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身騎御馬,走在使團最前方。
在他左右兩側,有數百全副武裝的重騎兵護衛。
這些人都是鎮北將軍的親兵,如今護送使團前往北離邊關。
在他們前方橫著一道邊城,城牆有十數丈高,綿延數百里,望不見盡頭。
城牆上有刀刻斧鑿箭痕無數,許多缺口甚至被血染成暗紅色。
就連陳墨腳下所踏過的土地,都已被常年浸染的鮮血染成暗紅色。
兩國在此處邊關廝殺不知多少次,然而真正跨過邊關的次數,卻是少之又少。
駕馬又走數里,前方忽見煙塵滾滾,數百鐵甲重騎疾馳而來。
出現的這些騎兵,不光人著甲,連馬也著甲,是真正的精銳重騎,不輸鎮北將軍的親兵。
兩隊騎兵,于這處戰場中央相踫面。
兩軍對壘,一時間劍拔弩張,肅殺之氣彌漫,凡有一絲不對,雙方都會毫不猶豫的交手。
原因簡單,兩國交戰,歸根結底還是駐守在邊關的將士廝殺。
兩方親兵之間,早已是血海深仇,不是你殺了我的親兄弟,就是我斬了你的親佷子。
仇人見面自然分外眼紅,沒直接打起來,已是訓練有素相當克制。
“我乃大乾禮部侍郎,受我朝天子親命,前來拜訪大離。”
陳墨駕馬走上前,高聲開口道。
他在話語間給足了北離面子,要知道兩國無論是私下還是背地里。
大乾一直稱呼大離為北離,而大離一直稱呼大乾為南乾。
像陳墨這般以官員身份,直接承認大離國號之人,他還是第一個。
實際上這次出使,就連遞交給北離的國書上,對其稱呼原本都是北離。
但陳墨主張改為大離,既然要和談,那他們就要擺出和談的姿態來。
承認大離與大乾一樣是等同的國家,無論以後如何,現在先盡量爭取和談。
讓大離皇族與中小世家明白,這次和談大乾很是誠懇,希望他們能盡量促進和談。
“我乃大離禮部侍郎,受天子之命,前來此處迎接大乾使團。”
大離禮部侍郎是個聰明人,借著陳墨給他的面子就坡下驢,果斷將原本準備的南乾稱呼改為大乾。
他當然明白,陳墨先開口是給自己這邊面子,自己若是給臉不要,那可能就有些意外發生。
以他的身份還承受不住這些意外,何況他能被天子派來迎接使團,就足以證明他本身也是主和派。
兩位禮部侍郎接觸,總算打破這沉悶的氣氛。
“所有人,隨我入大離境內!”陳墨駕馬走上前去。
大離禮部官員立刻迎了上來,帶著使團一同離開,前去國都覲見大離天子。
大乾鎮北將軍,目送使團離開,內心卻松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使團這次出使,促成和談當然是好事,但有太多人不想看到和談,異族魔道隨時都會襲擊。
使團在邊城這幾日,他整日里都是再三加強守備,就是生怕使團在自己這里出事。
如今這燙手山芋,無論怎樣總算安穩送走,他也能松一口氣。
陳墨帶領使團眾人,在大離重騎的保護下,一路向大離境內走去。
這些鐵甲重騎對待使團成員,無不怒目圓睜,毫不掩飾自身殺氣。
陳墨神色仍是坦然,他殺過的人不知有多少,自然不會為此嚇到。
使團內縱有人心有驚懼,此時也都強裝一臉坦然。
而高天之上的先天強者,仍一直跟隨他們,只不過這次還額外多了兩位來自大離皇族的先天強者。
大離邊城內很是肅穆,眾多甲士拱衛街道兩旁,目送使團走過。
“我朝天子听聞大乾使團前來甚是高興,早就命我等前來此處等候迎接。”大離禮部侍郎,笑聲開口道。
他們同樣很需要和談,在大離,那些大世家的權力有些過于大了。
別說普通百姓,就連許多寒門與中小世家的上升之路都被堵死。
而為了提防大乾入侵,朝廷又不得不借助那些大世家的力量,這就使得那些世家進一步做大。
和談,對于大離境內,許多中小勢力和皇族而言都是必要之事。
同樣那些大世家就會盡一切能力阻止和談,但他們絕不會殺陳墨。
因為哪怕是那些大世家,也不想真的和大乾繼續開戰,因為打仗還是要死人。
他們只是想維持現在的對峙狀態,既不戰也不和,這對他們最有利。
且真要動手殺陳墨,動手之人與其背後勢力,必然成為眾矢之的。
皇族確實不能對抗所有世家的聯合,但集中力量解決一個並不難。
何況那些大世家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誰也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畢竟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主動站出來,盟友會幫自己,而不是悄悄捅刀子。
陳墨等使團成員被安排在邊城中暫坐下榻,安穩修養兩日,這才繼續上路。
大離朝廷同樣給使團派來一隊護衛,共十二人,三名後天武者加九名通脈圓滿武者。
由此可見,大離皇族對這次和談確實相當之重視。
以使團現在的護衛力量,除非先天強者親至,不然絕無任何危險。
這還就是明面上的護衛力量,暗中還有先天強者守護。
