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光影再沒有任何生疏停滯的感覺,動作流暢,一氣呵成,在它的手中,兩把短刃彎刀在虛無空間內劃過片片的流光,似蝴蝶在翩翩展翅,看上去,倒不像是在施展劍法,而是在跳舞,動作優美流暢,比甦胖子施展的九段刀法多了。
有了虛無光影的指引,江峰緊閉的眼楮,眉毛輕微的顫抖了幾下,他手中的兩把木劍緩緩抬起,眉毛又不禁輕輕皺了起來。
不管自己腦海中的光影施展九段刀法如何的嫻熟,那都不是他,他只是將九段刀法在自己的腦海中推演了出來,但是真正施展起來,卻發現也沒那麼簡單。
況且,他手中拿的並不是刀,而是木劍,劍與刀之間的轉換,無疑會令施展的難度更大一些,想要用劍來施展九段刀法,那就必須從武技的本身進行修改,若只是一味的按照原武技去施展,不僅無法發揮出武技的威力,反而會傷害到自己。
一層細密的汗漬從他的額頭滲了出來,精神世界的那個光影突然變得模糊,手中的兵器從刀變成了劍,又從劍變成了刀,刀劍變換之間,別說是保持武技的流暢了,就是光影本身都變得有些暗淡,仿佛要消失一般。
喉嚨中咽了一口唾沫,江峰第一次知道想要改動武技竟然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九段刀法畢竟是甦胖子一脈歷經三世才完善的一門武技,想要在短時間習會就已經很困難了,想要將它修改為用劍施展的武技,更是難上加難。
然而,他並沒有放棄,而是在不斷的嘗試,從武技的根本入手,身法、招式,每一招的餃接,每一式的作用,從最根本入手,一點一點將九段刀法剖析開來,在他的腦海中,一切都化繁為簡,原本駁雜的九大招式,在他的腦海中化為了九個符號,然後這九個符號在虛空中交匯雜糅,最後形成了一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刀!
對!就是刀!
這一刻,江峰似乎抓到了一些最本源的東西,這世界的一切武技,歸根結底,都有著自己的核心,或是以劍為本,或是以刀為心,又或是以木棍、長槍、長戟為源,世間萬物,無論是山川草木,風雨雷電還是巍峨高山、萬里冰原,它們都可以作為武技的根源,武道的根本,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道的核心,武道的本源。
腦海中仿佛閃過了一道光,這道光被江峰牢牢的抓在手中,這一刻,他似乎化身為了那遁去的一,天道四十九,缺一而不滿,那個一,方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他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虛無空間內,那個大大的刀字突然變得模糊,一筆一劃開始分解,它重新化為了九個符號,只不過這一次,九個符號再度凝結在一起時,顯示的卻不再是“刀”字,而是“劍”。
兵者,詭道也,為劍者,是為劍道也。
轟!
這一刻,整個虛無空間仿佛下起了劍雨,無數的劍氣縱橫,瞬間將光影切成了碎片。既然要更換武技的本源,那就必須先將武技的原本源摧毀,不破不立,破而後立,于廢墟之上,重建屬于自己的劍道之源!
