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我被人貼上了缺心眼的標簽。過了不久,我又被追加了一條,我這個人在某個時刻非常的二。
我為了證明郝優美女對我犯下的滔天罪行,我毅然決然的要將我的傷處擺出來。不過我還沒有來得及證明,師帥的手就按住了我的手。很不巧,他的力道有些猛,我還沒有緩解的傷處雪上加霜。
“你們這一群壞人,合伙欺負我!”我雙手掩面假哭,借此控訴兩人對我幼小心靈的傷害。這種事情哭兩聲就算了,我又不是水做的人兒,干嚎久了,我的破嗓子實在受不了。
“真是稀罕事,墨白這個淚腺退化的小孩子怎麼也會哭了?趕快抬頭讓姐姐瞅瞅,讓姐姐開開眼!”去而復返的郝優美女湊到我的身邊,興奮的嚷著讓我抬頭。我不想理她,掩著臉就是不動。
“不想讓我看就算了,小心眼兒!姐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斤斤計較!好好躺著,我幫你擦藥!”郝優美女自夸一番後,撩起我的衣衫開始在我的背上忙碌。我心里還有些氣,所以很壞心的想著,哪天她失明了,可以靠推拿養活自己。
“那我先出去了!”
“別出去了,過來學著點兒!她的傷是舊傷,按摩推拿最好要經常做。她不喜歡老往這邊跑,以後你多費費心吧。”
“可是,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她都不在乎,你一個大男人扭捏什麼?反正又不是什麼火辣妖嬈的身材,你看她還不如看自己!再說了,她這次的傷還不是被你折騰的……”
“美女,你沒搞錯吧?我明明是在地下試驗室里摔得,這和他有什麼干系?”我實在看不過郝優美女的信口開河,我不是為誰開脫,我只是在實事求是。我認真的看著郝優美女,不想她卻回了我一個白眼,左手作勢又要拍我。我下意識的伸手去護,結果又遭到兩個白眼。
“你當我像你那麼傻嗎?你的傷至少十天以上,十天前你在哪里!上次小木從梅子鎮回來就提過,誰知道你回來第二天就傷到膝蓋!一睡就是兩天,醒了就跑到試驗室了!你怎麼就這麼能折騰,你都不覺得累呀!”
“姐,我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我態度誠懇認真地向郝優美女道歉,不管我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錯了,只要主動承認錯誤,這緊箍咒就能盡快結束。這是長久闖禍之後總結出的經驗,很管用的!
郝優美女以居高臨下的氣魄看著我,我只能討好得對著她笑,那樣子決定諂媚的要死。郝優美女最不喜歡看著我這種嘴臉,因為我這個樣子讓她有火也不能再撒。
這一招不是對人人都管用,比如我姐姐就不吃這一套。不把事情講得清清楚楚,不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她老人家是不肯罷休的。因為她老人家太了解我的本性,實在是太頑劣了!
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做為旁觀者的師帥一直保持沉默。批斗結束之後,正經事正式開始。郝優美女是一位很優秀的教授,所以講起課來很有一套。我很配合的趴在那里,乖乖地做她的教學示範品。
總體來說,後背已經沒有了太嚴重的不適,也就只有腰側的瘀青會有些痛意。師帥的手法和力道比郝優美女遜色不少,盡管如此,我也覺得手藝不錯了。郝優美女是什麼水平呢,我只能說,我沒有見到過比她還要厲害的推拿師。
三個人,一個嚴謹教學,一個用心听講,最後的我舒舒服服的趴在那里享受此等待遇。時間久了,我竟然迷迷糊糊的陷入困頓之中。再睜開眼楮時,我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天已將全黑了,路燈已經全部點亮。
“在車里睡覺好不舒服呀!”我一邊抱怨,一邊坐起身,勉強伸了個懶腰,試著活動一下上肢,每一個關節都舒坦的沒話說。如果不是因為聞不慣消毒藥水的味道,我肯定一個星期打擾郝優美女三次。
“你說你也真是的,干嘛學這些東西,沒听過那句話嘛,一招鮮,吃遍天;樣樣會,活受罪!”我現在的言語,明顯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為。要勸早就應該勸了,馬後炮的行為實在可恥。
“別系了,咱們到家了!”師帥伸手阻攔我手上的動作,經他這麼一提醒,我才向外看了一眼,果然是我們的暫時居所。我放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下車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舒舒服服的伸一個懶腰。沒想到才完成一半,就被師帥制止了。在他嚴厲的瞪視中,我將手臂規規矩矩的放回身側,蔫著走進院子。
穿過院門才走了,一個人影突然躥到我的面前。我下意識的揮手,還好及時被身邊的師帥攔下。突然出現的景暉看著我們在半空對峙的手,微愣片刻終于想到自己的目的。
“酒吧有人來探望,景哲哥說師助理陪著墨少去換藥,其他的事情沒有提。他們問了不少問題,景哲哥都沒有回答。現在人還在立馬,我的匯報結束。”
景暉來匆匆去匆匆,給我們通報了情況後,嗖的一聲又消失了。想想之前景皓的各種不盡人意的表現,我真的有些懷疑,景皓小隊長的職位,是不是景非假公濟私給自己弟弟的?