只不過哪怕魔道與異族的強者知道,使團暗中必然有兩國先天強者跟隨保護。
他們也必須出手,這是陽謀,容不得他們有拒絕的余地。
“陳主使,咱們再向前走三百里,就有一座小城,供咱們休憩。”大離禮部侍郎,走到陳墨身旁笑著開口道。
使團這一路趕來,均是由他們在前引路,大離境內的地圖,也只掌握在這位禮部侍郎手中。
“好,那咱們走慢一些,不要在那處城內過夜,明日一早再入城內休整。”
陳墨當下有了思量,開口交代道。
一旦入城,他們頓時就會危險很多,原因簡單,那些暗中蟄伏的先天強者,只要抓住機會,殺掉巡夜人。
那問題就大了。
哪怕使團有專門安排的巡夜人,在這種情況下,也根本無法阻擋蜃海。
就算有先天強者保護,一旦陷入蜃海,尤其是少說有十數萬人的大蜃海。
其危險性簡直無法估量,估計整個使團連帶城市內所有百姓,都沒人能活下來。
甚至于那些暗中保護的先天強者,若是走得慢些,可能都會丟掉性命。
過程不重要,結果才最重要。
陳墨等人無論如何,只要死在北離境內,魔道與異族的目標就算是達成。
所以這次出使,除去在兩座邊城,有無數陣法守護外,其他時間使團幾乎一直都是在荒野中過夜。
少有幾次不是,也都是在最多兩三百人的小村落。
這種地方的巡夜人即使出問題,依靠使團本身的巡夜人,甚至陳墨隨身攜帶的護身符都足以驅散這種小型蜃海。
陳墨拉動韁繩,讓馬匹奔行得更慢些。
他如今早已將那獸面吞頭連環鎧穿在身上,且幾乎是日夜不卸甲。
這樣確實有些難受和不方便,但與自身安全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他們如今距離大離國都還有七八天路程,也就是三四千里。
不出意外的話,魔道強者最後的襲擊,應該就在這段時間內。
“轟!轟!轟!”
幾道爆裂聲響傳出,有先天強者正從遠方全速奔襲而來。
陳墨抬眼望去,遠處天際間出現五道顏色不同的火光,每一道都代表有一位先天強者。
他們目標很是明確,顯然知道,使團必有先天強者護送,故此從一開始就準備突襲。
緊接著使團上空雲層之間,同樣出現四位先天強者,急速向使團前方飛馳而來。
“哈哈,來得好!”楚天休眼大笑,眼中戰意高昂,渾身血色氣息散發,似有三頭六臂自他周身浮現。
那五位先天強者的目標很清晰,就是陳墨。
他實力最強,官位最高,還是主使,國書也帶在他身上,只有他死了才能真正破壞和談。
他不死,就算把使團其他人殺光,起到的作用都不是很大。
“有強者偷襲,帶著國禮,撤!”陳墨毫不猶豫的命令。
先天強者不是後天武者,使團其他人根本沒有任何阻擋的能力,留在這里只會白白送死。
就連他自己都準備逃。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眾多反應過來的使團成員,無不亡命奔逃。
馬車上的國禮只是個幌子,真正的國禮在早已準備好的儲物袋內隨身攜帶。
眨眼間,那五名先天強者已抵至使團不過百丈前。
陳墨周身內氣外放,凝結為鎧,他倒是沒有激活獸面吞頭連環鎧上的陣法。
上千斤重量,以他現在的肉身自然承受得住,但這會影響接下來的奔逃。
然而緊接著他發現不對勁,兩國朝廷四名先天強者來到使團前。
自身卻被一股力量拘束住,只是這力量並沒有惡意。
“年輕人,你是主使,先走一步。”李玄心笑著開口,傳音入密道。
話音落下,陳墨只覺眼前景色匆匆變換,瞬息間自己被甩飛數十里之遠。
他急忙運起目力,觀察遠處景象。
九位先天強者已然交起手來,陣陣風雷之聲洞天徹地。
不過兩國官員倒是被陸續送了出去,就算有損傷,應該也不會很大。
只是可惜了那些馬,先天強者交手的余波,顯然不是它們所能承受。
陳墨站在遠處謹慎觀望,先天強者交手的聲勢很大,方圓十數里內,煙塵漫天飛舞。
地面上被震出一個又一個深坑,周遭草木更是早已被打的徹底崩碎,化為齏粉。
眼前這些景象,還僅僅只是交手的余波。
到了先天境界,武者對自身力量掌控絕對堪稱完美,每一擊的力量都無比凝實,不會出現逸散。
僅是余波就能對天地造成如此傷害,由此可見,說先天強者一人成軍不為過。
陳墨沒有迅速逃離,一直蟄伏在安全的距離內上遠遠觀戰。
他可不確定,周遭沒有蟄伏其他魔道或異族的先天強者。
此時隨便亂逃,不如找個較為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被發現的概率更低。
在遠處觀察了近一個時辰,雖然魔道與異族前來的先天強者數量更多,可兩國朝廷的先天強者,明顯實力更強,所以穩穩佔據上風。
更別提,交戰過程中還有兩位來自大離朝廷的先天強者匆匆趕來支援。
“轟隆隆!”
漫天煙塵風沙奔騰,遮蓋十數里蒼涼大地。
一位魔道先天強者抓住這機會,極速向陳墨的方向飛馳而來。
當然他的目標並非是陳墨,只是身受重傷,要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