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此時說是像盤古開天地一樣舉著天的姿態,可實際上這塊大石板與地面並不平行,而是搭在了不知道哪里的一塊殘牆上,給整個空間呈現出一個三角區的姿態。
    此時的趙強滿臉通紅,閉著眼楮,身體以一個詭異的姿勢靠在夏黎不遠處的牆上,右肩部位置上插出一根滿是暗紅鮮血的鋼筋,正是剛才夏黎剛剛切割掉的那一根。
    鋼筋附近的紗布,已經徹底被鮮血染成暗紅色。
    只不過趙強比剛剛從鋼筋上挪下來的那人運氣好一些,鋼筋插到的是他的肩甲位置,並非是心髒旁邊。
    或許也不該這麼說。
    畢竟剛剛那名被插住的幸存者,在二次余震的時候,即便有子弟兵穩住了他下落的身形,依舊沒能從這場災難中挺過來。
    現在已經涼了。
    胡鳳花看了看自家團長,又轉頭看了看倚靠在牆板上的照牆,再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餅。
    她咬了咬牙,還是堅持道︰“團長,我給你倆一人一半。
    你說什麼都得吃點,你要是堅持不住,在場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雖然這屋子里有幾個壯年男人,還有幾個沒受什麼傷的女人和夏黎一樣,試圖用力氣托舉這塊巨大的石板。
    但是任誰都能看得出,如果沒有夏黎在,這些人托舉的力度微乎其微,根本撐不住這塊巨大的石板。
    夏黎也知道,如果他不從空間拿吃的東西的話,這狹小的空間內,無論是飯食和水都不可能充裕。
    以正常人的思維,肯定是力保要讓她先吃的飽一點,起碼可以撐過更長時間讓大家能等到救援。
    不過夏黎也沒準備此時拿出東西給大家吃,暴露空間。
    雖然這里有傷員,但正常人餓個七八個小時根本就沒什麼大事兒。
    就算沒飯沒水,正常人也能撐個兩三天。
    但這狹小的空間內,空氣可不足以讓他們這麼多人有效供氧兩天以上。
    也就是說全靠她一人力鼎這塊大石板的前提下,她暴露空間沒有任何意義。
    自始至終,她也就只有在趙強受傷的時候,從空間里順出來一把高效止血噴霧,和一板抗生素到沒壞的那邊褲兜里,讓白塘掏出來給趙強吃了。
    夏黎沒糾結,就著胡鳳花的手吃了半張餅。
    之後便朝著趙強的位置揚了揚下巴,示意胡鳳花剩下的給趙強吃。
    胡鳳花這回沒在遲疑,立刻拿著剩下的那一張半餅,半爬向趙強身邊。
    趙強雖然吃了夏黎給他的消炎藥,但他保持流血狀態的時間太長了,到底還是發了燒。
    白塘連著拍他臉拍了好長時間,才把已經昏迷了的趙強拍醒。
    醒來後的趙強疼的臉上的表情一陣扭曲,看到塞過來的大餅,轉眼看了一眼夏黎,抬頭看向胡鳳花,聲音虛弱的道︰“我不餓,我有點想喝水。”
    不等胡鳳花和在他旁邊一臉焦急的醫生說些什麼,夏黎就先打斷了他的妄想。
    “不能喝水,忍忍吧。
    說不定一會兒就有人把咱們挖出去了。
    戰場都上過的人,堅強一點!”
    蹲在趙強身邊一直很著急的醫生,此時也插口道︰“口特別渴嗎?
    如果不是特別渴的話,就含一口水,先忍一忍,別往下咽。
    你現在失血過多,導致血容量下降,血壓偏低,所以特別想要喝水。
    喝太多的水會加重心髒的負擔,引起頭暈、惡心等癥狀。
    如果能忍的話,就先忍一忍。”
    其實如果要是能及時補充血液的話,多喝點水也沒什麼。
    可問題是他們現在被困在地下,根本沒辦法出去,更沒辦法及時給他輸血。
    就因為這個,他們甚至不敢把他從鋼筋里弄出來。
    生怕把鋼筋抽出來之後,他的血液會立刻外流,卻沒辦法及時送去做手術。
    那等待眼前證明年輕軍人的結果,就剩下救治不及時,當場死亡一個。
    趙強知道自家團長雖然說話措辭比較凶,但她的初衷應該是和軍醫一樣。
    但他心里也清楚,現在所有人生存的希望都肩負于夏黎身上,她必須得保持最充足的體力。
    吃的、喝的都不能少。
    他啞著聲音道︰“我不是很渴,也不想吃東西。”
    “哎,小同志,那正好。
    你要是不想吃的話,可不可以稍微勻出來點兒餅和水給我們家孫子一點?
    他年齡小,不抗餓,再這麼下去怕遭不住。”
    一道蒼老中帶著些許市儈的沙啞聲音,自小空間的角落里響起。
    所有人震驚的目光全都看向說話的老太太。
    老太太懷里還抱了一個,看起來能有個五六歲,趴在他懷里不停抽泣的小男孩。
    老太太見眾人看向她,表情也有一瞬間的尷尬。
    但她認為自己“為母則強”,身為祖母,哪怕是讓所有人厭惡,也得讓自家孫子能活下來。
    這要是餓瘦了,真餓出來點毛病怎麼辦!?
    立刻有跟夏黎一起撐著上方石板的光頭男人看不下去,譴責的對老太太道︰“老太太,人家一個是撐著咱們這片小空敞的主要勞動力,一個是身負重傷的小戰士,咱可不興搶他們的糧食吃啊!”
    光頭男人雖然剃著光頭,滿臉橫肉,長得也挺凶,可他眼神卻格外的清正,讓人怎麼看怎麼覺得他是個憨厚的人,並不是個會提著拳頭就上的暴力壯漢。
    更何況他現在也騰不出手來。
    老太太听他把話說的這麼難听,立刻就不樂意了。
    她歪著腦袋,眉頭一豎,虎起一張臉,怒極的道︰“什麼叫搶他們的糧食啊?
    是他們不吃,我才提出來給我們家小孫子分一點的!
    而且我們沒全要,這麼小的孩子扛餓嗎!?”
    旁邊有個手受傷,打著夾板的女人一臉厭惡的看向老太太,“人家那是不吃嗎?他們是不舍得吃,互相謙讓!
    老太太你要點臉,要是沒有這些戰士們來營救咱們,咱們早死了!
    人家好好的在別的地方當兵,要不是知道咱們這邊受災,會大老遠跑過來遭這份罪!?
    快歇了你那些沒皮沒臉的心思吧!”
    老太太被她懟的面紅耳赤,當即就不樂意了,張牙舞爪的朝著手臂斷了的女人撲了過去。
    “你個小賤人!怎麼哪都有你!?
    子弟兵都沒說什麼呢!要你在這兒多嘴!?”
    老太太沖勁挺大,夏黎只恨自己沒多出一條可以不站在地上的腿,不能一腳把這破玩意兒踢飛。
    她給白塘使了一個眼神,白塘立刻就撲過去,把老太太給牽制住了。
    還不等老太太叫囂,夏黎的耐心就徹底告罄。
    她冷著一張臉,對著老太太怒吼道︰“不想死,就他媽給我閉嘴!
    一共也沒多少空氣,一會兒喊缺氧了,全都他媽的去死!
    剛才就你孫子哭的嗓門大,現在又裝什麼柔弱!?
    讓他吃飽了繼續哭!?
    胡風花!把那半張餅喂給趙強!扭扭捏捏的,不吃以後就都別吃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