“你就這樣進去?”師帥將大搖大擺向前沖的我攔下,皺著眉頭上下打量我。我也低頭看著自己的裝扮,的確有些家常。不過我是去治傷,又不是去開重要會議,不應該是西裝革履的呀。
師帥的目光在我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在一個點上停下來。我順著他的目光向下看,看到的是,在我看來毫無起伏的前胸。他好像出神在想什麼,我忍不住伸手推推他。
“幫我先拿著。”將左手腕上的手鏈和腕表取下,鄭重的放在他的手中,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安心。扯扯他的衣服,提醒他我們要進去見大世面了。
我走到門前下意識的想要去敲門,師帥先一步為我打開門,然後站會我的身後。我壓下向他致謝的沖動,步履平常的走了進去。師帥跟在我的身後,走了只有兩步,壓抑的咳聲傳入我的耳中。
沒有去理會已經迎上來的人,反而走向窗戶,將它們統統打開。新鮮的空氣大量涌入,客廳里憋悶的感覺才得以緩解,濃烈的藥草味才稍稍散開。
“以後不要再在他面前吸煙了,下不為例!”我將受傷那半邊臉對著不遠處笑盈盈的魏董,將陰冷的嘴臉發揮到極致。魏董臉上的笑容一僵,不過很快就恢復和善,將手中的半截煙掐滅,丟進煙灰缸。在晶瑩剔透的煙灰缸里,擠滿了密密麻麻的煙蒂。
“我們今天不請自來,墨少不會不歡迎吧?”魏董笑呵呵的裝和善,可是眼中的陰霾稍顯明顯。他的這種表情是在考驗我嗎?看看我到底有多傻,眼楮到底有多瞎。
“景助理既然已經把你們帶到門口了,我總不能再把你們送出去吧?”我堅持不和善的態度,現在誰也別指望我能對他們有好臉色。拋開對我們的故意傷害,你們不請自來,沒有人允許就在我的地盤為所欲為,你們憑什麼讓我對你們和顏悅色!
“我陪三少來的時候,魏董和顧經理已經到了。”景凡站起身,態度恭敬的向我講述具體經過。這句話說明了一件事,魏董和顧岩早就知道了我的住所。
“景助理,你對你的老板承諾過什麼?我的行蹤保密,我的住所保密。第一天,顧經理的司機連問都不問,我們就被順利送到家門口;第三天,魏董和顧經理結伴來訪。我的助理第一天被刀劃傷,我第二天被人打傷。拋開傷情不談,那些人是在打我的臉嗎?他們是在打你老板的臉!”
我將所有責任推給景凡,不但訓斥他,還將無辜的蕭墨色拉下水。這一點,明眼人都能看明白,我是在指桑罵槐。看向景凡時,些許的余光掃向魏董,果然情緒不佳。
“墨少請息怒!這件事已經調查清楚,我是來請您做最後定奪。”景凡走到我的身邊,將一份文件雙手遞到我的面前。我漫不經心的目光在上面轉了一圈,余光觀察遠處的魏董和顧岩。
“既然證據已經有了,那就交給警方吧!免得某位隊長覺得,事情鬧得驚動警方,只不過是為了我這張臉。這種事情還是警方處理比較好,畢竟你們都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
“墨少教訓的是!我會盡快派人過來,確保您和您的助理的安全!”景凡將文件收起,在我點頭同意後,他才退回到饅頭的身邊。饅頭坐在那里,仿佛與己無關似的。
“墨少,您今天沒有去,我心里擔心您,所以才和顧經理商量,特意來探望一下!墨少,您的傷怎麼樣?”魏董自來熟的起身往前湊,倒三角的小眼有意無意的撇下我身後的師帥。
“我餓了,你去做飯好不好?我的臉疼得很,不能吃硬的,我們煮粥好不好?”轉身拉上師帥的手,一臉的陰霾在轉身的瞬間統統拋去,聲音放柔,有些撒嬌的和他討價還價。
師帥繃著臉,好像老大不情願似的。我半哄半強迫的將師帥推進廚房,而我則依在門口裝模作樣的看著他。猛然回頭,剛好看到魏董伸長脖子向里看。
“魏董,他是我的人,不要瞎惦記!實話告訴你,蕭墨色只給了我看管一個人的錢。我不想把事情變復雜,但是他是我的底線,不要逼我對你耍手段!”
