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奔行于荒原之上,腳下是足到人膝蓋的野草,再向前望去,則是一望無盡的深林。
孫守仁速度很是平穩,一直走在陳墨身前。
兩人都是武者,速度自然不慢,如今不過小半日時間,便已奔行數十里。
又走了約莫兩三刻鐘,孫守仁這才停住腳步。
一座通向深林處的無人小徑,浮現于眼前。
這條道路應當時常有人經過,所以並無雜草叢生。
“沿著這路再走二三十里,就到霞棲谷了。”孫守仁語氣確信,目光望向遠方。
遠處明顯能看到幾座山巒,其中有雲山霧海翻騰,久久不肯消散。
兩人稍稍喘了口氣,就繼續向前奔行。
未多時,一座山谷躍然于眼前,山谷外還有不少村莊耕地與普通百姓居住棲息。
生活在此地的人口,恐怕得有數萬之多。
此處看起來更像是一座隱世的大型桃花源,與陳墨想象中的隔絕人世的洞天福地,確實有些出入。
“不必驚訝,煉氣士也是人。他們也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自然用得到普通百姓。”
孫守仁面帶笑意,向陳墨解釋道。
煉氣士不是苦修士,自然需要人伺候,這樣才能將更多精力用于修行。
“此處霞棲谷屬于霞棲派,算得上是咱們興遠府內唯一一門煉氣士傳承。
派內有三十余名練氣士,其中最強者乃是霞棲派掌門玄明道長,有煉氣九層實力。”
孫守仁邁步向谷內走去,順嘴向陳墨講解此地情況。
早在來時路上,他就同陳墨說過,煉氣士的修行共分練氣築基金丹三個境界。
不過九成九的修行者都會被阻攔在煉氣境,終生再難突破一步。
但這並不代表煉氣境界的修行者弱,起碼據他所說,煉氣九層境界的煉氣士,大多實力與他相仿。
而他放眼整個興遠府,都已是數得上號的武者。
走入山谷內,陳墨仔細感受周圍天地不同,然而無論怎麼看這里與外界都沒有太大差距。
山谷內面積不小,足有數千畝廣闊。
地勢起伏變化,許多座宅院亭台樓閣如星羅棋布,而在這些宅院之間,都鋪設了一丈余寬的青石板道以方便通行。
“兩位也是來參加密集的?”
兩人才不過剛走入谷內,就有兩名身穿青衣勁裝的武夫前來迎接。
“呀,原是孫將軍來了。”嘹亮的呼喊從不遠處傳來,一名身著道袍的中年道人走來打了個稽首。
“趙道長。”孫守仁拱手還禮。
“這位是我的義子陳墨,許多事情他都已經清楚,這次帶他來見見世面。”他搭手拍了拍陳墨的肩膀。
“晚輩拜見道長。”陳墨鞠身行禮道。
趙道人面露笑意,又與孫守仁寒暄幾句,方才開口道。
“密集將至,派內事務繁多,我實在是不能多招待您。”
他說完扭頭看向一旁的武者吩咐道,“給兩位貴客找出上好的客房,讓他們好生休息,莫要怠慢。”
說完又打了個稽首,便匆匆邁步離開。
“這趙道人是霞棲派的長老,你以後若有不方便自用的蜃靈,找他出手即可。”
走入霞棲派為他們安排的客房內,孫守仁沉聲道。
“孩兒明白。”陳墨點頭回應,旋即又略帶好奇的問道,“義父,這霞棲派內為何有這麼多武者?
還有我實在不解,這洞天福地與外界究竟有何不同?莫非是我實力不足,還是說我不是煉氣士所以感受不到?”
