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僑清理干淨出來，就看到一臉殷勤笑意的樸志勇正和李滄東聊著，走過去發現李滄東拍拍樸志勇的肩說謝謝。
見她過來，李滄東笑眯眯地伸出手，她趕緊微微鞠躬和他握手，他說，“楚僑啊，希望你考試順利，很期待和你的合作。”
陳楚僑迷迷糊糊地也說謝謝，和李滄東說再見，在他溫和的目光下，頭腦發昏地上了車，她很是茫然，“這是什麼意思？是試鏡成功了嗎？”
沒有人回答她，樸志勇坐在駕駛位打電話，陳楚僑看著他興奮的臉和顫抖的手，這是成了的意思？
樸志勇打電話給李室長報喜，即使隔著電話，她也能听見李室長那如鵝叫般的笑聲。
信息的提示音響起，陳楚僑低頭看手機，是諾亞。
[nnnoah]:還有面試啊
[nnnoah]:你是不是又忘了
陳楚僑如遭雷擊，她怎麼把這給忘了，看看正講電話講得起勁的樸志勇，她按下心下的著急，問諾亞。
[iiisabella]:應該可以選地方的
[iiisabella]:日期應該也可以選吧
[nnnoah]:對哦
[nnnoah]:那你可以在香港面試
[nnnoah]:一般都是11月收到面試邀請
[nnnoah]:你先看看吧
樸志勇掛了電話興奮地跟她說，“楚僑啊，現在就看你的了。”
陳楚僑生無可戀地問，“哥，你答應了a的邀請了嗎？”
“確認了，”樸志勇看她臉色不好，“怎麼了？”
“我忘記了我12月很有可能會收到面試通知的事情。”
“那，那要不我回絕了a吧？”樸志勇也很苦惱，他嘶一聲，“這樣很容易得罪人啊。”
“算了，沒事，應該可以選地區面試的，”陳楚僑搖搖頭，“先做好準備吧。”
樸志勇點點頭，說，“這部電影，李滄東導演說等你有空，但是我還是跟他說你最早二月可以開拍。”
見她瞪大的眼神，他沒在意，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說，“雖說他等你，但這種事情趕早不趕遲，你最好就是一次考試就可以考好。”
這部戲幾乎到了可遇而不可求的地步，能接下來更是難得，夜長夢多，一日不開拍安不下心來，樸志勇自然催著她趕早不趕晚。
陳楚僑半癱在椅子上，開始檢討自己，到底是什麼給她的自信，讓她在學習之余在還兼顧工作。
說實話，她的確有點小聰明，所以在這些年來的學習，吊兒郎當成績卻也不錯，但是她從來都不擅長所有需要動用數學和科學的東西。現在備考時間還大大縮短，數學和計算機這兩科已經遠遠超出她可以掌控的範圍了。
陳楚僑覺得自己需要為自己試圖學業事業兩手抓的愚蠢念頭付出代價。
她和樸志勇說，“志勇哥，你不知道我為了演戲放棄了什麼。”
樸志勇從後視鏡瞟了一眼仰頭嘆氣的陳楚僑，笑著說，“楚僑啊，哥哥很欣慰。”
他安慰道，“也不要有太大壓力，你的學業還是最重要的，如果沒辦法調節的話，拍戲是可以暫緩的。”
公司也是這個想法，斷沒有以一個人的學業為代價而去發展事業這樣來的。
——
現實果然不能如設想那般順利，及時調整計劃的陳楚僑還是準備和爸爸媽媽視頻通話，告知他們一下自己或許需要改變大學專業的申請。
電話接通，視頻那頭只有父母兩人，陳楚僑便問，“萊昂和露西婭不在嗎？”
“他們和朋友約好去打網球了。”喬治說。
她點點頭，正經危坐，“papa，a，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們說。”
“ouibebe（是的寶貝）”見她神色嚴肅，喬治和甦菲婭都表示自己在認真听。
“我覺得我沒有辦法承受原本志願的學習量了，”陳楚僑再三思索後還是決定換專業，“或許劍橋的英語文學是個不錯的選擇。”
原本她想要讀計算機科學與哲學，所以準備繼續深造計算機、數學、英語文學和歷史這四門課。
