出現的鮫人，不過是個局。”
“局？”
葉秋將銅錢彈向空中，又穩穩接住。
“國師設下的那個局？威遠侯差點因此喪命，听說國師倒是釣到了一條大魚。”
夜風突然變得凜冽，吹得院中落葉沙沙作響。
孤城眼中帶著復雜神色。
“國師行事高深莫測，那一局的結果，我並不知曉。”
銅錢在葉秋指間停止了轉動。
“可惜了。”
他嘆息道。
“國師已經接近某個答案，卻功虧一簣。”
孤城向前一步，月光照亮他半邊臉龐。
“葉先生，此事關乎北境安危。若你肯出手，我願以三座靈礦相贈。”
“靈礦？”
葉秋嗤笑一聲。
“我要那些死物何用？”
他轉身欲回屋內。
“沒有鮫珠，免談。”
“等等！”
孤城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
“若我說，城中有一位與江川命格極硬的神體呢？”
葉秋腳步一頓，回頭時眼中帶著譏諷。
“火神山那小姑娘？她殺不了江川。”
孤城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盒，緩緩打開。
一道青色光芒驟然迸發，在夜色中如游龍般盤旋。
葉秋瞳孔微縮，那光芒中蘊含的劍意令
他指尖的銅錢突然變得滾燙。
“賢者劍意？”
葉秋聲音中第一次出現了波動。
“從趙威遠尸體上取得的。”
孤城合上玉盒，青光頓時消失。
“一縷不滅的青龍劍氣。”
院中陷入短暫的寂靜，只有風吹過槐樹葉的沙沙聲。
葉秋盯著孤城手中的玉盒，眼中光芒閃動。
“有意思.若易容術能做到可男可女，必是絕頂高手。但若易容的不是同一個人呢？”
孤城眼中精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