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
姜雲霞從轎子里走出來，深呼吸了幾口氣才走向刑部大門。
門口的衙差見了她，目光有些古怪，但還是放行了。
等她走遠了，門口兩個衙差才湊在一起嘀咕︰“這個姜大姑娘口味也太獨特了，別的姑娘都對咱們大人避之不及，唯恐被咱們大人看上，怎麼偏偏她就迎難而上呢？”
“不是我對咱們大人有意見，你看看他整天冷著一張臉，身上一股子凶狠的煞氣，哪個小姑娘見了都害怕得躲開去，姜大姑娘不愧是天後娘娘的姐姐。”
“咱們大人的心腸可真冷硬，姜大姑娘這是第幾次來了？”
“第十多次了吧！”
“大人還不同意呢？”
“大人說他命犯孤煞，不想連累姜大姑娘。”
“是不想連累所有和他說親的姑娘，還是只不想連累姜大姑娘？”
馬一陽剛從大理寺回到刑部府衙，就听手下人說姜大姑娘來了。
“嘶——”
刮胡子的手一抖，在下巴上刮出一道細小的口子，有小血珠冒了出來。
他胡亂用布子擦了擦︰“讓她回去，刑部血腥重，她一個姑娘家家的，別沖撞了身子。”
馬一陽總記得那夜救她時，她在自己懷里瑟瑟發抖的樣子，像他這種大老粗，怎能耽誤人家嬌滴滴的小姑娘。
他刑部煞神的名號，是沾了數不清的人命才得來的，寺廟的主持說，他命里帶煞，不適合成家。
他手底下幾個心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肯動的，頗有怨念道︰“要去大人您自己去，我可不去，姜大姑娘愛哭，我受不了。”
“他不去我也不去，我最怕姑娘家流眼淚了。”
馬一陽瞪了他們一眼︰“我去換件衣裳。”
身上這件上頭還有血腥味，不適合去見姜大姑娘。
“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到底見不見？”
“你是不是傻？大人什麼時候去見什麼人在乎過自己穿什麼衣裳？只有見自己的心上人才這麼講究。”
姜雲霞兩只縴長白皙的手捏著自己的手帕，心里頭直打鼓。
不知道馬大人今天會不會見自己？
平日里來三次，她也只能見到一次，若是幸運的，踫上他不忙的時候，還能讓他送自己回家。
妹妹說得對，自己的幸福要自己爭取，她希望自己可以和馬大人白頭偕老。
她今天必須要逼婚成功，再不成，她娘就要給她說親了。
畢竟妹妹的年紀也到了，爹娘已經在給她物色。
可長姐未嫁，底下的弟妹就不能定親，最近爹娘挺急著把她嫁出去的。
“姜大姑娘！”
馬一陽低啞深沉的聲音響起，姜雲霞嚇了一跳，從座位上站起來，急急忙忙把丫鬟手里的食盒接過來︰“我听他們說你在大理寺審了三天的案子都沒有好好吃一頓飯，我……我讓家里的廚子做了幾道拿手的菜，你要不要嘗嘗？”
食盒打開，讓人食指大動的香味就飄了出來，本想拒絕的馬一陽咽了咽口水，肚子里傳出尷尬的響聲來。
姜雲霞笑了一聲，和丫鬟一起把飯菜端了出來，默默遞上筷子，就像一個在家中等著忙碌的相公回家用膳的妻子。
再說拒絕，就不太禮貌了。
更何況，姜雲霞帶來的菜，都是馬一陽愛吃的。
他只看一眼就知道，自己的母親和姐姐只怕也給姜大姑娘透露了不少他的消息。
大戶人家講究食不言，寢不語，馬一陽並沒有這些講究，他吃得很快，但不失優雅︰“你總這樣過來，你家里人不說你嗎？”
姜雲霞理解為︰你家里人同意你和我來往嗎？
“不會的！”
少女急紅了臉︰“我爹娘現在擔心我嫁不出去，怎麼會反對我和你來往？”
馬一陽瞪大了眼楮看著她，他剛才……是這個意思嗎？
但他沒有問出來，耳後根在姜雲霞看不到的地方也紅了。
姜雲霞有些著急，並沒有注意到馬一陽的不自在，咬著下嘴唇道︰“那個……你最近……最近有沒有成婚的打算？”
“噗！”
躲在暗處的幾個少年被她的英勇嚇得差點噴出口水來。
“啊！”
一顆棗核飛射而出，打在其中一個人的腦門上，那少年抱著額頭哇哇大叫，門後偷听的幾個少年全都嚇得拔腿就跑。
姜雲霞羞紅了臉，再次鼓起勇氣︰“馬一陽，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娶我？如果不願的話，我就要安安心心听家中的安排，他們讓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了。”
“答應她！答應她！答應她！”
這次的聲音是從屋頂傳來的。
少年們偷听沒有經驗，還沒听到關鍵處就被發現了，他們不一樣，他們都是跟著大人的老江湖了，自己不出聲，連大人都發現不了他們。
但現在他們不出聲不行了，人家姑娘都求娶了，老大還在猶豫什麼？
馬一陽咬著後槽牙︰“都給老子滾下來，再偷听全給老子罰負重一百斤的沙袋圍著京城護城河跑十圈。”
老大確實發現不了他們，但是老大知道怎麼治他們。
負重一百斤，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答應她……答應她……答應她……”
從屋頂上飛下來幾個高大的青年，離開的時候還舉著雙手打著節拍︰“老大，答應她！”
喧囂過後，安靜的氣氛讓姜雲霞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但既然已經問出來了，不知道結果，她是不會甘心的。
問題還是回到了馬一陽的手里。
長久的沉默讓姜雲霞的眼眶變得和兔子一樣紅，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那種羞愧和難過，讓她一刻都不想在這里多待。
實在是太難過了。
“對不起，是我的冒昧打擾你了。”
她強忍著淚水，不想在馬一陽面前哭出來。
她是先動心的那個不錯，但她有自己的自尊要維護。
“哎……”
就在她準備跑出去的時候，縴細的手臂被一只強勁有力的手擒住。
馬一陽那雙冷靜又克制的眼楮緊緊的盯住她，風暴在其中醞釀︰“哪怕我是天煞孤星？哪怕我手染血腥？哪怕所有人都懼我、怕我、厭我，你也要嫁給我嗎？”
他的炙熱，不比姜雲霞少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