左側唇角微微揚起,心里想著將魏董凌遲的畫面,眼中的完全情緒不加掩飾。如何表達殘忍、暴戾、乖張、殺人如麻、嗜血成性,只要將心中的想法完全釋放,眼中自然會有凶光畢露。
效果相當好,魏董顯然被嚇到了。顧岩也回頭看向我,眼神中有一絲驚慌閃過。饅頭自顧自的低著頭,根本沒有注意到我。最有趣的要數景凡的表現,他的表情很糾結,復雜的根本分析不清楚,喜怒哀樂參雜皆有。
“墨少您誤會了!我可是廚子出身,我可以去幫……”
“謝謝,不必了!先不說魏董的身份尊貴,我們家廚房實在容不下您這尊大佛!最主要的是,我就愛吃他做的飯!”
“墨少,您的助理手臂還有傷,親自下廚會不會影響傷口?”
“魏董您實在太過濾了!他抱我都不受影響,何況是一口小小的沙鍋!難不成,那個鍋比我還重嗎?”我伸手將身旁師帥手中的小鍋接過來,舉在手里仔細研究,好像真的是在和沙鍋做比較。
“墨少的確瘦了點!咦,墨少怎麼沒有喉結!”魏董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湊近想要看個究竟。沒有喉結這一點,細心點兒的人早就發現了,就算穿西裝,以我略顯修長的脖子,想掩飾都掩飾不了。這個人現在才發現,是不是眼楮有問題?
我還沒來得及瞎掰找理由,眼前突然出現一只手,那只手將我手中的沙鍋拿走,不過離開的路徑有些問題,差一點就要砸上魏董的腦門。危急時刻,魏董反應敏捷的向後退了一步,險險躲過一劫。
“沒喉結很有問題嗎?男孩子在變音期不變音,當然就不會顯現喉結。這是常識性問題,魏董竟然不知道?”師帥沒有當即離開,不但為魏董解答了疑惑,同時將我圈進他的懷里。一條手臂橫在我的胸前,剛好將探究的目光阻攔。
“墨少長得太漂亮,我總有一種錯覺……”
“魏董,請注意您的措詞!漂亮這種脂粉氣太重的詞匯,用在一個男孩子身上很不合適。我們家墨少還是個孩子,這些詞匯會令他懷疑的性別。所以這種詞匯,您最好還是少在他面前提!”
“我提到的詞匯會影響他的判斷,那您的行為不會影響他的判斷?”魏董終于憋不住,選擇盡量含蓄有內涵的方法反駁。這種方式明顯不適合他,他應該適合那種直來直去、互相問候親戚的對罵。
“我在教會她,什麼是愛!我的行為,有錯嗎?活在世上,每個人都有權利尋找自己的愛人!哪條法律規定,我不能愛她!”師帥說得理所當然,強硬霸道的語氣,差點沒有把魏董噎死。我就說嘛,魏董還是比較適合開門見山的對罵。
“魏董,這就是您的不對了!人家小兩口恩恩愛愛,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咱們沒有權利干涉!魏董,我好心提醒您一句,墨少的領地意識很強,我二哥都不敢在這方面得罪她!不主動招惹,大家相安無事;若是有心惦記,墨少捍衛主權的手段……還是不提得好!”
一直在一旁看好戲的饅頭,終于不甘寂寞的親情助演,聲情並茂的將自己強加的台詞念完。末了,還很逼著的表現出瑟瑟發抖的潛意識驚恐。這演技,不做演員太可惜了!
“三少,酒吧今天全體放假了嗎?酒吧一共就那麼幾個拿得了主意的人,現如今都跑到我這里,酒吧里萬一有什麼事,誰來復雜解決?!”