這兩個問題確實一直讓他有些搞不明白,前者倒還好說,煉氣士也有親族兒孫,他們的兒孫不可能都有修仙天賦。
那麼後輩兒孫去修行武道成為武者,是完全正常之事。
這些煉氣士自身雖不通武道,但以他們的實力身份結交武者,獲取修行秘籍讓自己的親族走上武道之路,絕非難事。
而後者他就有些實在搞不清楚,這洞天福地無論怎麼看,與外界都沒有任何差距。
按理來說,以他現在的肉身實力,只要外界環境有所變化,哪怕再細微的變化,他都能察覺到。
可從山谷外進入山谷內,他卻沒有察覺到任何變化。
“你感知不到此地特殊之處,並非你實力不足,而是因為時間還沒到。
等到晚上你就會發現這里沒有人敲鑼,且血月不照蜃海不來。”
孫守仁笑著坐下,為他解答疑惑。
“洞天福地就像是一座山,因其地勢高聳,故不受蜃海侵擾。蜃海想要淹到這,起碼得把外面先淹沒完才行。”
他悠悠開口話語不徐不疾,陳墨豎起雙耳,听得相當之仔細認真。
“與我等武人修煉自身不同,煉氣士引天地之氣入體,觀天地變化而修行。
他們對于天地之間的察覺感知,遠勝我等武人十數倍。他們一旦走出洞天福地,白日自是無恙。
可一到夜晚多半會遭遇不祥,甚至可能會被直接拉入蜃海,哪怕敲響鑼鼓也對他們無用。
煉氣士想要離開洞天福地,要麼以秘法加持,要麼有秘寶護身,否則輕易不得離開。
而修為越高的煉氣士,想要離開洞天福地就越難。”
陳墨對此頗有感觸,自己肉身提升後,對于這方世界看的愈發清晰。
明白這�世界的水有多深,看的太過清楚,絕不是什麼好事。
以自己現在的修為實力,全力視察都能看清那月亮上的黑影。
而同等境界的煉氣士,所能看的東西,要比自己看到的多得多。
不過由此也可見,煉氣士似乎沒法像武人一樣隨意操控自身感知。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對于這方世界的感知實在太清晰。
即使在刻意壓制的情況下,他們看到的東西仍是遠超同境界武者不知多少。
“現在你可明白,這霞棲谷內為何要這麼多武者。”
孫守仁飲了一口茶,笑著問向陳墨。
“因為煉氣士不好出去,故此有許多事情,得讓武人外出代勞。”
陳墨沒有多過思考,極為順遂的說出答案。
“孺子可教也!”孫守仁聞言甚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題其實不難,話問到這只要不是特別蠢笨之人都能猜到。
他之所以特意問陳墨,只是想過一把好為人師的癮。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等武人如果短時間內多次出入或是長時間在蜃海逗留,那麼也會沾染蜃海氣息。
如果身上沾染的蜃海氣息達到一定濃度,那麼就會與其共鳴,也會被直接強行拉進蜃海。
蜃海無常,與其進行接觸本身就是極為危險之事,接觸的越多就越危險。
所以我等武人有時候也要躲進這等洞天福地,避上一段時間,讓身上的蜃海氣息消散,這樣才能走出此地。”孫守仁一臉謹慎小心之色仔細交代道。
哪怕是武人,只要身上沾染了足夠的蜃海氣息,也可能會隨時隨地被拉入蜃海當中,這可以說是相當之危險。
因為人不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不眠不休,全神貫注,始終都保持戒備。
一旦一個恍惚被拉入蜃海中,當時若有意識還好,若是在沉睡中也被拉進去,那可就危險了。
縱然武者感應到周身天地變化,能立刻醒來。
可蜃海變化莫測,哪怕只是一個恍惚,說不定也有詭異生靈出現,奪走自身性命。
故此時常進入蜃海歷險的武者,都會有處熟識的洞天福地可以長呆。
以防身上蜃海氣息過濃時,沒有地方可以避禍。
“守仁兄來了,怎麼也不讓人提前知會一聲。”一道頗為沉穩的聲音傳來。
院門推開,一名五十余歲的青衣老道走入小院。
“這位是玄明道長,霞谷派當代掌門。”孫守仁笑著向陳墨介紹來人。
他這次帶陳墨前來,主要就是為了讓他見見世面,能夠多認識些人。
這樣自己以後才好將自己的人脈交由他。
孫守仁清楚家中財產能傳給自己的孩子,哪怕沒能力沒出息也無所謂。
親朋故舊還有自己的幾名義子,多少會幫著護持些,安穩富家翁的日子是肯定能有。
可自己的人脈關系,想要繼承就必須要有能力,不然根本拿不住。
而陳墨,現在來看無疑就是很好的一個人選。
他若是能接下自己的人脈,以後在官場上不說平步青雲,也會是一路順遂。
“晚輩拜見道長。”陳墨鞠身行禮又是一拜。
玄明道長倒是相當之高興,搭手將他扶起,與孫守仁一同走入小院正廳攀談起來。
兩日後,密集開啟。
作為密集,就是一座比較私密的小型集會,相互之間交易兌換些在外不太好出手的東西。
凡能來參加這密集者,放在整個興遠府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孫守仁也介紹陳墨認識了不少人,不說多麼熟,起碼打了個照面。
以後這些人再見到陳墨,就清楚他是孫守仁的義子。
此外霞棲派作為舉辦方,也會出手一些他們所煉制的丹藥來換取資源和銀錢。
丹藥是可以用銀錢進行購買,就是貴了些。
畢竟霞棲派不是完全與世隔絕,也有要用到銀兩的時候。
陳墨手上的元真石也在此次密集上出手,換來三瓶十二枚丹藥,用于輔助修行。
參加完密集,又在霞棲派逗留一日,陳墨與孫守仁這才動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