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姑娘也是個實誠人，女人讓她跪她就跪，對著夏黎“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干淨利落，跪的那叫一個結結實實。
因為太過于干瘦，又大又圓的眼楮死死的盯著夏黎，脆生生的喊了句，“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話落，腦袋狠勁兒往地上磕，發出“砰！”的一聲空響。
夏黎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拽住還要繼續猛勁磕頭的孩子。
她很懷疑，這孩子不是來拜師的，而是來自殺的。
那腦袋好像是個假腦袋，不然誰家真腦袋敢使勁往地上這麼磕？
一言難盡的把孩子拽起身，牙疼的道︰“有什麼話咱們起來好好說。”
見那女人想反駁，夏黎連忙道︰“現在是新社會，可不興磕頭。
別到時候再把我磕進委員會。”
女人︰……
女人立刻閉嘴，不再說任何話反駁，也不讓自家閨女再磕頭拜師。
她有些赧然的看了一眼夏黎，不好意思的道︰“都是孩子拜師心切，沒有其他的意思，孩子她師父你不要見怪。”
說著，她把手里的一只五彩斑斕的大公雞和一只黑綠相間的野鴨子遞給夏黎。
“我听人說正經拜師父都得給師父拜師禮。
這是我愛人昨天在山上打到的，是我們家的小小心意，還望孩子她師父不要嫌棄。”
夏黎心說，你這順桿子爬的速度還挺快，連“孩子她師父”都已經叫上了。
別說他不缺那幾只鴨子，就算真缺那幾只鴨子，他也不可能收下這對雞鴨。
雞鴨是小，可是雞鴨上還掛了一個孩子呢！
誰都別想讓她養孩子！
她認出了這女人的聲音，連忙擺手，“我不收徒弟，昨天你不是說要把孩子送到學校嗎？
老師教的比我好，還比我有經驗，你可以把孩子送到學校去。”
這嫂子就是昨天給她掃院子，還說要把孩子送去學知識的嫂子之一。
女人見夏黎不肯收徒心里有些著急。
但面上還是強裝鎮定的道︰“這和經驗不經驗沒啥關系，我是覺得您才是最適合我們二娃的老師。
我昨天去問了知青院里的那些知青們，他們在學校里從來都沒學過你這一身本事，比起去學校念書，我們家二娃肯定跟著你更有出息！”
夏黎︰……
居然有人背刺她！
“嫂子你把雞鴨拿走吧，我真不收徒。
我說的那些全都是物理、化學課上的東西，知青院那些人上學的時候肯定沒認真學。”
“虹吸”、“發電機原理”、“發動機原理”、“黃泥水淨化”……
這些東西物理、化學書上自然提過，只不過提的沒有那麼深而已。
但不管怎麼說，這學生她不要！
小丫頭像是知道夏黎的拒絕，垂著腦袋，大眼楮好像失去了光彩一般。
夏黎看到她的失落，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很快就收回來。
“你很好，但我不是個好老師，即便你跟我學，我也教不了你什麼。”
字都不認識的孩子 ，讓她怎麼教？
還是別互相折磨了吧。
“一大清早你不去上工怎麼堵在這兒？”
女人身後傳來大隊長帶著怒氣的聲音，她頓時縮了一下脖子。
她有些訕訕的轉頭看向大隊長，討好的笑，“大隊長過來了呀！
夏知青是個厲害人，村里誰不知道？
我這不是想讓二娃拜夏知青為師嗎？你看我這連拜師禮都拿來了！”
大隊長視線掃了一眼女人手里的雞鴨，心下一動，抬頭看向夏黎，眼神里還帶著幾分期許。
“小夏這是要收徒？”
他們家可還有個小孫子，今年也該要上學了。
要是小夏要收徒，比起上學，他更想把家里的孩子送到夏知青這里來。
前者教出來的可能是知青院那邊的小廢柴，後者交出來的可能就是下一個“機器大師”！
夏黎︰……
你們這一大清早的，能別一個個的都跑來給我添堵嗎？
我這養老日子一天都沒過上，居然還想把孩子都塞給我，當我這是幼兒園呢？
板著一張臉，義正言辭的道︰“不收！誰都不收！”
大隊長叭嗒了兩口煙袋鍋子。
心中暗自感嘆，可惜了啊！
夏黎不想再繼續幫人看孩子這個話題，連忙轉移話題，出言問大隊長︰“大隊長，你一大清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大隊長看了一眼天，這都八點多了。
一大清早？
不過一提起這茬，大隊長也顧不上那些細節，臉上立刻帶上了幾分怒容。
“是關于糖廠的事兒，跟我一起去大隊，咱們商討一下。”
听到是有關糖廠，在場的三個大人臉色立刻嚴肅起來。
糖廠現在就是他們大隊的命，也是夏黎撈自家爸媽的唯一途徑，真要出事可怎麼辦？
夏黎立刻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