為了完成看管之職,我很不給面子的將饅頭訓斥一番。饅頭也是個聰明伶俐的人,而且我們有默契,所以我的訓斥一開頭,饅頭就明白了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哎呀,我又忘了!墨少,酒吧那邊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就不久留了!”饅頭簡單道別後,起身離開了。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景凡也跟在他的身後,做一個稱職的保姆和保鏢。
“既然已經見到墨少和您的助理安然無恙,那我也就放心了!晚上酒吧的確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也先告辭了!”顧岩也向我們道別,故意找借口離開。顧岩提出要離開後,魏董有些不淡定,于是也推諉著有事也要回去。
為表我心里的不滿,我冷眼看人一眼,接著就是冷哼一聲。和我的不和善相比,師帥表現的大氣多了,不但一一囑咐慢走,還特意叮囑景哲出門相送。至于師帥本人,被我裝模作樣的強佔著不肯放手。
表面看起來是我故意阻撓,實際情況卻不是他們看到的那樣。我只不過是象征性的拉了他一下,然後他就不動了,看著像我小心眼兒,實際這件事後半程的戲份是他一個人在演。
眼楮的余光掃到魏董各種不甘各種糾結的表情,我的心一個勁兒的冷笑。當然,顧岩的表情我也沒有錯過,他眼中的那一抹玩味的嘲笑,我也沒有遺憾的遺漏。
顧岩十分清楚我的真實身份,這一點我沒有懷疑過。我和小妍相處一年多,小妍喜歡每天記日記,小妍喜歡把我的各種習慣記錄在日記本中。小妍的那些日記本,更像是我的檔案,其詳細程度,足矣分析出我這個人最隱匿的一面。..
和我關系親近的人,或多或少知道我容易血流不止。小妍自然也會將這件事記錄在案,哪怕很隱晦很委婉的敘述,只要是有心人留心研究,這件事完全不難發現。
顧岩故意幫某些人引我入圈套,只不過是想明確確認,我的這個毛病是不是真的存在。當時師帥替我攔下刀,這才令我躲過一劫。正因為如此,顧岩在看到我沒有受傷後,才會表現的有些惋惜。因為驗證的機會,就這樣沒了。
第一天沒有成功,不過第二天終于讓他如願以償,有幸看到我光榮負傷,更有幸看到我血流不止的樣子。當時顧岩沒有表現的很驚訝,也就是說,他其實早就料到了結果。
顧岩知道我的身份,為什麼不拆穿我?因為原因有很多,最顯而易見的有兩個。第一,顧岩只知道我是小妍的好朋友墨白,可是他無法確定,我的另一個身份是不是傳說中的墨少。為什麼他不能確定?那麼多人都無法確定,憑什麼他就能斷定我的身份。
第二個原因,我現在的身份對他來說,還有很大的用處。簡單來說,墨少的身份比墨白的身份,于顧岩來說更有利。所以,他才樂此不疲的陪著我演。在關鍵時刻,打算借我除掉某些人。
這里的某些人是誰?很有可能是魏董。想想兩人的地位,以及手中掌握的權力,能和顧岩分庭抗禮、不相上下的,大概也只有魏董。所以他才會選擇推波助瀾,才會站在一旁袖手旁觀。
如果顧岩真的想要對付魏董,那原因是什麼?僅僅只是,想要獨攬大權?事情應該沒有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顧岩和魏董的矛盾點可能並不在『夜色妖嬈』本身。
顧岩和魏董過招好幾年了,可是依然沒有將魏董成功打壓,其中的細節真的讓人挺好奇。短短的接觸中,魏董雖然表現的確實有些手段,可是這個人太不善于掩飾。
如果這是魏董的真實性格,那不得不懷疑顧岩的能力。因為這種不善掩飾的人,最容易暴露,只要對手用些卑鄙的手段,拿下魏董不是難事。可是如果這一切是魏董故意裝出來,故意迷惑對手的,那這個人當真難對付。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在魏董背後,還深藏著一位真正的布局高手,魏董只不過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那事情好像有些棘手。敵人在暗處時刻盯著我們的動向,我們只能按照他的規劃走,這種被動局面實在太不利!
“別鬧!很疼的!”我那遠的不能再遠的思緒,本來還想再遠些,結果卻被皮膚上的刺痛拉回現實,回過神來一看,師帥竟然在咬我的脖子!我氣急敗壞的伸手向他的脖子襲擊,不過卻被他成功攔截。
“用手掐不像,你忍一忍吧!”師帥丟給我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該咬還是咬。我當即被氣得氣血翻涌,手上的力氣不自覺加重,輕易掙脫鉗制。一個漂亮的擒拿手,我就將局面掌控。
“我的傷口疼呀!這次是真的!”
“再敢咬我掐我,我就讓你痛不欲生!乖乖給我做飯,不然有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