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強露出了一個快要哭了的笑容,“團長讓我給你們當勤務兵,沒事幫你們跑跑腿。”
    說是這麼說,但趙強心里清楚,說是當勤務兵跑跑腿,實際上卻是個受氣包調和劑。
    他們排長和營長的關系本來就不怎麼好,外加一個和他們排長和營長關系都不好的慕課進,這一車的氛圍可想而知。
    他甚至都懷疑,他們團長是怕這三個人半路打起來,這才把它夾在中間,讓他起一個緩沖作用。
    果不其然,這個觀點在二十分鐘後就應用到了實踐。
    夏黎他們一行人去後勤領完裝備,便共坐一輛車去南島第一大隊。
    開車的是二營的人,二營長不願意理會另外兩個人,直接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兩個一營的領導一左一右靠著車門坐著,趙強只能夾在二人的正中間。
    此時此刻,坐在兩個領導中間的趙強絲毫沒有左右兩邊都是領導,我一定要好好表現,爭取給他們留個好印象的心思。
    唯一想的就是,左邊那座冰山和右面那座冰山能不能別再釋放不悅氣息了?
    兩人的氣場都那麼強大,他坐在中間的壓力真的好大!
    好在這款已經被軍方大幅度推廣,名為“夏黎”的軍車的速度很快,一眾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開始風風火火的組織起了工作。
    招兵對于每一個大隊而言都是個大事兒。
    在這個普遍文化程度低下,沒辦法找到一些工資高又體面的體制內工作,家里沒錢運作給孩子去工廠當城里人的年代,當兵就是草根能吃上皇糧的最佳途徑。
    這也導致了大家為了能送自己家的孩子當兵,手段層出不窮。
    夏黎這天再次招完一場兵,隨便找了個洗臉盆,打了點水就開始洗臉。
    慕課進也像是被榨干了的模樣,癱在一條椅子上,後背靠著牆,整個人宛如行尸走肉。
    陸定遠蹲在手壓井旁邊,一邊壓井一邊洗臉洗頭。
    夏黎狠狠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站直身體抱怨道︰“我覺得團長就是在整咱們,人類的智慧真是太偉大了。
    為了能讓自家孩子進部隊,我這個部隊干部這兩天被人各種圍追堵截加巧遇。
    送雞、送鴨、送糖,賄賂都是好的,有坐在地上哭爹喊娘耍無賴的,還有跪在地上哀求給自家孩子一個前程的。
    你說你家孩子要是自身條件好也就算了,身高不達標不說,長得還跟個豆芽菜似的,再哭爹喊娘有什麼用?
    我覺得咱們不像是招兵的,反而更像是街道辦的婦女主任。”
    陸定遠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嘆氣,“客觀來講,部隊的日子確實要比大隊好過,起碼一個星期能吃上一兩回肉,平時也可以吃飽。”
    夏黎“嗤”了一聲,“拿命換的,當兵哪有在家窩著安全?”
    慕課進癱在椅子上冷笑,“在飯都吃不上的情況下,誰還在乎安不安全呢?
    有一頓飽飯是一頓飽飯。”
    陸定遠︰“咱們一會兒休息一下,直接去南島第一大隊。
    最後一站走完,就可以回部隊了。”
    換成平時,兩個都看不上陸定遠的人肯定要杠上幾句,但現在無論是夏黎還是慕課進,對這個決定都沒有任何反對的意見。
    慕課進更是干脆站起身,往上拎了拎腰帶,“不用歇了,開車的也不是咱們,現在就走吧。”
    陸定遠看了一眼夏黎,見她也點頭,果斷答應︰“好。”
    幾人往外走,夏黎微微動了動耳朵,抬頭看向天空,“你們听沒听到什麼聲音?”
    兩人回頭看向夏黎,見她抬頭望天,同時抬頭看向天空,出于對她武力值的信任,誰都沒對他這個判斷表示懷疑。
    陸定遠︰“什麼聲音?”
    夏黎側耳傾听,“我感覺應該是飛機。”
    慕課進皺眉,“應該不會,我早上出來的時候,沒听說有什麼要讓飛機出來執行的任務或者演練。
    你是不是听錯了?”
    夏黎覺得自己沒听錯,但視線所及之處確實沒有飛機。
    “算了,先去招兵吧。
    早干完早完事兒。”
    疲憊三人組全都往外走,出了門之後個個宛如青松翠竹,脊背挺直,風華正茂。
    圍觀的老鄉見他們出來,立刻迎上來,聲音熱情的道︰“同志,你們要走了嗎?”
    慕課進點頭,“部隊里還有別的事需要我們去做,帶上人我們就去南島第一大隊了。”
    老太太立刻道︰“那祝你們一路順風,狗蛋兒是個有能耐的,肯定能當一個好兵。
    希望你們明年能多從我們大隊招幾個兵過去。”
    慕課進雖然不討夏黎喜歡,但在交際上面還真的有兩手。
    又听到差不多的話,連忙拐著彎兒的拒絕︰“這都是上面給的名額,我們只是來招兵的,做不了主。”
    老太太有些惋惜,可還是笑意盈盈的把人送走。
    夏黎看了一眼等在旁邊的馬狗蛋兒和趙慶恆,對他二人向著軍卡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們坐後面那輛車,咱們走吧。”
    “不能走!”
    就在夏黎準備早點完成工作,早點兒躺平的時候,村口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
    所有人全都向那個方向看過去。
    只見一個穿著有些發黃的白馬褂,到處都是補丁黑褲子的男人,一臉絕望的從村口的方向跑過來。
    他哭著對夏黎他們一行人撕心裂肺的大吼道︰“不能走!我才是馬狗蛋兒,他頂替了我的名額!
    你們不能縱容這種冒名頂替!”
    這年頭從軍冒名頂替可是大罪,輕的給打回原籍,重的甚至有可能直接槍斃。
    夏黎他們一行人听到這話,臉上的表情立刻嚴肅了起來。
    這事必須查清楚才行!
    陸定遠皺眉問道︰“什麼情況?”
    四大隊的大隊長見到眼前這景象,皺著眉,上前掄起拐杖,就給了哭喊的男人一下。
    “雷長鳴!你別在這里給我胡說八道,趕緊給我哪兒來的哪兒回去!”
    被叫做雷長明的男人雙目赤紅,死死的瞪著四大隊的大隊長,“那名額本就是我的,是我爸留給我的,為什麼要讓給他!
    我媽不想讓我去當兵,這名額也輪不到他,更何況那不是我自己的意願!”
    他轉頭看向陸定遠,“軍人同志!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夏黎皺眉,“你是馬狗蛋?
    冒名頂替可是大罪,你們最好能解釋清楚。”
    本來都能走了,又出現這麼個意外,太讓人糟心了。
    眼見著軍人同志們的臉色不太好,剛才熱情送人走的老太太立刻迎上來,有些焦急的解釋道︰“他不是馬狗蛋,他是雷長鳴,全村人都可以給他作證!”
    听到老太太這話,所有人都跟著一起點頭。
    “對,我們看著他從小長大的,怎麼可能弄錯?”
    “軍人同志,你們別听他胡說八道!”
    雷長明听到眾人七嘴八舌的話,瞬間就火了,“那名額本就是我的,是我爸留給我的,你們才在胡說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