“是有什麼變故嗎？”甦菲婭有點擔憂，“我不是想干涉你的決定，但是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們。”
“是的，我們都希望你能做喜歡的東西，這兩年來你做了很多，畢竟你已經走這麼遠了。”喬治有些心疼她，她從兩年前就決定了這個專業，從那開始一直都在閱讀相關書籍，到了最後一年了卻說要放棄。
“那些閱讀都是出于興趣所讀的，我從中獲得了很多。”陳楚僑臉上的笑容反而透露著輕松，“即使讀下去，我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處理好大學的內容。”
雖然總是聲稱自己對理科和數學一竅不通，其實她數學和計算機的as成績都是a。不過不管別人如何稱贊她其實很聰明這件事，她自己心里是知道自己水平的，清楚地意識到在這兩科，特別是數學上的捉襟見肘。在數學里她又尤其不擅長幾何，現在數學的內容正是幾何和微積分的結合，讓陳楚僑簡直絞盡腦汁。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繼續在數學的路上走下去，我完全不能從中體會到一點快樂。”陳楚僑想清楚之後，整個人都沒有這麼焦慮了，“想到以後大學都要和數學打交道，我也有點害怕了。”
“畢竟我沒有萊昂那樣聰明。”她俏皮地沖爸爸媽媽眨眨眼，想要緩解他們的不安。
“貝拉，聰明從來都不是只有一個評判標準的。”喬治打斷她，鄭重其事地說，“沒有人是完美的，而你已經足夠出色。”
甦菲婭在旁邊表示贊同，“包括萊昂，從來沒有人質疑過你的智慧，貝拉，你不應該對自己這麼苛刻。”
“噢——”陳楚僑有些感動，“謝謝你們。”
“這件事件其實也思考很久了，我現在真的很喜歡演戲，也很享受，有很好的機會，我不想就這麼錯失，之前也嘗試過平衡它和學習，但是真的很難做到。”
“有些取舍是不可避免的，況且英語文學並不是一個第二選擇，我同樣對它抱有熱情。”陳楚僑的笑容很爽朗，她是真的沒有覺得可惜。
“貝拉，你知道嗎？”甦菲婭眼眶微濕，“我和爸爸都很為你感到自豪。”
喬治攬攬甦菲婭，他感嘆道，“爸爸沒有想過你會成長如此之多，以前我總覺得你不需要想這些東西，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你自己很滿意這樣的自己。”
“我知道的爸爸。”陳楚僑對喬治和甦菲婭對她的愛護很是感激，“不用擔心，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我還是很快樂不是嗎？”
“這就好這就好，寶貝呀，你的幸福永遠是最重要的知道嗎？”
陳楚僑的朋友都是和她有著類似成長背景的人，可能在很多人眼里，他們都被家里慣得有些嬌生慣養，金錢柴米油鹽都不是他們會擔憂的東西，只管拿著副卡游玩，青春年少不知愁。
但是來到韓國，她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第一次接觸到這麼多以前沒有機會見到的人。
喬治和甦菲婭兩人本來就是初為人父母，年紀也輕，自己都顧不好更別論教育孩子了，在陳楚僑的近乎一半的人生里，他們都是缺席的。
兩人一直秉承著讓孩子自然發展的理念，給予了她和弟弟最大的照顧與自由，卻對他們幾乎沒有什麼要求。
大概唯一的希望是他們要找到喜歡的東西去學，然後找一份喜歡的工作。
兩人都深知，長時間不工作是很容易和社會脫軌的，人是群居動物，不能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至于工資薪水，這根本就不是孩子們需要考慮的事情。