在劍道氣息的彌漫下,光影被切割成了無數碎片,但是這些碎片並沒有消失,而是重新匯聚在了一起,這一次,九個符號所化為的“劍”字鑽進了新生成的光影之中,江峰的心頭猛地一震,一股熟悉的氣息,從他的心底升起。
這一刻,他感覺虛無空間里的光影像是擁有了生命,與他的氣息一般無二,那是屬于他自己的力量。
光影突然睜開雙眼,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空間,它再一次抬起自己的雙手,這一次,兩把光劍,沒有絲毫滯澀的出現在他的手中。
感受著光影與光劍的融洽,江峰明白,這一次,並不是他強行改變武器形態所生成的影像,而是屬于影像自己的力量,這影像,就是他的劍道之源。
光影動了,江峰的本體也動了,他們同時舉起了手中的劍,這一刻,光影、光劍、本尊,三位一體,一種特殊的力量將他們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挑劍、劈砍、倒刺、橫掃,九段刀法的招數路線從他的心底涌出,他邁出腳步,與此同時,手中的木劍在手臂畫了一個圈,然後直直地向前刺去,在刺到一半的時候,右腳又突然後撤,木劍在空中拐過一個弧度,然後直直的朝著自己的胸膛刺去。
一聲驚呼聲頓時響起,像是要見到血腥的一幕一樣。
然而,江峰真的會傷害到自己嗎?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雖然他現在處于閉眼的狀態,但是他感覺,自己從未有過像現在一樣完美的掌控著自己,又怎麼會做出自己傷害自己的蠢事。
就在劍尖即將抵達他的胸膛時,他的腳步突然不可思議的後撤,與此同時,整個身子宛若無骨般,在空中轉過了一個角度,木劍的劍尖,擦著身子倒刺了出去。
九段刀法,哦不,現在應該叫做九段劍法,九段劍法共分九式,前四式主防御,後四式主進攻,中間的一式,雖然依舊如同九段刀法一樣起著餃接的作用,但是在九段劍法中,這一式加了一點特殊的作用,它更像是整套劍法中的一個破綻,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出的破綻。
然而,這真的是破綻嗎?當然不會,江峰費了這麼大功夫才修改好的九段劍法,又怎麼會給自己留下致命的缺陷,這餃接的一式,看似是缺陷,實際上卻是誘敵的招式,一旦敵人真的將這一式當做破綻,輕易進犯,那麼等待對方的,將會是致命的攻擊。
外界,甦胖子此時已經完全看呆了,就連甦瑩瑩與甦恂,此刻也被江峰的動作所吸引,不禁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剛剛的那一聲驚呼,便是甦瑩瑩見到江峰即將刺中自己所發出來的。
只見江峰的手中,兩柄木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又一道的軌跡,雖然不如真正的長劍,但是那流暢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停頓,所施展的劍法,與九段刀法幾乎一致,但是卻又分明不同,就連甦胖子沉浸在九段刀法中那麼多年,也分不清江峰此時所施展的,究竟還能不能叫做九段刀法。
攻防兼備,游刃有余,江峰此時所施展的招式,將這八個字表現的淋灕盡致,手中的兩柄長劍,在武技施展完成後驟然合一,整個人如同一條出海的蛟龍,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棵樹木刺去。
!
巨大的力量,令樹木一陣顫抖,而他手中的木劍,則因為無法承受正逆兩股力量的對踫, 嚓一聲,斷成了兩截。
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就連九段刀法的大成者甦胖子,此時也不禁咽了一口唾沫,這九段刀法雖然簡單,並不算是高深的武技,但是由于技巧的繁多,導致這門武技也沒有那麼好學,然而,在僅僅看過三遍的情況下,江峰便能夠將武技施展出來,不僅無比的流暢,而且還將原本用刀使用的武技換成了用劍使用,讓他頓時有種大白天見鬼的感覺。
“快快快,甦恂,快讓我掐你一下,讓我看看是不是我的眼楮出現幻覺了,我該不會是在做夢還沒有醒吧。”
望見甦胖子屁顛屁顛跑過來的身影,甦恂沒有絲毫的猶豫,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甦胖子哎呦一聲,一身肥肉瞬間騰飛, 一聲,又重新落在了他剛剛所在的位置。
瞧見這一幕,甦瑩瑩嘴角忍不住一撇,“甦叔叔,您又在欺負我爹,您要是再欺負我爹,我就去欺負江峰去,反正我不相信他敢打女孩子。”
甦恂心中一樂,他巴不得兩個人好好的“欺負欺負”呢,旋即一笑,“沒關系,你爹他不是想證實一下自己有沒有在做夢嗎,我只是想幫他證實一下而已,至于你想欺負江峰,我不介意,反正這家伙也是我半路拐過來的,你只要不將他打死了,隨便你怎麼欺負。”
甦瑩瑩並不知道江峰的身世,此時听到甦恂提起,心中頓時產生了疑惑,忍不住詢問,“咦,江峰是甦叔叔半路拐過來的嗎?那他之前是什麼身份啊,竟然能夠在這麼小的年齡修煉到這種程度,就連家傳的九段刀法也能看三遍就學會,即便是某些大家族的傳人也做不到吧。以前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的天賦已經足夠驚人的了,但是與他相比,突然感覺自己什麼都不是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神色有些暗淡,顯然是被江峰施展的“九段劍法”所打擊到了。
“呸,這家伙施展的才不是九段刀法呢,他施展的分明是九段劍法,瑩瑩,你可千萬別學他,這欺師滅祖的小子,竟然敢將我甦家武技的本源武道給改了,看他醒來我怎麼收拾他!”
