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暫時讓自己安靜一下,因為他此時需要一個空間去讓自己平靜下來,才可以平穩,所以只要結局可控,偶爾逃避一下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陌生的事。
只是她的這幅模樣,讓一直在這里,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才算好的明鏡期突然明白了她的那匹愛馬為何名叫逐水了,他下意識的說了句︰“時如流水,逐水追年,怪不得叫逐水,我都干了些什麼事,的確是坑到月了,說罷,便去追她了。”
只是他哪里會知道自己才剛開口說著︰“月,我們都沒有別的意思,冥玄左不過是和我們一樣,覺得你不必如此罷了,就算你不喜歡蒼月的帝位,那更沒必要如此全力以赴了,很多事從來不可能做的完美,你不必如此的。”
冷黎月听了只是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說了句︰“我不傻,你說的我都了解,我們有相遇的緣分,也有君臣的名分,就夠了,別的不宜再強求,我就是想一個人走走,這沒什麼特別的,所以你回吧?”
說完這句話,她啟步朝自己的宸鳳殿走去,一身白衣的她背影依舊如常的從容著。
這讓明鏡期想起了《法華經》里的一個故事,那是一個因一滴水而白了的一朵花的故事,像極了她如今的背影,白的那麼徹底,卻是一種慈悲殤。
佛曾窺透那朵花紅的勝血的原因,所以才帶它離開,去到另一個彼岸,只是在渡過三途河時,河水打濕了佛的衣服,也打濕了它,直到佛渡過三途河後,花已經變得純白了,佛為此大笑雲︰“大喜不若大悲,銘記不如忘記,是是非非,怎麼能分得掉呢,好花,好花呀。”言罷,佛就將這花種在彼岸,叫它曼馱羅,又因其在彼岸,也被世人叫它彼岸花。
可是佛不知道,他種在三途河上,被河水褪色的花卻把所有得紅色滴在了河水里,終日哀號不斷,令人聞之哀傷,地藏菩薩在得知曼馱羅已生,便來到河邊,拿出一粒種子丟進河里,不一會,一朵紅艷更勝之前的花朵從水中長出,地藏將它拿到手里,嘆道︰“你脫身而去,得大自在,為何要把這無邊的恨意留在本已苦海無邊的地獄里呢?我讓你做個接引使者,指引他們走向輪回,就記住你這一個色彩吧,彼岸已有曼馱羅,就叫你曼沙珠華吧。”
從此天下間就有了兩種完全不同的彼岸花,一個長在彼岸,一個生在三途河邊。
這個故事寫在了佛經里,可卻讓他在這一刻覺得那麼真實,這樣的花和冷黎月是如此的一樣,一樣的一紅一白,戰場上,她紅衣如血,手起劍落從不猶疑,憑此說她是修羅轉世也不為過,被人問起時,她也只有一段︰“戰爭本來就是一部血色書寫的歷史,我烈衣如血,只是覺得唯有如此,才更合此景罷了,戰爭不需要對錯,只是需要用鮮血去彌平這場天地間的災異就好,我希望戰後,我還能看到你們都活著就好。我希望你們在面對這必然的殺戮時,能記得,既不能避,就不必去躲,我希望你們在承受這最殘酷的對抗時,也學會享受這樣的對抗,不說你們現在手上都有自己的武器,一旦上戰場,就是因為各色的原因,你們弄丟了自己的武器,我想你們也絕不會去等死的不是嗎?最值得我驕傲的士兵和將軍們,你們是我最大的榮耀,
天地無依,與劍常依。
山河無依,彼此為依。
何為無衣?與子同袍。
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何為無衣?與子同澤。
雪我雙劍。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我的士兵和將軍們,我冷氏黎月能有這樣的榮幸嗎?你們的肩膀是否願和我一起擔起這江山道義嗎?“
簡單直白到沒有任何多余的修飾,卻可以讓三軍為她臣服。明鏡期還記得這首被她小改後的《無依》,在首次被她吟誦時,所帶來的效果。
一首《無依》下三軍皆沸,沒有人願意拒接她的邀請,這就是她第一次登上將台的效果,像極了紅色的曼沙珠華,擁有著讓人為之瘋狂的能力,可如今的她卻被一個帝位給逼出了一句比佛更透徹的︰“我們有相遇的緣分,也有君臣的名分,就夠了,別的不宜再強求。”
這樣兩面的她何嘗不是一樣像極了那朵雪白的曼馱羅,同一朵花的兩種顏色,同一個她的兩個面,一樣的極致,不一樣的方式,這真的讓他在這一刻不知說什麼才好,便只好望她不要再勉強自己便好。”