喬治和甦菲婭自認不是稱職的父母，也知道孩子生出來就是他們的責任了，他們把照顧孩子一生視作理所當然的事，早就做好了持續為孩子生活提供保障的準備。
陳楚僑不是說自己不喜歡這種生活，或者她過得多麼不開心，只是她彷佛從來沒有想過以後，家里提供了很好的條件，她就每天樂呵呵地玩著。
選擇牛津計算機科學與哲學這個專業，僅僅是因為她聰明絕頂的弟弟跳級一年被牛津的計算機科學成功錄取，而且她對哲學這方面感興趣而已，並非是理想多麼遠大，多麼志在名校。
要是有佔星系的話，陳楚僑就不用糾結這麼多了，可惜只有倫敦佔星學院這種熟人都不會去讀的學校有這種選擇，不想獨自一人上大學的她就只能暫時先擱置這個沖動了。
她的目光很短很短，沒有人要求過她想過以後，爸爸媽媽都覺得她有大把時間可以去試驗，不喜歡的專業可以再換，做不成功的事也可以再試，只要開心就好。
多謝陳楚僑對文學和藝術的熱愛，讓她的內心得到豐富，還有對她嚴加管教的外公外婆。不然按照喬治和甦菲婭這種養法，除非是萊昂那樣天資聰慧主意正的人，陳楚僑遲早被他們養成草包美人。
當然也是因為他們覺得她無憂無慮地就很好了，就算真的永遠不工作，只要陳楚僑開心，喬治和甦菲婭也就高興了。
表志勛曾和陳楚僑講起以前的事情，“你不知道，”指指宋𠤖浩，“他之前的公司，還把他的歌用別人的名字登記版權。”
陳楚僑一時都愣住了，說不出來話，她沒有質疑過宋𠤖浩為出道付出的努力，只是從未想過其中有如此之多的波折。
看到她震驚的表情，表志勛像是告狀一樣，把宋𠤖浩當時的艱辛都一股腦倒了干淨，“他寫了五首迷你專輯的歌詞，甚至連名字都沒寫上。”
他嘟著嘴，滿臉都是氣憤，說著以前那些不為人知的委屈。
宋𠤖浩點點頭，神色平淡，“他們就像是理所當然一樣，我在那間公司連一分錢都沒掙到。”
陳楚僑完全不能想象這些事情發生過在兩人身上，越听，她的心就越是百感交集。
最後成功把陳楚僑說得眼眶發紅的表志勛和宋𠤖浩又開始互相抱怨對方講起這些沉重的話題，急忙安慰她。
不只他們，jessi也是年紀很小就來韓國打拼，更別提還有像鄭基石一樣在圈子里沉浮多年的人，陳楚僑是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朋友。
對比他們，她的人生乏善可陳至極，同樣年紀的朋友早有目標且為之奮斗不息，她就是何不食肉糜的對照組，吃喝玩樂胸無大志。
第一次在李星和家里吃飯時，陳楚僑不小心把果汁撒外套上了，他讓她放洗衣機里洗，一會烘干了就可以帶回家了，她扭扭捏捏不肯去說算了。
那幾天連續在下雨，還是晚上，鄭基石說外面冷得穿外套，催她去洗。
好一會陳楚僑才不好意思地說自己沒用過洗衣機，把大家一驚，後又都笑出聲說她媽媽辛苦了，她內心腹誹說不定媽媽也不會用呢，就沒看過媽媽進洗衣房。
最後還是李星和帶她去洗，看著陳楚僑專注地看著洗衣機的眼神，覺得有些好笑，問她，“你們家誰洗衣服啊。”
“有阿姨幫忙。”
“呀，富家子弟啊。”
陳楚僑並不知道李星和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看他調侃的神情，直覺不是什麼好詞，堅定地否認了。
“你知道什麼是富家子弟嗎？”
“不知道。”
李星和被逗得大笑，回到客廳把這件事學了一番，于是大家都知道了，陳楚僑都想打個地洞鑽下去。
韓國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一個對她來說未曾見識過的世界，有趣、新奇，她像是愛麗絲闖進仙境一樣探索著，還有點忘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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