畢竟沉浸在九段刀法那麼多年,對九段刀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熟記于心,甦胖子一眼便看出了江峰施展的不是九段刀法,而是九段劍法,那從木劍中釋放出來的暗力,根本就不是刀之本源,而是被偷換成了劍之本源,否則他根本不可能使用木劍施展刀法還能施展的那麼順手。
見甦胖子爬了起來,甦恂瞥了他一眼,“醒了?確定自己沒做夢了?要是覺得沒醒的話我不介意再幫你一腳。”
听到這句話,甦胖子忍不住屁股一緊,雙手抱住屁股,不好意思的笑笑,“醒了,醒了,就不勞大駕了。”
看著甦胖子毫無骨氣的樣子,甦瑩瑩忍不住用手拍向額頭,這還是她從前認識的那個爹嗎。不過,她又想了想,似乎覺著這樣也不錯,幾個人,更像是一家人了。
笑完了之後,甦胖子的臉上的玩笑之色漸漸散去,他瞅著站在樹前一動不動的江峰,聲音有些低沉,忍不住朝著一旁的甦恂開口詢問,“說實話,我也想問這個問題,這江峰到底是什麼來歷,怎麼會和你在一起,況且,他的天賦,有些驚人啊。”
甦恂又何嘗不知道江峰的天賦驚人,這一路走來,他早已被江峰那層出不盡的手段所震撼,然而,誰又能想到那竟然還不是他的極限,武技本源啊,沒想到,他竟然連武技的本源都能夠更改,這已經不能用天才來形容了,簡直堪稱妖孽,非人類。
只不過,江峰的身世確實沒有什麼值得提的,僅僅是一個小鎮的世家公子,擱在現在的楓城來說,也就相當于嚴家、丁家之流,實在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听到甦恂與甦胖子在討論江峰的身世,甦瑩瑩忍不住側耳傾听,然而,甦恂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朝著甦胖子開口問道,“如果,讓你去修改一套劍道武技,將劍道武技的本源改成刀道,你能做到嗎?”
這一次,甦胖子沒有很快的回答,而是皺著眉頭想了想,片刻後,露出一副沉重的神色,“難,很難,非常難,甚至可以說是不可能,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除非我對那套劍法武技鑽研了很長時間,否則想要更換武技的本源武道,可以說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說完了這些,他似乎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太死了,又接著補充了一句,“可能是我們才剛剛跨入武師境界,對于這一境界的感悟還不太深,也許那些武師後期,又或者是武心、武靈境界的強者,能夠做到這一步吧。”
說完,他不由自主地瞥向江峰,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在他這個年齡,這個實力,我沒見過,說實話,我也不相信”
這下輪到甦恂苦笑了,縱使你再不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就在面前,也容不得不相信。
突然,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江峰的潛力與天賦,都遠非我們能夠想象的,既然如此,就讓他自己好好的發展吧,說不定不遠的未來,他會是我們最有力的幫手。”
甦胖子的神色先是一呆,然後瞳孔猛然縮了起來,這一刻,他才明白甦恂究竟打的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